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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江边(2)

“我们老家那里有个人老念错字,有天好友递给他一张纸条,上书‘白字客’三字,意思是讽刺他。可他看了以后却说‘曰宇容,这是个人名吧,难道中国还有姓曰的?’三个字一个也没有念对,好友听了只能苦笑。有一次他念标语,墙上明明写着:向种棉能手牛桂连学习。可他老兄却偏偏念成向午挂边学习。‘牛桂连’和‘午挂边’的写法有些相似,而‘午挂边’和‘五挂鞭’同音,‘五挂鞭’在我们那里是把五挂鞭炮接连起来一起燃放的意思,以示有钱和隆重。因此旁边的人听他这样念都哈哈大笑起来。”

黄金庵听后也笑着说:“中国字难认,看来念错字的人还真不少。有人说秀才读字念半边,念半边有时也能蒙对,而你说的那位老兄连半边字都不念,总是念错字。”

“老黄,现在这里没有外人,问你个事可别骂我呀!”贾兆栋说。

“都是生死兄弟,我骂你小子做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黄金庵仍然“哗啦啦”搅着水说。

“上次你在背那个越南女兵的时候,真的就没有一点异样的感觉?”

“你小子老问那个越南女兵的事干什么,想女人想疯了吗?早知道当时让给你背了,可我当时不知道是个女的呀!而且她已经死了很长时间,全身上下硬梆梆的,你说我背在身上能有什么感觉?”黄金庵说。

“看你手下的兵,平时尽想些什么?”听到这里洪绒说。

“要说他们够可怜了,至今连姑娘的手都没有碰过,也许这一辈子就碰不到了。他们正值青春年华,荷尔蒙旺盛,私底下议论女人也正常,在猫耳洞里你会听到更多这样的议论,人的本能嘛!应该理解。”海欣说。

经海欣一说,洪绒又想到了自己当卫生员时那个牺牲的小战士,当时仪器上的波线明显跳动了几下,看来他在临终之前,确实感受到了异性的触动,自己没有白吻他。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看清楚?”贾兆栋在那边又问。

“夜里黑乎乎的,你敢单独面对一个死人啊?肯定你也不敢,不敢怎么爬下去仔细瞧?我发现那个越南女兵的时候又惊又喜,以为又找到一个烈士,可是周围没有一个人,真想喊大伙过去帮忙,但怕喊声被巡逻的越军听到。回去叫人呢,又怕迷失方向,所以只好硬着头皮把麻袋套上去了。”黄金庵说。

“那么你扛着她走的时候,是头朝前还是头朝后呢?”贾兆栋在这件事上没完没了,显然至今兴趣仍浓。

“你小子就喜欢刨根问底。腿朝前,如果头朝前晃来晃去的我就更加害怕了。”黄金庵说。

听到这里贾兆栋再次笑了,说:“这一点你小子就不如我老贾,大姚在我肩上的时候头一会儿朝前,一会儿朝后,而我一点也不害怕。”

“拉倒吧,因为大姚太重,所以你小子才不得不一会儿换一次肩。”

“就算是这样吧。那我再问问你,背女尸跟背男尸有什么区别没有?”

“我没有背过男尸,不知道两者有什么区别。”黄金庵说。

“那天夜里我隐隐约约看到你背的那个越南女兵身材挺苗条,个子也不高,轻重你总能掂量出来吧?”贾兆栋说。

“当时心中‘扑嗵嗵’乱跳,哪顾得上掂量轻重。那次他妈的真倒霉!人家背回来一具烈士遗体或者重伤员什么的,上级都会给他记一个三等功,可我整整跟着忙了一夜,却什么也没有得到。”黄金庵说。

“那次我们都没有立功啊!说是战后再评。副连长不是说了嘛!当时你出力不小,应该表扬,必须表扬。不管怎么说,你背回来的毕竟是一具越军尸体,让首长们怎么为你报功?关键是无法对别人解释呀!副连长还说你的功劳连首长都记着呢!战后评功时会考虑这个问题的。”贾兆栋说。

“像黄金庵这种情况,战后能被评上功吗?”洪绒问海欣。

“能。因为除了那天晚上,他在战斗中的表现都非常突出,比如参与侦察越军炮阵地;参加突击队并当小组长等。凭这些当个二等功臣应该没有问题,当一等功臣也有可能。而且他年纪轻轻的就当了班长,回去还有被保送上军校的可能。”海欣回答说。

“副连长对我们不错,他会用人也会关心人。只要是立过功、评过残的参战人员,复员回到我们老家那里后,政府都要给他安排一个工作。我们村有个姓申的,1979年自卫还击作战时左手小拇指被炸断了一节,没有立上功,却评上了最低那个等级的残,结果也被安排在公路段上班了。别看那是个整天吃灰尘闻汽油味的活,可人家毕竟拿上了工资,吃上了商品粮,比在农村种地可好多了。不过现在我对立功不立功的事无所谓了,因为咱们一起过来的人死了那么多,可我们还活着,已经够幸运了。老贾,咱们说点别的吧,你年纪比我大,家里真的没有给你找媳妇吗?”黄金庵说完问。

“父母倒是托媒人介绍了几个,可那些姑娘们到俺家里一看,说不但是草房,草房里还尽是些泥巴篓子,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结果我妈还没有把荷包蛋烧好,人家就拍拍屁股走了。”贾兆栋说。

