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建筑群中，王小兵跟着张老一路走着，曲折迂回，穿过一座又一座建筑，在整片建筑的边缘处一座两层小楼前停了下来。
王小兵抬头看去，这座小楼四四方方，从仅有的一个过道可以看出它中间是个露天的院子。过道旁边的墙上挂个一个简单的牌子，只见上面写着：沙城古代艺术文物研究所虚拟信息中心。
这座小楼恰好处在紧挨峡谷山崖边缘的地方，又被高大的林木遮蔽，一天之中，只有很少的时间阳光能光顾到这里。尤其是在被包围的小院里，草木青青，墙上挂着新长出芽的爬山虎，显得清幽而阴爽。
王小兵跟着张老顺着过道走进院子，从一侧的小门进去径直上了二楼，在一个门口停了下来。
王小兵看了看，这个办公室门口牌子上写着“办公室主任”。
张老敲了敲门，得到应答后，推开走了进去。
王小兵跟在身后，只见出现在二人眼前的是一个身体削瘦，个头中等，皮肤略显微黑，下巴尖尖，留着平整的寸头，看起来很精练的一个中年男子。他先是在电脑上不知忙着什么，然后抬起头双手撑着桌面缓缓的站起来看向张老。
王小兵注意到这个人看人的时候眼神不定，一直在飘着，略微的有一点架子，但是却又好像有点底气不足。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点心虚还是自我感觉良好，他记得北京话里把这种人的表现叫做摆谱。
“范主任。”张老客气的说道。
“呀！张老，你怎么有空来谷里转了，快点进来坐。”这人一看是张老，表现的极为热情，客气的招呼张老坐了下来。但从他的言谈语气来看，让王小兵觉得这个人有点假。
这时，这人用那飘忽不定的目光扫瞟了王小兵一眼，那瞬间的表情变化被王小兵一览无余。那完全是一种心理上的厌烦与无视，或者说是一种从高处往低处看的感觉，和看张老的眼神有着天壤之别。
“范主任，这就是王小兵，今天我带他过来报个到，你看什么时候让他上班。”坐下后，张老便开口说起了王小兵的事。
“哦！这事我知道，毛主任跟我说过了。您看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让他自己来不就行了，还专门过来一趟。”范主任从头到脚的扫视了一遍王小兵，虽然在笑着，但眼神中的不屑更加浓重了，目光闪烁不停。
“那这样，今天你先在谷里转转，熟悉熟悉环境，明天早上准时过来上班。”停顿了一下，范主任向王小兵说道。
“好，我知道了，麻烦范主任了。”王小兵礼貌的应道。
王小兵倒是十分坦然，也没有对范主任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小人物的官架子，总得让人家摆摆。中国几千年的封建思想，不是靠区区建国几十年，又或者是一个社会主义民主的概念就能够这么快根除的。而且他觉得这个人的性格，倒是可以让他多加利用，对于计划的实施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孩子是我远方的一个亲戚，小伙子人不错，我也很喜欢。但是工作经验可能欠缺一点，还要麻烦范主任以后多多关照一下。”张老也客气的说道。
“您就放心吧。这里也没什么大事，他应该能应付着来。哦，对了，既然他明天要过来上班，那今天回去抓紧到派出所开个户籍证明，顺便在建行开个账户。主要是登记一下，办个入职手续，其他的倒也没什么。”范主任道。
其实他早就从毛主任那里清楚了解了王小兵的底细，但是他觉得张老再怎么大的能量也毕竟老了，根本影响不到所里具体的事，所以也就是简单的做个人情，照章办事，没往更深处去想。至于王小兵，也就是做为临工进来，又没什么编制，也用不着在乎什么，所里这种事难道还少了。
“那好，我这就让他去办，那就这样范主任，明天就让他过来上班。”张老点了点头起身说道。
在跟范主任客套寒暄了几句后，王小兵跟着张老从办公室里走了过来。
目送他们下楼后，范主任关上了门，摇摇摆摆的走向办公桌坐了下来：
“条件是不错，可惜没有编制，凭良心说，要是这么呆着时间长了也就真糟蹋了。算了，这些都不是我操心的事，既然来了，那还是得好好干活。人我推不走，但总得我管着。”范主任心里想着，俨然没有考虑张老之前说过的关照等等。就好像一个正常的流程一样，到最后还有谁会去专门留心这些事。这么大的峡谷，每天进进走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
“张伯，范主任是虚拟信息中心的主任？”王小兵问道。
“那倒不是，是中心办公室主任，就是管理日常杂事啊，后勤啊一些事的。不过级别是科级，也算是进入领导行列了。中心一把手是毛主任，处级待遇，是专门做学术科研的，经常出差，所以今天我们没有见到。范主任以前在安全防务处里做调度员，调到中心也没多久。”张老说道。
“安全防务处，虚拟信息中心，这两个部门好像性质完全不一样吧。”王小兵道。
“你可能对事业单位不了解，一个单位，不是所有人都得去搞科研啊，做学术啊。你看这么大的峡谷，游客总要参观吧，那讲解员是不是得有。作为文物集中的世界文化遗产，安防是不是得重视。还有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日常生活，是不是需要有人去管理。就像范主任，虽然换了部门，但是工作性质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这个范主任我也算有所耳闻，他的性格好像有点古怪，不太会说话，你在这里干就多留点眼色，不要让他给你穿小鞋。不然就算人他推不走，但你也呆着不舒服不是。他的运气比较好，中心的前任办公室主任因病去世了，所以就把他给升上来了。不过话说回来，他以前当过老师，能力还是不错的，英语很好。人嘛，得从不同的方面去看，虽然所里情况错综复杂，但也总不会把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给升上来。”因为自己女儿的特意叮嘱，张老有意的对王小兵多说了点。
“所里因为每个部门的职能侧重点不一样，甚至同一个部门的不同职位也不一样。以后你在这里，要少说话，多做事，可不要卷到没必要的是非里去。”张老强调道。
“我记住了。”
从北京到青海，再到沙城，这一路上，王小兵的心理也发生了一下变化。他费尽心思从美国来到这里，自然不可能因为一点小事而坏了所有的计划。他心里也很感激张老，让一个年近八十的老人为了自己亲自到峡谷里走一趟，还对自己这么关心，像是对自己的孩子一样，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范主任叫什么名字？”王小兵问道。
“范建！”
“……”
事情既然已经办妥，王小兵现在就要考虑住宿的问题了。
到底是住城里还是住在这里呢。
毕竟，沙城离这里有47公里的路程，而且因为正在扩建，路也不是很好。
住在这里，无疑每天上班方便了不少，还能节省上下班坐车的时间。住在沙城，则可以抽空去孤儿院看看。城里到底比这里方便，况且自己还有其他的事。要是在这里住的久了，留下的信息自然也就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思虑再三，王小兵还是决定回沙城，单独租住一套楼房安顿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