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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伊南钦怎么也想不到,淼淼说的去一个地方竟然是爸妈的墓地。

那里算是他的老家吧,他出生在那里,成长在那里,十岁后去了孤儿院,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离开孤儿院,去国外读书,一晃十几年,中间他回来过几次,去爸妈墓前拜祭,匆匆离开,因为没有家,所以从没有过多的留恋。

不过几个月,再踏上片土地,眼前纷沓而过的种种,不管是绿荫还是荒地,都让他觉得似曾相识。他见过,他也忘过,可从没有在心里抹去过。

父母,残缺的家庭,孤单的童年,注定是伊南钦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成年后的放纵,对生活的肆意,迷恋酒精,贪恋****时的高潮,为的不过是蒙尘的心灵能得到短暂的释放。

目的地越来越近,伊南钦的心也愈发的空透。淼淼家和伊南钦家是临县,坐大巴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从医院出发,倒了一路公交车,坐上大巴,现在已经一个小时十三分钟了,下车后再转一路公交车,直接就到了伊南钦爸妈的墓地。二十几分钟后,他就可以见到爸妈了,为什么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似乎他每次拜祭父母,心里更多的都不是多时不见的思念。对待父母,伊南钦的心思是复杂的,有时候他真的希望当初他们并没有生下他。

淼淼扭头看着伊南钦,因为他一直看着车窗外,所以淼淼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是他的轮廓那么的坚硬,分明如雕刻,崩得那么紧,强装的坚强和无所谓,让人心里溢出浓烈的悲伤。伸手附到伊南钦手背上,感受着他指尖的冰凉,淼淼无言,陪着他一路沉默。车外景致纷纷而过,伊南钦的家乡很漂亮,蓝天白云,空气很好。淼淼相信,总有一天,伊南钦会看着天空,真心的笑出来。

大巴停下,淼淼和伊南钦下车,坐上去墓地的公交车,淼淼注意到,伊南钦眼睛里的孤寂。她要怎么样才可以抚平他心里的阴影过往呢,她想通了,理顺了,她同样也希望伊南钦可以放下心里的枷锁,面对未来的生活。

过去如果不能幸免,那就好好迎接未来。她和他的未来。

到达墓地,两人下车,伊南钦走在前面,淼淼跟在后面,两人步调一致,心情同样都是复杂。

往前走了一段路,绕过几排墓碑,淼淼跟着伊南钦走到一块墓碑面前。站定,淼淼看见面前的墓碑上写着俞志军三个字,这应该就是伊南钦的爸爸了。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墓碑,左边和右边都不是姓伊的。

淼淼垂眸,心里是淡淡的哀伤。伊南钦妈妈生前死后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和伊南钦爸爸葬得近点,看来也没能成真。

此时,静立在一旁的伊南钦缓缓开口了:“左边那块写着赵凤枝的墓碑是我妈妈的,今年我回国后,知道俞枫把他妈妈接到了B市,而且听说他们已经好几年没回来过了,想着妈妈的心愿,就想替她完成,来这里一看,我爸爸旁边的墓竟然是空的,简直是天意。我担心有一天俞枫母子会回来,看见妈妈葬在这里会闹,所以妈妈的墓碑我不敢写她的名字,只好写上我外婆的名字,只希望她和爸爸可以得到安宁,彼此为伴。”

淼淼看向伊南钦,心里泛起浓浓的心疼,为他,也为他妈妈。连死了都要顾及他人,墓碑上不敢写自己的名字。只想和心爱的人葬得近一点,聊以慰藉,真的这么天理不容吗……

收回目光,淼淼看向面前的两个墓碑。这是很普通的墓园,简单的石碑,伊南钦爸妈的墓碑上有些灰尘,看起来很久都没人来过了。也是,俞枫自毕业后就留在了B市,平时除了工作就是工作,逢年过节回来一次,也是和妈妈团聚,想来也很少过来看看他爸爸。后来把他妈妈也接到了B市,两人在那里定居,更是回来也没回来过了。

如今,墓前苍凉,连一把鲜花都没有。不过这样也好,这个为爱执着的女人终于可以和她心爱的男人平静的在一起了,没有任何人的打扰。

淼淼突然在墓前跪了下来,眸色平静,双手放在身前,看着面前的墓碑。

伊南钦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淼淼,心里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并未察觉到伊南钦胶着在她身上的视线,淼淼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墓碑,淡然,却也郑重的开口:“叔叔,阿姨,我是淼淼,南钦的女朋友,今天我们来看你们了。”

