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冉掏出手机，自然是不能用了，电也没有了，她突然坐在我身边：“从现在开始不要说一个死字，哪怕……”
我听到她“咕咚”咽下口水的声音，“哪怕我们临死前的一刻，也不要讲，林天易，我现在好庆幸是你在身边。”陶冉转头看着我的眼睛：“昨天在机场你问我为什么发脾气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出发前的那个晚上，华城约我见面向我表白，请我做他的女朋友。”
“哦。”我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你答应了？”
“你在乎我是否答应吗？”陶冉笑道“其实不管你在不在乎，我只会听从自己的心，但是华城是个好人，我不想伤害他，讲好回去后给他答复。”
小蛛这一去能不能回来并不知道，我看着陶冉，问道：“你和华城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刚进警局的第一天就遇上了。”陶冉说道。
“哦。”我又没有什么话可说了，不停地咽着唾沫，良久，才问道：：“有打听文队长的来历吗？他的双腿为什么会受伤，而且成立了离人组？”
陶冉有些意外地说道：“你好像猜到我一定会打听一样。”
“大家都好奇的事情，陶警官的好奇心也不是盖的。”我拖动身子靠在墙上，心里清楚陶冉的用意，她一直和我讲话就想让我打起精神，不要放弃生存的希望，可是希望在一只小蜘蛛上，我能放心么？
陶冉也学着我的样子将身子靠在墙壁上，和我只有半米远，“帝都以前发生过一起离奇的案子。”陶冉说道：“文组长是当时的大队长，在一套殖民时期余留下来的二层小楼里发生了灭门惨案，一家四口消失了。”
我还真来了精神：“消失的意思是指没有尸体？”
“是的，屋内传出了非常浓烈的血腥味，过往的行人都闻得到的程度，最终愈演愈烈，行人们聚集在一起，最终商定报案。”陶冉说道：“文组长接到报警信息后，带队去案发现场，在案发现场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二楼有大量的血液，从楼梯一直蔓延到二楼，走廊的墙壁和地面都有长线状的血液，在二楼的大房间里有两滩非常明显的血，出血量惊人，据当时法医的判断，这两滩血的主人必死无疑，后来，在二楼的洗手间里发现了血，血量略小一些，只有一滩，在小房间发现另外一滩血迹，血量同样较少，这样算起来，一共是四滩血迹。”
“正是那一家两大两小？”我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已经忘记自己处在何种境地。
“没错，一家四口人，父亲是一家贸易公司的经理，母亲是一位全职主妇，没有工作，平时就在家里照顾一家四口人的起居生活，尤其是两个女儿，一个八岁，一个六岁。”陶冉说道：“在外人看来，这一家人生活无忧，生活得十分惬意，在走访中得知，这一家人平时与人和善，并没有与人结仇的迹象，所以当时推断不是仇杀，可能是流窜作案，恰好选择了家境不错的这一切，可是，问题在于，尸体在哪里？”
只有血迹，没有尸体，这种情况的确罕见，最大的可能性是尸体被转移了，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陶冉马上说道：“全城搜寻尸体，这个活动一直持续了一个月，中间也考虑到了其它的可能性，比如分尸，焚尸，所以垃圾桶，下水道，河流都没有放过，可是四具尸体还是彻底消失了，一点痕迹也没有，那个年代的摄像头也不像现在普及，除了走访没有更多的办法，现场的考察也发生了奇怪的事情，除了这一家四口的脚印和指纹，再没有其他人的。”
好一桩离奇的案子，我咽下一口口水，问道：“案子发生了，这和文组长的遭遇有什么联系？他的腿……”
“当年努力了几个月，最终成为一桩悬案，档案也被归档，所有人都觉得无法侦破，可是文组长固执地认为他们一定错过了什么，在所有人都放弃以后，他还固执地每晚在那栋楼的对面蹲守，终于有一天晚上，他发现对面的灯光亮了，虽然只是一下，只是亮了一下就灭了。”陶冉说道：“就是这个灯光把文组长吸引过去。”
我知道在他们刑侦人的理论里有一个凶手回到案发地的机率很大的理论，这大概是文组长坚持守在对面的原因，凶手犯下一件全城轰动的案子而且逼着警方处理为悬案，心里的成就感非同一般，在这种心境下，他返回案发地的可能性更大了！
