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一路赶回去,刚出电梯却意外看见了锦涵。
锦涵正拉着绵绵的手,还提了两个很大的包,抬头看见他,也是愣了一下。
“你这是干什么?”
苏城冷着脸问。
“我带绵绵走。”
“走?去哪里?”他不由分说地过去拉住了她的手,拽着她就往家里走。
“你放开我,苏城你……放开我!疼……”
他是真的用了力气,锦涵怎么挣扎也没有用,绵绵跟着一路小跑,就这样,两个人还是回了家。
门被重重地摔上了,苏城还没有放开她,她的手腕被拽得生疼,咬牙切齿地叫:“苏城!你给我放手,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放开她,仔细地打量她,那眼神就像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过了一会儿,他到绵绵身边弯下身去,轻声说:“绵绵,去自己房间,爸爸和妈妈有话要说。”
小姑娘从来没见过爸爸这么凶,早就害怕得不得了,赶紧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还关上了门。
他这才又回头看她:“你打算带着绵绵去哪里?安锦涵?你长本事了?拿苏艳妮的房子当自己家吗,你可别忘了,这才是你的家!”
他声音很大,吼得她一时反应有点儿慢,好一会儿缓过神来了,她也气,“你凭什么把我的孩子撇给别的女人?还是许倩?!”
“我是打算去找苏艳妮,说服你回来的,可是你知道吗,就是因为我不想让绵绵看到我们这个样子,我才找许倩过来照看绵绵,可是你呢,你不但就这么赶走许倩,还想要带绵绵走?!”他不耐烦地扯了一把领带,“安锦涵,是不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你觉得什么事情都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
“你说我胡来?呵呵……”她冷笑,“你真是不可理喻,你说我让保姆来照顾孩子不妥,好,你找了你的初恋情人来照顾孩子?这样下去,下次你是不是该要绵绵管许倩叫妈妈了?”
“你……”苏城憋着一股子气,“安锦涵,你不要借题发挥无理取闹。”
“对,我就是要借题发挥无理取闹,我这么憋屈地当了三年见不得光的苏夫人,到头来我还要对你的初恋情人感恩戴德!我怎么就不能带绵绵走了?绵绵是我的孩子!你能照顾好她吗,苏大总裁,你连你女儿每天三餐吃些什么你都不清楚,你以为随便找个女人都能给绵绵当妈?”
“那……你呢?”
他倒是冷静下来了,挑眉看了她一眼。
她这会儿喊的声嘶力竭的,头发散乱地瘫坐在沙发上,样子看起来滑稽可笑。
他问:“你要带绵绵去哪里?苏艳妮家?那是长住的地方吗,还是带回你爸妈那里,村子里绵绵能住得惯么?难不成还要住在酒店,也对,最起码你身上还有我那张副卡,不至于流落街头……”
他淡漠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些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锦涵的心在他的诉说里面一点一点沉下去。
她想,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恶心了。
她想不通,当年自己是怎么喜欢上这个人的?
她伸手,理了理自己散乱的头发,她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一定狼狈极了,她从包里掏出钱包来,掏出苏城那张副卡,放在茶几上。
苏城冷眼看着,然后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说:“你要是不带这张卡,你更不可能带绵绵走了,因为你什么都没有,带着绵绵出去,连个去处都没有。”
她想,就因为自己是个一无所有的女人,就连自己还没有离婚的丈夫也开始对自己冷嘲热讽了,这世道真是疯了!
“你觉得我出去就会饿死在街头吗?苏城。”
她的声音很清冷。
“我觉得你不会,但是我觉得以你现在的情况看,你就能找个一般般的文职工作,也给不了绵绵什么好的生活,所以我希望你不要不自量力,还妄想要带绵绵离开我。”
锦涵笑了笑,“我本来一直在想,最起码,我可以等过这一个月,等等看你能不能公开我们的婚事,给我和绵绵一个名分,这样我就会觉得,我和绵绵还是被承认的,不会随便被丢弃的……”
“没有人说要丢弃你和绵绵,安锦涵,你能不能适可而止。”
“不过我现在觉得已经不用等了,”她转过脸来,平静地看着他,“就算被承认又怎么样,结果我们在一起,居然过成这样……你就那么喜欢跟你的初恋情人求助?行啊,你去看看她能不能顺便跟你结个婚,也了了你妈的心愿,让苏氏和许氏强强合璧。”
“安锦涵,我知道你现在不冷静,可是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你明白吗?”
