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蓦地一止。
卫辛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松茶瞪大了眼睛,努力压下自己的惊呼。
数百人,脸色或铁青或苍白。
萧擎的手,离段璞衣的脖颈只差半分,甚至还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微微的热气,却再难向前递进一丝一毫。
有一只嫩白的手,轻巧地,看似无力地,搭在他的腕上,修长的指节如玉雕成。
紧扣他的脉门。
萧擎的汗,一瞬便侵透了衣衫。
刚才火光电石般的一瞬间,她是怎么扣住他的脉门的?那样鬼魅的速度,那样精准的手法,妙到巅毫,却再懒花多一丝力气……
萧擎浑身僵硬,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发现那没有什么力道的扣法,稳如磐石,叫他想挣脱都挣脱不开。
只因为有一线内力,毒蛇一般由手腕潜入身体,离心脉极近,就好像猛兽,戏弄一般的姿态看着自己洞穴里的弱小猎物拼命挣扎。看那微弱的心跳,一点点加速,然后在腻味的时候,结束它的跳动。
段璞衣看着他的眼神,就如同那姿态悠闲的猛兽。
“当真荒谬。”她一字一句,声音缓慢而清冷,带着讥讽的意味。
没有人回话,只是盯着她,以及她的手。
段璞衣笑得雍容华贵,是九天之上的神,俯看人间卑贱似蝼蚁的生灵自导自演的戏,看凡尘烟火缭乱苟且偷生,然后,以施舍般的口气,将所有人的努力,转手翻覆。
这样的眼神,叫人心寒而不敢有半分抱怨。
“萧掌门,口说无凭,要我那命来祭,也太无理取闹了些。”段璞衣语气淡淡。
却有一道细细的声音在萧擎耳边响起,不亚于晴天霹雳:“萧擎,你真不乖。上官彻千里飞鸽传血书,明明告诉了你……你却欲从我这里得到名门谱的消息,真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那哄小孩一般温和的语气,却叫萧擎不自觉地发抖。
她知道?她居然知道?那么……
萧擎突然不敢再往下想,怕被拖进无底的深渊。
“也罢,看在你父亲的份上,给你一条退路吧。”段璞衣轻笑一声,松开牵制萧擎的手,向后一掠。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一个鹞子翻身,落在竹亭翘起的檐角上,风卷起她的袖,遮住了她的眼神。
下一刻,清越的声音传响山谷:“没有证据便来兴师问罪,本堂主的尊严,可不是给诸位践踏的。”
“你说我们没有证据,你又怎证明自己无辜?”人群里一个背着大刀的男子大喊,明显是不怕死的,“上官彻在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名号的高手,既然是看守烈焰堂至宝,那九百烈焰弟子也定不是泛泛之辈,除了七夜堂的诛绝令,还有谁可以将他们杀尽?”
萧擎眼神复杂地看向那汉子,真想一巴掌将他拍到地底去。
不该说话的时候说话,这家伙活不耐烦别连累自己!
可是,到了这种份上,话不说不行:“说得没错,你又怎么证明自己无辜?种种迹象直指是段堂主所为,我需交给我死去的兄弟和诸位一个交代!”
段璞衣神色不动,淡淡命令:“染香,把他带出来。”
话音一落,一人便拖着个物事鬼魅般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松茶在暗处心中一紧,好厉害的龟息攻!他完全没有察觉周围还有其他人。
花染香将手里的东西丢在众人面前,待将视线放到地上,众人发现了,那是一个男子,原本清秀的眉眼扭曲成死亡的弧度,大睁的双眼,铁青的脸色,狰狞的嘴角,向人们诉说自己死去时的惊讶、怨恨与不甘。
烈焰堂的人,脸色比这具尸体还要难看。
那个人,在这里的每一个都知道。
烈焰堂分堂主——上官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