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小拣郎君也不多话,只丢下两个字便袖了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
锅子局促地看了一眼小拣,支支吾吾道,“我……我……不小心……捡……捡到……”
“呵……”小拣竟蓦地笑出声来,“……你大约是真不知道这块金铢的来历才敢这么信口雌黄罢,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便说来与你听听。”
小拣悠然靠向身后的柱子,“这金铢原本有一千四百二十八枚,与如今流通的金铢制式全然不同,而最大的不同在于重量,这金铢的重量要比市面上的金铢重上许多。你看它上面这花纹,乃是当年意图造反的琅琊王私铸,其中一部分因为琅琊王造反失败而流落到民间,大部分已收归朝廷,这块金铢作为收藏的人也有,却也只是私下里交易。不过你嘛,总是准备去花掉的罢,但凡你出手了,哼……”
小拣做了个刀起头落的手势,“所以我提醒你最好老老实实地把谁给你的告诉我,否则我把你和这块金子送到大理寺去,我倒是能得到能得到……嗯……大约买个五百来碟的春华好时节的银钱吧,你就……”
听得听得小拣要拿自己换赏金换糕点后,锅子立马马跪地叩头,他绝对相信小拣做得出来这事儿,“我真不是故意的,小拣郎君您也知晓,小的上有八十高堂嗷嗷待哺,下有仍需奉养的黄口小儿,还有一头因为没有饲料已经瘦的皮包骨头的大猪……”
“打住!打住!”小拣立刻出声止住他,再这么说下去,锅子家鸡鸭猫狗该都幻化成精来找他算账了,“我只问你这是谁给你的,你扯出这么多做什么,问什么说什么!”
“是,是。”锅子连忙点头道,“这就是您方才坐下的那桌的一位客人给的。”
“直说你说了什么吧。”
“他问了关于……关于说书先生的事情……”锅子嗫喏道。
小拣眉梢一挑,一笑坏笑掠过嘴角,立时又恢复了严厉的面容,“还有呢?这块金铢……”
“还说了掌柜的好像怕说书先生!”锅子只敢硿硿磕头,“就这些,真没了,小东家,小的真的只说了这些。”
小拣一把把锅子自地上拎得站了起来,笑眯眯的看着他,锅子双腿瑟瑟发抖,又想跪下去,可小拣这么拎着他,他愣是想跪都跪不下去,偏偏小拣个子不高,他便只能曲膝站着,只喃喃重复着,“真没了,真没了……”
“我知道没了!”小拣一皱眉,“你站好!如今给你派另一个工作,去店门口站着,进来一位客官就去替他掸灰洒扫,再发现那个人立刻来报我。”
“您还要我?”
“你不想做了?”小拣脑袋一歪,“那随你。”
“不不,小的做,小的做。”锅子忙不迭点头应道。
“还不快去!”小拣故作怒气状,唬得锅子跌跌撞撞跑向前院。
他辅一离开,另一扇门便被打开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人缓步踱出,正是那说书人,他拍拍自己的大肚皮,“看来已经有人沉不住气行动了……话说你替胡十三报完仇后要不要考虑来我店铺里做掌柜呀~”
“不要。”小拣扁嘴,顺手把金铢丢给说书人,“我留着没用,你应该有路子出手的吧,买个几千贯钱总是不成问题的。”
“为什么?”说书人随手接过金铢,却是根本不在意,反倒下巴都快落到地上了,“我可是二话没说就重金挖了你说的悦来客栈的小厨子来这里做大师傅啊!这里的吃食还不合口味么?”
“很合,可我就是不乐意!”
“为什么?”钱百万大奇,这货还能不被美味收买?
“不乐意就是不乐意,需要为什么吗?”小拣一摊手。
钱百万不由得气了,吹胡子瞪眼道,“你很不厚道啊!别人给你一块草饼子,你就能跋山涉水,费尽心思替他跑腿,你吃了我这么多的百花糕,做个掌柜的还不行啦!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小拣拉下眼皮,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鬼脸,“因为我不高兴!”
“不高兴是什么破理由!”钱百万也是不依不挠,“你小子好歹想个体面点的理由拒绝吧……站住!喂!你给我站住!”
“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咯!”小拣可丝毫没有站住的意思,三步两步就消失在门后。
钱百万使劲一跺脚,他身上那些藏在外衣下的金银配饰便哗啦啦一阵响。可是他也明白追是追不上了,只能拍了拍自己那增光瓦亮的脑门,怒道,“胡十三你给我等着,你小子个怪脾气交得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朋友!”
说这句话时,他倒是忘了,他自己也包含在了里面,又或者他大约也觉得自己同小拣是一般的稀奇古怪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