“你们那里的泥巴还可以做成篓子,窖里烧的吧?”黄金庵问。

“窖里烧出来的是缸。我们那里有一种叫黄胶泥的土很粘,不用烧也能用,做法是:先把黄胶泥掺上麦秸用水和好,再把和好的泥做成一个底座,然后在底座周边垒上和好的泥。得一圈一圈慢慢垒,等下面的基本上都干了再接上去,最后收口。用不了几天时间,一个泥巴篓子就做成了。别看泥巴篓子不好看,但很实用,大的可以装进去几百斤粮食,还不怕老鼠咬。”说起家乡人的聪明,贾兆栋至今还洋洋得意。

“这倒是个储藏粮食的好办法,可我们那里没有粘土,恐怕做不成。那些女孩嫌贫爱富,思想不好,不要也罢。老兄,等打完仗,就到我们村子里去吧。我们村子里有两户人家都只有闺女,没有儿子,而且一户还是两个,让我爸出面做媒,一点问题也没有,还可以随便挑。”黄金庵似乎很有把握地说。

“上次听你说到这件事后,我还真的考虑过,觉得做上门女婿也是一种办法,只是老婆得漂亮,那两家闺女都漂亮吗?”贾兆栋说。

“有长相漂亮的,也有长相一般的,咱俩是生死弟兄,要介绍我能给你介绍一般的吗?肯定给你介绍最漂亮的。”黄金庵说。

“贾兆栋家中有几个弟兄?”洪绒又悄声问海欣。

“四个,但只有两幢草房,在农村盖房子可不是件容易事,所以贾兆栋才同意当上门女婿,他这是没办法了。”海欣回答说。

“老黄,你真够意思,但太漂亮了恐怕不行,因为我眼睛小,配不上人家啊!给咱挑个中上等的就可以了。”贾兆栋说。

“兄弟,你眼睛小聚光啊!再说你个子高,身材好,这叫缺中有补,所以不用自卑,标准不能降低。”黄金庵说。

“好,经你这么一说,我就有自信了。老黄,你们家住着三间大瓦房,就你一个男孩,父亲还是老师,在找对象这个问题上不用愁,现在已经找好了吧?”贾兆栋说。

“没有,家里托媒人介绍了一个,但我没有同意。”黄金庵说。

“为什么,是因为家里条件好,要求太高?”贾兆栋说。

“不是你小子说的那样,是我在学校时和一个女同学好上了,现在还在联系。”黄金庵说。

“这小子早恋。”洪绒碰碰海欣的手说,受到对方谈话感染,她也学会说“小子”了。海欣笑笑继续听下去。

“不会吧?你在家时更小。”贾兆栋说。

“初中生有谈恋爱的,老兄,这是真的。这件事得保密,你小子可不许对外说啊!”黄金庵说。

“不说,不说,请你一定相信我。老黄,当时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贾兆栋说。

“听了只能让你失望,那时候年轻,我们只拉过几次手,连嘴都没有亲过。当兵后好久都没有联系过了,直到咱们收到许许多多女学生的来信。”黄金庵说。

“那时候年轻,你现在才多大啊?春节期间她也给你来信了?”贾兆栋说。

“没有,是我主动给她写去的,但直到第三封她才回。”黄金庵说。

“哈哈,你这不叫早恋,叫单相思。”贾兆栋说。

“管它算什么呢,反正我就是喜欢那个女同学,那时每天一到学校,我第一眼想见到的人就是她。”黄金庵说。

“照这么说来,在家时我也有喜欢的女同学,只是我家里穷,不敢给人家写信。老黄,你抽空多给她写几封,如果方便的话,也给咱哥们透露点内容。”贾兆栋说。

“可以,不过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什么可透露的,她只在信中说,让我多写写战场上的事,还说小心子弹、炮弹和地雷什么的。”黄金庵说。

“老黄,战场上的事可以写,但有些事不能写,比如自己身上的伤。我有个老乡一直和对象谈得好好的,几乎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是有一次他在信中说自己腿上受伤了,至今一个多月了也没有好,不知会不会落下残疾?结果他那个对象再来信时口气就变了,最后委婉地提出了分手。”贾兆栋说。

“真有这样的事?”黄金庵问。

“真的,春节期间我听他亲口讲的还能有假?参军前他们还有过不少亲密举动呢!比你和那个女同学的胆子可大多了,当然他们的年龄也比你大。不过仔细想想也不能全怪那个姑娘,人家身体健健康康的,怎么会愿意找个有可能缺胳膊少腿的人过一辈子呢?再说我那个老乡能不能活着回去还要打个问号,不如趁早再找一个算了。”贾兆栋说。

“也是。老贾,时间不早了,咱们收拾东西回去吧。”黄金庵说。

黄金庵说完这句话,那边就没有声音了。

无意中听到两个班长谈心,海欣知道战士们除了打仗都在想些什么了:他们心中都有一个大家,那就是国家,同时也渴望建立自己的小家。

那边没有声音大约十分钟后,海欣和洪绒才再次起身往回走。海欣先把洪绒送回帐篷,再回到自己住处,他见外面的绳子上晾着衣服,水正在“滴滴答答”往下流,心想:进去看看这两个小子睡觉没有。他掀开门帘进入帐篷,在昏暗的马灯光下面,见贾兆栋和黄金庵都闭上了眼睛,于是便在心中笑着说:中午两个人都美美地睡了一觉,晚上不可能一躺下去就睡着,这两个小子还真会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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