他看着她,表情阴郁而严肃,“比如你刚刚说的这些话,我可以当做我没有听到,但是以后,不要再说。”
“我以后不会再说了,因为我跟你已经无话可说了,苏城,”她低下头去,“我很累了,苏城,真的,坚持不下去,我有时候都在想,我们当初为什么会在一起?我真是太不自量力了,才妄想要高攀苏氏,三年了,我现在只是真的,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锦涵……”他心软下来,挪到了她身边去,伸手揽过她的肩头,凑在她跟前,说:“我们能解决的,我会想办法公开我们的婚事的,不是还没到一个月吗?给我一些时间,我爸妈一定会理解的,到时候我会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只有你一个,所以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吗?”
她闭上眼睛,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深沉,也很近,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她身边,她的眼泪慢慢流下来。
——我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他伸手去擦她的泪水,又说:“你不喜欢许倩看孩子,那以后你就不要离开孩子了,这样我也不用非得找个人来……”
她没有说话,无比困倦地别过了脸。
苏城又蹲下去,绕到另一边,抬头看着她,“我想和你,绵绵好好过下去,锦涵,我希望你也是这么想的,我们都是生活在现实里面的人,我的确不懂得浪漫也不会讨你欢心,但是我会努力,我们……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好吗?”
他的语气,哀求一样。
她的嘴唇缓缓动起来,“我想做模特,就算现在不行,以后,我还是想做模特。”
他愣了一下,好半天,点点头,“好。”
“这段时间我想先住在苏艳妮那里,等我觉得合适的时候会回来的,这中间如果你照顾不了绵绵,就给我打电话吧。”她又说。
“……”他皱起眉头来,“为什么要住在苏艳妮那边?”
“我觉得我和你,都需要静一静。”
他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看着她安静地开始收拾东西,他一言不发,在窗口点了一支烟。
过了一会儿,他说:“那绵绵的早餐……”
“你可以去小区门口,有一家专门卖早餐的,豆浆油条什么的,她就挺爱吃,反正你自己也做不了。”
他于是闭了嘴。
一会儿,他又开口:“那绵绵的午餐……”
她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回头一看,他也熄了烟,正一脸哀怨地看着她。
她扯了扯嘴角:“你还是聘个厨子吧。”
说罢,转身就走。
“我送你。”
他跟上去,在心底瞧不起自己,曾几何时这么低声下气过?
可是眼下,他觉得他真是拿这个女人没办法,她发起火来,够绝也够狠,这犟脾气真是拉不回来,而这个家是他的一切,他不能不小心翼翼地守着。
在门口,他突然按住门。
她的手已经放在门的把手上,他就站在她身后,她有些困惑地停在那里,转头去看他。
“从我这次回来之后,我真的觉得,你就没有给过我好脸色。”
他说,“我也很累,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怀疑我,我和许倩的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和绵绵,是我的现在和未来,这一点,我希望你清楚。”
她的眼眶又有点湿润起来。
他说的并非什么动人的情话,可是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么没出息,就这么一句话,她又心生希望,这毕竟是她的家,眼前这个,毕竟是她的男人,她的孩子还在卧室里面,她怎么可以动离开的心思呢?
她转过身来,刚要说什么,苏城的身体倾过来,亲吻她,他的唇齿间还残余着那些烟草的气息,那像是一种带着些忧虑的气息,在厮磨中,她的心一点一点地沉沦。
是啊,她是很久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了。
良久,他离开她的唇。
“如果你不自己回来的话……我也会去接你,到一切都公开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