“感谢你们把他带来这个世界上,虽然他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但我仍然感激你们,是你们不为世俗的生下了他,教他做人,看着他成长,虽然你们没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虽然你们很早就离开了他,但我相信,你们是爱他的,就像每一个父母爱自己的孩子那样。今天我跟他一起过来,就是想跟你们说,请你们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的和他在一起,好好的爱他,让他幸福。”

“阿姨,我和南钦是在您长大的地方相遇的,同样那里也是我长大的地方。也许那是人生中最平常的一次意外,我们遇见了彼此。那一次的相遇,我们说的话寥寥无几,本以为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谁能想到会一再的遇见。也许这就是缘分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浪漫的把它当做是我们俩的命中注定,逃不掉的邂逅,躲不开的缘分。”

“起初的时候,我总是觉得他轻挑又危险,他说话的表情,待人的方式,都让我意外和惊慌,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对他动心了,他的眼神,让我无法抗拒。不经意间的一次对视,我看着他眼中的自己,会托大的想,此刻他的眼里只有我。虽然那时候他总是会让我有种自作多情的感觉,但我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越来越关注他,想和他见面,迷恋他身上的气息,更躲不开他的温柔。看着他为我赶走房东,为我担心,因为我受伤而生气,我真的很开心,因为你在乎的人同样也在乎你,这是一种难言的喜悦。”

“点点滴滴的相处,我做饭他洗碗,很平淡,但我很满足,看得出,他也很满足。后来……我们还是在一起了,一个很可爱的小朋友大声的问我,淼淼阿姨,你愿意做伊叔叔的女朋友吗?我想,直到我生命结束的那一天,我都会记得,当时自己的感受,那种仿佛被托举到天空的优美,此生不会忘记。虽然我们也争吵过,冷战过,可说到底都是因为在乎对方。我们就像每一对热恋中的男女一样,会因为在乎而吃醋,会因为一天没见而发疯的想念。还记得那一次,我们第一次吵架,解释清楚之后,他对我说,尽我所有,护你一生。多么美妙的誓言,这是我听过最动听的情话。”

“再后来……我知道了他和俞枫的关系,我觉得他骗了我,我跟他说不要来找我,在我想清楚之前,不要见面。那几天我想了很多,过去的一点一滴,每一天甚至是每一秒我和他的相处,在我脑海里都那么的清晰,我惊觉,他在我心里已经那样的难以忘记。我生气,我伤心,我不肯原谅他,都是因为我在乎他,被在乎的人欺骗才是我最不能释怀的……”

“虽然茉莉说了那些话,当时我也确实伤心,但后来,我想清楚了,不过是她的谎言罢了,可也因为那个,我离开了B市,回到家里,我以为我和伊南钦就那样结束了,虽然心里那样的舍不得。可是他来找我了,在我等了他一个星期之后,虽然我总是让他走,但我知道,我心里是想每天见到他的,我真的很矛盾,不知道怎么做。”

“直到他晕倒在我面前,我的心随着他的倒地而停止了跳跃,我才知道,我不可能放开了……无论是谁,优秀也好,普通也罢,都是独一无二的,对我而言,世界上只有一个他。在医院里他向我讲了他的过去,他问我,这样的我你还要吗……”

“叔叔,阿姨,我不是最好的,我帮不到他的事业,也做不到和他并肩而立,我会和他吵架,会生他的气,会不理他,可是我能够照顾他的生活,我可以做饭给他吃,可以在天凉的时候提醒他加一件衣服,可以在他喝酒的时候拿开他的酒杯……我不想再看见他捂着胃皱眉的样子,我害怕听见他跟我说他撑不下去了……”

擦擦眼眶,淼淼语气哽咽:“比起曾经的伤害和误会,我更想和他好好的面对未来,我相信,失去的信任会一点一点回来,我相信我可以把他照顾得很好,我也相信他对我说过的,尽我所有,护你一生。”

清风徐徐,淼淼冲着墓碑温和一笑,尽管眼眶泛红,但是眸色弥暖光润。转身看向伊南钦,身后的他,同样眼眶湿润,点点笑意。

这一刻,失去的,拥有的,都将是永恒。

伊南钦拥着淼淼,仰头看向天空,蓝天白云,清风袅袅。他希望天上的爸爸妈妈可以听见他心底的声音:“爸爸,妈妈,儿子终于有家了,你们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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