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年***被国军追剿的穷途末路之时,党内矛盾也是尤为剧烈,张国焘就在这个时候分裂了出去。那时***遇见了一个回族老者,虚心请教,老者言:当然是北上好啊,西北,奇门遁甲里谓之开门,易经为乾位,生门活路啊。
且不说这些事的真假,王小兵选择这里,内心未尝没有这么一丝想法。
沙城,地处中国最大的沙漠边缘。好在附近有一座雪山,靠着一条河流,千百年来人们在这里繁衍,也孕育出了璀璨夺目、古老深厚的文明。沙城是中国西北历史悠久的文化名城,处在古代东西方交流的中心地带,有着两千多年的历史,因为这里众多的文化古迹而享誉海内外。
虽然地理位置边远,但由于其独特深厚的文化底蕴,让沙城在世界上着实名声不小。这里的人民靠雪山水浇灌农田,加之繁荣的旅游业,收入颇丰。整个城市虽然小巧,但五脏俱全,繁华异常。一点也不似东部人民一提西北就冒出穷困二字的想象那般。
沙城的天气,每年春末夏初和处暑入秋两季,太阳是最舒服的。照在人的身上像是在一遍又一遍的按摩你的皮肤,温暖又不暴烈,轻柔而不干脆。虽名为沙城,但一年只有初春的几天会有扬沙出现,其他时间四季分明,是个非常适合闲散生活的城市。
沙城孤儿院。坐落在沙城市靠近南山处的一片绿荫中,是一个上海孤儿长大后建立的。
孤儿院里,十几个年龄大小不一的孩子正在嬉戏玩耍。场地中一棵被绿色覆盖的榆树下,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面含笑意,一脸欣慰的看着这些孩子。
“妈妈,妈妈,快来陪我们玩。”那些孩子看到中年妇女,一个个都欢快的拥了过来,将她围簇成一团。
“妈妈跑不动了,你们自己玩去,大的要照顾小的,知道吗?”中年妇女揉了揉几个孩子的脑袋,和蔼的说道。
时间过的真快啊,二十多年了,不知道有多少孩子从孤儿院里走出去了。
中年妇女慈爱的目光注视着这些单纯可爱的孩子们,心中想到。
“妈!”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这个声音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她的身体突然之间就这么僵直的不动了,眼里涌出了满是喜悦和惊奇的泪光,不断凝聚滚动的泪珠眼看就要从眼眶中落下。
“妈!我回来了,来看您了。”
“小兵!真的是你?”中年妇女转过了身子,眼泪忍不住的不停的流着,激动的向前冲去,“妈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呢。”
王小兵赶忙上前,双手抓住了中年妇女的胳膊。
“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妈……”看着中年妇女许久不见的面孔,王小兵清晰的感到她又老了许多,一时竟也说不出话。
“让妈好好看看你,你考上大学后,就回来过一次,后来听说你去了美国,就像消失了一样。你知不知道,妈有多想你。”中年妇女说着,两只手在王小兵的脸上摸着。
“妈,是我不好,没有早点回来看你。”王小兵看着中年妇女,也饱含深情的表示着自己的愧疚。
中年妇女姓王,沙城的人大多叫她王妈妈,甚至已经忘记了她本来的名字。60年代的时候,大批的上海孤儿被送到了祖国各地,王妈妈正好是其中一员。在这里长大的王妈妈,本来是有机会回上海的,可是她是真的喜欢上了这片接纳她的土地和收养她的人民。所以她并没有离开这里,硬是靠自己的毅力和社会上的一些捐助,成立了一家孤儿院。用她的话说,人应该懂得感恩,她要回报这个社会。
王小兵也是一个孤儿,被送到这里来的时候只有两岁多一点。如果没有王妈妈的照顾,他也许根本走不出这个城市,也许会一辈子呆在这个荒漠中过另一种平淡的生活。所以,在王小兵眼里,这个女人便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敬重的人。
“小兵,给妈说说,这几年你都是怎么过的?”王妈妈拉着王小兵进了房子,坐了下来关切的问道。
“妈,先不说这些,看我给您带什么了。”王小兵说着,拿出了一双非常好看的布鞋,一把木质梳子,还有一些给孩子们买的文具用品和书籍。他知道什么东西在这里更能够显出心意与真情,这些看似平凡没什么特别的礼物在孤儿院里会比其他的东西受欢迎的多。
“您老说穿着布鞋舒服,这是正宗的老北京布鞋,还有这个。妈,给你。”王小兵把鞋和梳子递给了王妈妈。
“你呀。行了,快跟妈说说你这些年都干什么了,在美国呆着怎么样?”王妈妈将东西收起来,迫不及待的问道。
“妈,不着急,这次我要在这里待一年多,我慢慢跟您说。”王小兵仔细端详着王妈妈。这个孤儿院规模不大,但在沙城来说已经不小,孤儿长期保持在二三十个之间,就只有王妈妈一个人管理着,可以想象那得操多少心。
至今,王妈妈都是孤身一人,她把一切都倾注在了这座孤儿院里。一旦有社会捐款、政府补贴或是她自己的生活费有了结余,她都会马上毫不犹豫的拿出来改善孩子们的生活。
“妈,有客人?”
