邱旖韵手握着座椅上扶手,攥得越发紧了,因着用力指节儿都隐隐发白,青筋也突起。
倒是青罗先回来,邱旖韵尽量让自个儿心平气和,若是带着怒气去煲汤,怕是汤品也涩、涩发苦入不得口。好在发现得及早,还没酿成大祸,既是如此,她何必动气。
洗了冬笋备好,吩咐了青罗亲自守着,吃食不比其他,莫让旁人过手。看老鸭文火炖着,赶上柳儿请了吴大夫进院儿来,她也就出了小厨房去迎人。
“劳烦吴大夫亲自来府里一趟,真是辛苦了。”邱旖韵客气道,她也不是终日都在药坊里头坐着,毕竟她深知自个儿本份,后宅女人,就得安分些才好,总在人前晃悠,也就免不了是非上身。
“三少夫人这是哪里话,您身子有碍,可是大事儿呢。老夫跑这一趟算什么。”吴大夫毕恭毕敬,自打那次邱旖韵出手果决地救了楚老爷子之后,吴大夫对这位三少夫人就开始很是敬重。
“那就多谢吴大夫百忙抽空前来,妾身子倒是没什么大碍,倒是有个事儿拿不准,想请吴大夫来指点一二。”邱旖韵招呼了柳儿去把之前让她收好的罐子给拿来,连同那盖子也是一同放着的。
“吴大夫可否帮妾瞧瞧,这玩意儿是否有什么不对?”
吴大夫见邱旖韵认真肃穆的神色,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好生探看。上手细瞧,那盖子颜色与罐子还真是有些不同,细看确实是要深些。放到鼻间细嗅,吴大夫脸色却是大变!
“这……”言语间迟疑为难,吴大夫面露难色。
“这里头可是有盐附子?”旁的邱旖韵没法确定,但是盐附子这一条,她最为确定。盐附子作为驱寒气的药材,药效最是显著,甚至可以入破格救心的方子,有起死回生之功效,于她来说,也算比较熟悉的药材。
“这药里确实是有盐附子没错,而且分量不小。”吴大夫这话,也坐实了她心里猜测。“少夫人可是体寒气虚?上次来府里给您诊脉,也不曾见着异象。”
邱旖韵看吴大夫神色,便知道这盖子里的成分还有旁的更厉害的,心里暗道事情严重,“吴大夫,今日之事,就且你我二人知晓便可,莫要向旁人透露,尤其是太夫人和三少爷,万请吴大夫守口如瓶。”
“既是少夫人有此说法,老夫自然遵从。”吴大夫皱着的眉头始终不曾松缓,“不知少夫人可是得罪了什么人,才遭此暗算?”
“暗算”二字,用的是极为贴切。邱旖韵心道果真如此,那盖子里用药成分真心不留情。而且这方式手法,也是隐晦,若不是她平日里有自个儿下厨的习惯,又心思较旁人缜密了些,怕也不会由此发现。
“也难为了有心人,怕是用高浓的汤药煮了这个盖子好些个时辰,才能让药都入了这盖子里。”陶制的东西,本就粗陋些,表面并不如瓷器来的细腻,所以煲汤才更入味,也正因为如此,这手法也更容易得逞。若是换了瓷器的皿具,怕是这里头药性也煮不出来。
“少夫人这话说的不错,这手法实在是精巧,而这药,也更是狠毒。”吴大夫说这话时,额上还沁着汗,他实是忐忑,楚家后宅如何,他这些年也不是完全不清楚,只是没想到三少夫人明明是个随和温婉的人,竟也招来这么大的嫉恨,想来怕也是树大招风的缘故吧。
“这药……”邱旖韵心里有些颤抖,若不是有小唯和灵器护体,她怕是已经没办法端坐在这儿了。
“这叫‘红颜醉’。”吴大夫也只是曾在古书上瞧过方子,还不曾真的见人用过。
“名字倒是怪好听的。”邱旖韵轻轻勾动嘴角,听着名字她心里就有底了不少。她也在古籍上见过,于是有些印象。
‘红颜醉’,顾名思义,只对女子有用。她也就不必担心是否会伤到楚三少了,邱旖韵心里也就更加清明,来者不善气势汹汹,目的倒也很明确。
指甲轻磕手边茶几,邱旖韵神色淡然,总算是捉出了头绪来,也算是有所收获。
“今儿个劳烦吴大夫特意走一趟,倒是辛苦您了。”邱旖韵见时候不早,楚三少也该是时候回来了,便叫柳儿收了那煲汤罐子,送了吴大夫出去。
迎头正赶上楚三少回来,邱旖韵也忙出门去迎。“夫君今儿个回来真是早,汤还在灶上炖着,怕夫君是要饿肚子了。”邱旖韵早起画了眉,得了楚三少午间回院子里用饭的消息,又添了些水粉颜色。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这话一点儿都不假。邱旖韵也是见了清凉苑里头光景,对楚三少也得更上心才是。
不然若是等了那一日,她在林氏跟前儿更不招待见了,也想要给楚三少纳个偏房妾室什么的,她可不想如同姚氏这般,哭都找不着调。
“韵儿当真舍得让为夫挨饿?”楚三少忙完了田间的事儿,再回府来也是兴致大好,“不过为夫不急,三七田里尽数种下,近日也无事可忙,为夫便要好好等一等,你这煲了一天的汤是何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