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才区区在下想要找到你，不是因为浩气盟……”言不才看着小拣，笑得看起来很是诚恳，“……而是不不才区区在下想要找你。”
“你……找我？”小拣颇有些心虚地对照着言不才的脸回忆了一下，自己似乎也许应该大概……没有诳骗、捉弄，或者偷窃过面前的这位仁兄……吧……
如今自己已身在这里，多想无益，见对面的言不才但笑不语，小拣大着胆子问道，“你找我……有何贵干？”
“不才区区在下想聘足下为我的护卫。”
小拣仿佛没听清，愣了愣，反问道，“足下？……我……我？……当你的……护……护卫？”
言不才点了点头，旋即听到了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并且看到了捧着肚子笑到满地打滚的小拣。
言不才倒不着意，依旧看着小拣，只是还未待他开口，左飞卿已经眉头微蹙，反问道，“那么好笑么？”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弹在被小拣咬过的红肿处，那一口并不轻，可神色却如他的声音一般如冰若霜，冷得透彻心扉。
小拣瞥了一眼左飞卿，不自觉地收敛了些，却还是不肯服软，冲着言不才哼道，“当然好笑了！有那只螃蟹在你旁边守着，你横着走都没事。”
言不才听到“螃蟹”二字时一愣，而听到“横”时也是微微一笑，偷瞥一眼左飞卿的不善神色，赶忙接道，“飞卿乃是我的师兄，此次同行乃是同为师傅办事。”
“你们……你们……”小拣看了看始终微笑的言不才，又看了看始终漠然的左飞卿，始终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于是干巴巴地道，“你们同一个师傅啊？”
言不才笑道，“是，飞卿兄比我早入门许久，乃是大师兄，而我入门时日尚短，应当算是小师弟罢。”
“可是你们俩看起来倒是差不多大。”小拣见气氛有了些微缓和，赶忙没话找话说。
“原本师门排序便是按照入门先后，大师兄自幼跟随师傅，而我不过是去年方才入门而已。”言不才倒是有耐心地很，小拣问什么，他便解释什么。
“去年才入门，那你能学些什么？”小拣颇有些意外，按理来说左飞卿的剑法那么厉害，可见他们的师傅精擅剑术，而剑术是需要自幼修习的，言不才这个年纪才拜师，根本什么都学不到嘛……
言不才自然明白小拣话语里的意思，“家师博学多才，不单单是武艺，于天文地理、奇门遁甲等也多有涉猎，不才区区在下正是机缘巧合得到家师传授术数一艺。”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嘛！”小拣笑眯眯地夸赞道，混迹市井三年，他套话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此时故意问道，“不过你师父那么多的本事，怎么只收了两个徒弟呀？是不是他精益求精，非有天赋者不挑，所以只将本事传给你们二人。”
言不才自然听出来小拣在探听竹桃隐的情况，不够他原本就准备将小拣收入竹桃隐，便也不瞒他，“师父一共收了四个徒弟，飞卿兄是自由跟随师父修习的，之后拜入师门的便是二师兄霍九九，他之后几年拜入师门的唯有三师兄吴洱，而我则是最后，去年刚刚入门。家师才智无双，我们所学习到得不过皮毛罢了。”
“哈，这天下总算能有别人的师父能把师傅给比下去了，嘻嘻！”
“你说什么？”言不才见小拣一副捡到宝贝，乐不可支的模样，在哪儿自言自语，不由得奇道。
“啊？没什么，没什么……”小拣咧嘴一笑，“你们师傅真厉害，你刚才说你要找我干嘛来着？”
“不才区区在下想请你为护卫。”
小拣眼珠一转，“那是不是如果我做了你的护卫，就能跟你一起去见你师父了？”
“自然是要同不才区区在下到竹桃隐去的。”言不才点头应道。
“竹桃隐……竹桃隐……”小拣念了两遍，蓦地恍然大悟般跳了起来，“婆娑吟若歌，落英纷如海。竹桃隐逸处，翩然天地间。你你你……你师父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隐竹桃？”
左飞卿听到小拣直呼家师名讳，目若铁箭簇，点点刺向小拣。小拣赶忙伸手挡住，积极改口，“……前……前辈……可是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
言不才垂首一笑，算作权作谦受。小拣露出一条指缝，偷看向左飞卿，那位仁兄倒是开始看向窗外，好像刚才那戳死人的眼神全然与他无关一般。
“如此说来，你是答应了？”
小拣偷瞥到左飞卿似乎消了气，才放下三分心，就听到言不才出声问他。
“当然……不！”小拣答得干脆。
言不才倒是一点也不惊讶，施施然道，“慕容兄有话不妨直言。”
“直言，一定直言！”小拣清了清嗓子，试探道，“竹桃隐可是好大的名声呢！那……那隐……隐前辈的徒弟要找护卫……是不是……”
说到这里，小拣倒是不说话了，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个铜币放在手里摆弄着，一个铜币在指尖翻来滚去，倒是一番好手艺。
“铜臭太俗，不才区区在下以为慕容兄喜欢的当不是这些俗物。”
言不才将桌上的食盒盖子揭开，小拣就不动了。其实就是十分简单地冷淘和几块春花好时节罢了，看起来和平日里吃的完全没有区别。可是那香气……小拣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东西，那些气味太过诱人，好像一只熟悉的手轻轻地揉着自己的脑袋，让人什么都不想去想……
小拣木讷地拿过一块春花好时节，木讷地放进嘴里，木讷地咬了一口，泪水便流了下来……仿佛心底深处的一个记忆被勾了起来，让人的情绪脆弱得仿佛一个瓷娃娃。言不才将冷淘推到小拣面前，又用小勺在上面薄薄地撒上一层霜雪般的晶体，只是并非白色，而是极淡的粉红，片片散落在冷淘上，看着很是惹味。
小拣挑起一根放进嘴里，心底不由得呀了一声，好像真的雪一般，冷淘初入口中时竟有些凉丝丝的，初味是微甜，其后是咸鲜，咬下去后那股稻谷特有的清香便毫无防备地溢满口中……这样的惊喜应接不暇，让人忍不住就笑起来。
眼角的泪水尚未干涸，嘴角却挂起了微笑，小拣带着这个看起来有几分憨傻的模样，将面前的吃食全数扫空，末了长出一口气。
“如何？如今可能答应了？”言不才道。
小拣打了个小嗝，清了清嗓子，却还是准备再坚持一下，毕竟一顿饭就被收买，实在太没原则了。
“其实我也不是不答应，只是……”
“不才区区在下于厨艺上有些爱好，平日里常喜欢做些吃食与同伴分享，不知道这份春花好时节和冷淘可还合慕容兄的胃口？”言不才不待小拣说完，出言截断了他的花。
“你……做的？”小拣吞下一口口水，不敢置信地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是你？”
“当然。”
“言兄这么好的手艺，那必须得有人好好保护！”小拣忽的对言不才十分亲热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言不才，好像……好像在看一盘热气腾腾的美食一般。
言不才大约也不曾想想到会如此顺利，原本准备好的话全在嘴边急急刹住，张了张嘴，唯有叹息一声。
“不过，我还是有一个条件。”小拣道。
话音未落，左飞卿缓缓抽出配件，自取了清水，轻轻擦拭剑身。小拣十分小心地朝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对言不才道，“我要先找到水晶龙王宫。”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言不才若有所思地看着小拣，“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何一定要找到水晶龙王宫？”
“我……”小拣抿了抿嘴，迟疑一刻，还是说道，“因为我答应过阁主，要将一样东西交给水晶龙王宫的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