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带众皇子围猎期间,他虽然知道胤礽总是会时不时的探头探脑窥视自己,可却并未有责怪,他心中清楚但是就不说透。原本他以为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不过,他没想到会演变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却已经那么深了。胤礽一边在猜测着皇父想着什么,一边内心极其的不安,他越发觉得皇父对他越来越不重视了,这些年在一些国家大事上,不仅很少采纳他的意见,连基本的信任似乎都没有了。自他接到皇父口谕之后就一直在揣测皇父的内心的想法,他一把拉过身旁的太监小顺子,问道“你知道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事儿么?本来不都是好好的,怎么汗阿玛突然就传召我了?”胤礽的声音似在颤抖。
小顺子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瑟瑟发抖,小声的答着:“殿下,奴才不知道……不过听说十八阿哥这几日正病着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皇上才……”胤礽这才慢慢的放开了他,缓缓的说道:“十八弟……”自从皇十八子病重,他这个做太子的就一直未曾有过什么表态。而汗阿玛会不会因为过渡悲伤就此迁怒与他呢?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胤礽奉口谕去见皇父。谁知刚走到营帐之外,就听到什么东西被狠狠摔到地上的声音,看来皇父这一次真是生气了,口中一直还说着要把他带来好好审问之类的话语。他定睛一看,这儿不仅有皇父,还有那些亲王贝子,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忽然浓浓的压抑感瞬间遍布他的全身,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渍。
胤礽这会儿感到有些不对劲儿,赶忙跪到了地上给康熙磕了个头,道:“儿臣恭请汗阿玛圣安!”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康熙。只听康熙朝他冷哼一声,只说道:“你给朕仔细瞧瞧,这块玉佩到底是不是你的?”胤礽瞟了一眼地上的翠绿色玉佩,不用拿起来仔细看,就知道是自个儿的。这正是他十八岁生辰的时候,皇父钦赐给他的,又怎能错的了。
他伏着身子答道:“回汗阿玛的话,是儿臣的”
“那你便是认了,你与那索额图赫舍里氏往来甚密?”康熙冷冷问道。现在看来,就算是他想不认都难了。
胤礽嘴角扬起,微微一笑,然后一字一句说道:“索额图是儿臣的舅老爷,儿臣和他自然是有往来的”
“放肆!“玄烨大喝道:”你……身为太子,竟然背着朕和这些个朝廷重臣多有往来,看来你结党一说,却不是空穴来风了?”康熙又道:“原本上一回朕将你禁足,就是想让你多收敛收敛你的性子,没想到你却做的更甚!你背着朕在宫里私结官员会饮,朕把你禁足毓庆宫,本就是给你留足了面子啊,你却……”胤礽一惊,原来自己的身边早就有了皇父安排的人了。而自己的一举一动亦逃不过皇父的双眼。他本是为自己盘算过未来的,为了使自己在朝中的势力更大,他不惜以身犯险,私交群臣,结成以辅政大臣索额图为首的太子党派。可是他没想到皇父会毫不留任何情面的降罪与跟随他多年的朝中重臣,那时的他就已经万念俱灰了。索额图赫舍里氏一死,他便想着日子过一天就算一天吧,这长满了利刺的位置,自个儿坐着都嫌烦了。他们想争,就让他们争去!
胤礽又道“索额图是皇额涅的叔父,儿臣是又皇额涅的亲儿子。我们之间有着血缘亲戚的情分在,儿臣自会对舅老爷颇为照顾的”
“那你可知你与朕且还是骨肉至亲呢!”康熙朝他大喊道,双目已经盈满了泪花。在昏黄灯光照耀下,年过半百的老人两鬓的白发分外明显。
“罢了,你根本不了解朕……”说罢,康熙背过身去,不再看他。这个时候,门外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带了一个不好的消息:皇十八子胤衸从昨日一直高烧不退,现已至病危。
玄烨暂且抛下跪在地上的太子,不知哪来的一把大力气,一下子揪起那人,问道:“那现下如何了?”
那人颤抖的答道:“回……皇上的话,太医们都说,怕是就在这今日了”
一瞬间,四周都变得慌乱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康熙,看他此时如何下决断。一边是太子胤礽,一边是皇十八子胤衸。所有的事仿佛都积到这一刻了。康熙望向太子,问道:“朕,现在便要去看你的十八弟,你去不去?”