“文组长发现灯光亮了，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对面的宅子里，可是他刚刚踏进去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里面站着一家四口人！”陶冉说道：“他们就笑眯眯地站在院子里，一字儿排开，冲着他笑。”
“等等，难道说这一家四口人根本没有死？”我有些迷惑了。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男主人的父亲还在世，当年的DNA技术还不像现在一样发达，可是要做到也是可以的，毕竟是在帝都，所以当年第一时间采集血液和男主人的父亲进行比对，是亲子关系无疑，两个孙女也做了比对，而且四种血液之间的关系也一一确定过。”陶冉瞪大了眼睛：“要说没死是不可能的。”
说话的空当，泥室的温度越来越高了，我假装不知道这种变化，全身心地和陶冉对话，否则，死亡的恐惧会把我们吞噬的……
“四人全部死亡，怎么会出现在文组长面前？”我摇摇头：“难道文组长和我一样，可以看到鬼魂不成。”
陶冉说道：“以前不知道有这种可能性，文组长也不是相信鬼魂的人，所以当时吓得不轻，但发现四个人的表情都很淡定，好像自己还活着一般在院子里走动，谈话，而且吧，好像看不到文组长，文组长就走上前，想和他们对话，刚刚走近就晕了……”
我心中一寒，如同羊入虎口，文组长把自己送进了虎口上，之后的事情呢？
看到我的目光，陶冉说道：“文组长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因为听到他凄厉的惨叫声，附近的居民跑了出来，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躺在那栋房子的门口，双腿不知去向，血流了一地，所以马上把他送到了医院，可是同事问文组长的时候，他坚称自己昏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可能因为疼痛发出惨叫声，经过这件事情以后，上头下了命令，不允许任何警员再进去案发地。”
“那腿呢？”我问道：“去哪了？”
“找过了，发动了所有的警员寻找都没有找到，和四具尸体一样，神奇消失了。”陶冉说道：“文组长保住了性命，可是丢了两条腿，可是对他来说，丢的不止是两条腿，可是愤怒和失望一直在，经过这个案子以后，上头突然来了秘密的命令，离人组就这么产生了，那一年，华城刚刚毕业在警局实习，第一次跟的人就是文组长，这件案子他也经历了，文组长问他是否愿意加入的时候，他痛快地答应了，两人形成了现在的搭档组合。”
“那栋楼如果还在的话，真想去看看。”我颓然地去摸水壶：“如果我们能够活着出去的话，老九和蒙洛不知道怎么样了。”
水壶里的水只剩下一点底了，我叹口气，只是沾湿嘴唇，再小心翼翼地喝下一口，汗，不停地涌出来，时间过去了多久？我不敢去看，恐怕看了以后就会彻底崩溃，陶冉看着我，也沾湿了嘴唇，她一直和我讲话转移我的注意力，我知道她一定看出这次我心里的软弱，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陶冉故作轻松道：“知道我是怎么接触到离人组的吗？真的很奇妙，文组长经历了那个案子以后，眼睛忒毒了，他第一次看到我，就说这个小姑娘很不一样。”
我嘿嘿一笑：“你自己上套了？”
嘴唇好干，好疼，我猛地又脱了一件衣服：“好热。”
陶冉看着我，事实上她的脸色也不好看，在没有力气的情况下讲了这么多话，真是难为她了，“陶冉，你好像习惯照顾别人。”我挤出一丝笑容：“有点出乎意料。”
“在苗寨，我是名符其实的大姐。”陶冉正色道：“照顾其他们，尤其是年长者和年幼者是我的本能，因为我是选中的人。”
“选中的人就要三十岁去送死吗？假如找不到碎玉。”我恼道：“这都是什么规矩。”
“不要再说了，这是我的命，除了坦然接受，没有办法。”陶冉说道：“我不想在这里死掉，找不到碎玉，让老祖宗再惩罚我吧。”
我还是忍不住看时间，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跳突然开始加速，陶冉也是一样，她迟疑了好一会儿，选择脱掉外套，头发上的泥浆重新融化，慢慢现出本来的样子，我们两个泥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温度，再次上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