“儿臣就在此处跪着等汗阿玛回来训诫,哪也不去”胤礽磕了个头淡淡的答道。现在什么事,都不与他相关了。他也不想去管,不想去问。一切全听凭皇父的,所有的罪他都认,所有的罚他都承。皇父让他生便生,若让他死便死好了。
康熙躬下身子,朝着胤礽说道“他可是你的兄弟啊,你当真不去?你这次若是不去的话,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儿臣不想去……”胤礽依旧还是那句话。
“原来如此,你的心里竟毫无兄弟友爱之情!他的生死也不与你相干,是不是,嗯?呵,这就是朕教出来的好儿子”说罢,康熙冷叹一声,大步迈出营帐。遂即在帐外,吩咐众人道:“太子既然不愿走着去,那你们只有把他架过去了……”当日夜里,皇十八子去世。里里外外都是一阵阵低微的啜泣声。
康熙缓缓起身,说道:“太子胤礽,不听教诲,目无法度,朕包容二十多年,他不但不改悔,反而愈演愈烈,今朕之皇十八子病重,身为兄长,面向兄弟竟毫无怜切关爱之情。类此之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实难承祖宗的宏业。着废黜皇太子之位,即行拘执,命胤禛,胤禔负责看守,不,得,有,误……”说完这些话,康熙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想着多年教育的儿子,如今竟成了如此模样,不禁内心油然而生出深深的悔恨和自责。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下来,随后眼前一黑便向后栽倒过去。所有王公大臣皆上前去,一声声的喊着:“皇上!”随后便是太医轮番的问脉。太医得出的结论是,皇上是因为过度悲痛气急攻心而致昏厥的,需要多休养即日,方可。
胤禛一直守在康熙的身旁,直至确定皇父无事之后才肯离开。
胤禛看着昔日的太子二哥现在被禁足在这一小处地方,心生不忍之意,便问道“二哥以后若有什么事,便尽管托了弟弟罢!”
“四弟,你不是日日盼着的就是这一日?不光是你,所有的人盼着的该这一日吧……”胤礽淡淡的说道:“现在我都落到如此地步了,你也不必在此作势了,不如学学大哥,再来个落井下石吧”
胤禛缓缓吸了一口气,问道“难道在二哥心里,我就是这种人?”说罢,胤禛问着:“那二哥可否还记得宫女魏千央?”胤礽一听魏千央三个字,不禁一颤,没想到,他还记得她。陈年往事,一旦提及,便满是伤痕累累。
“四弟,你很恨我吧?”许久,胤礽问了一句。
“我不恨二哥……只不过于情理来说,千央确实是我不会忘记之人……可是我却不恨二哥……”胤禛道。
“二哥,当时,跟本就没有什么小太监吧。那小太监也只是二哥身边的一个侍从罢了……”胤禛道,胤礽抬头望了望胤禛,原来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你为什么不恨我?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恨意?”胤礽缓缓问道。
“因为,二哥与我是兄弟,再怎么样,也恨不起来……若人人心里都只记着恨,那日子便过不下去了”胤禛道。
就这一句话,使胤礽愣在当场,他原本以为胤禛会恨他入骨,可是当他望着胤禛的眸子,他觉得胤禛却不像是在欺骗自己。
两日后康熙才慢慢苏醒,醒来后,他亲自书写了告天祭文,罗列了胤礽的罪状和自个儿教子的罪过。让胤禛等拿给胤礽看。玄烨很是伤心,认为这全是因为自己,才会让胤礽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子不教,父之过啊!想到这儿,眼眶里又溢出了泪,胤禛看到皇父如此,满满的不忍和心疼,却又只能上前呆站着,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关切的问道:“汗阿玛切莫太过伤心,当心身子”听他这么一说,玄烨才缓和了一下情绪,道“朕这是老了,这些年,精力也大不如前了。现在胤礽又犯下了这么大的罪过,朕想不忧心都难!若胤礽真能做到勤慎谦恭,倒也好了。只是这几十年,他里里外外却惹下了不少事儿,不让朕省心……原本朕想让他给你们立个好榜样的,现在看来,却是不行了。唉,说到底,都是朕的过错……”说罢,他命梁九公把文书交到胤褆的手里。
“列祖列宗在上,朕实则愧对祖宗遗训……”
胤禛无意间看到了这么一行字,很是为难,这文书是皇父下的,自然是不能违抗圣命的,只不过二哥那边看见了,怕是会受不了的。
“四弟,你在想什么?”大皇子问道。
“我……怕二哥……”胤禛很是迟疑:“不如再过几日吧”
“过几日?皇命难违,你可别这会子犯了糊涂!”胤褆一把拉起了胤禛的胳膊,狠狠的说道:“再怎么样,都是他自己犯了错的,他不去承担谁去承担?”
“大哥……”胤禛喊着。
“平日里还看不出你有多心软,办事一贯雷厉风行的四贝勒怎么现今犹犹豫豫的?”胤褆道。大阿哥硬是要把文书当面交给太子看,他自然是阻挠不了的。可是却想着能托便托了,可是他这点小心思却被大阿哥看得透彻,胤褆毫不犹豫的把文书交给了胤礽。谁知胤礽一看,只是冷笑一声,然后淡淡说道:“我的皇太子之位是汗阿玛给的,汗阿玛想废,便废了”
“汗阿玛说我的别样不是,事事都有,只不过外界传言我想持刀忤逆犯上却绝无此事!我就算再生二心,也绝不会有杀逆汗父的心思,此等,你们须代我奏明汗阿玛!”胤礽定定的说道:“我现如今一无所求,便只求你们这一件事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