这时,从门口伸出了一个古灵精怪的脑袋,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坐在王妈妈身前的王小兵问道。
“钰儿,过来。”
王妈妈看到这个姑娘,很是溺爱的招手道。
“小兵,还记得不?”王妈妈搂着走过来的钰儿,笑着问道。
“钰儿,就是那个全院里哭的最厉害的小丫头,可不让人省心的那个?都这么大了!”王小兵看着钰儿,难得乐呵呵的说道。
小姑娘被王小兵说的不好意思,脸蛋羞的通红。
“钰儿可是大姑娘了,再过两年,她也要考大学了。妈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就是你们这些争气的孩子。”王妈妈笑着说道。
“你是小兵哥哥,真的是你呀!”钰儿张口道。
“嗯,还不算健忘,没辜负了我当初那几个棒棒冰。”王小兵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
“妈,我带小兵哥哥出去逛逛。”还没等王妈妈说话,就拉着王小兵的手向外跑去。
女孩子,来得快去的也快,刚刚还很害羞的,一转眼就变得肆无忌惮。王妈妈看着王小兵离去时一脸无奈的表情,开心的笑着。
“小兵,记得早点回来,吃新鲜的榆钱……”王妈妈喊道。
……
“小兵哥哥,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钰儿问道。
“没有。”
“小兵哥哥,以前你总是乐呵呵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严肃,笑笑嘛。”钰儿晃着脑袋说道。
越是简单人的观察,往往越深刻到内心深处。王小兵想到,这些年自己的确变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才能够让自己开心起来了。想起曾经带着钰儿在沙城满戈壁滩的捡石头,在天地之间无限的画板上,垒成了一个巨大的观音头像。那时候,自己是多么的开心。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小兵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垒的那个观音头像吗?”钰儿问道。
“当然记得,当初我比你现在还要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用石头拼的头像竟然会那么完美,现在还在吗?”
“近年来沙城旅游越来越兴旺,人越来越多,我们垒的观音像也被游人破坏了,现在还有个大概的轮廓。”
“走,去看看。”
当二人来到曾经的沙坡前,王小兵看着坡上那若隐若现的观音轮廓,思绪一时恍惚起来。虽然残缺不全,但大概的线条还是很清晰的。在当时那个年龄,没有对比,没有参考,怎么就摆出了这么一副观音。难道冥冥之中真得存在所谓的定数,那么它到底预示着些什么。
在这个以佛教艺术闻名的千年佛都,王小兵自然从小也受到佛学的熏陶。今天的故地重游,这副斑驳的观音,让他又想起了在美国的一所教堂。当时,他是去寻求心理安慰的,在十字架下他自言自语道:“神爱世人吗?”
“神的目光注视着每一个爱他的孩子。”王小兵身旁一个声音响起。
“他就只是看着?”王小兵道。
“神将力量给予他的孩子,让他们对未来充满希望。”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王小兵说道。
“上帝将仁爱赐予我们,我们用仁爱回报世间。”
“是吗?可我看到的光明,是被隐藏着的无数黑暗河流所撑托起来的。”王小兵睁开眼睛,继续道:“光明看起来那么脆弱,它的高大、伟岸、能够普照世间,完全是因为它的基座——黑暗的坚固。仁爱,善良,美好,神用这些企盼着靠我们去平衡两者来维持他的存在。但看看这个世界,正是因为有人才破坏了固定规律,只是因为人的存在。大多数人都因为欲望而堕落着,这之间的能量比怎么可能平衡!宇宙中无数的星光,再怎么去拼命绽放,又哪里能够让宇宙本身有一丝一毫的重视……”
王小兵回过神来,眼前又朦胧的出现了这座观音。路,终究得自己去走。他深深的出了口气,抬头望向碧蓝如洗的天空,从一开始的犹豫瞬间变得刚毅。
“小兵哥哥。”这时钰儿从沙坡上跑了下来。
王小兵低头看着眼前的钰儿,看着这个善良纯真的姑娘,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个姑娘,单纯善良,直来直去,不用一点做作就好像世界上最美的事物。以前他一直觉得但凡所谓的艺术,都需要文化的撑托来显示其内涵与灵动,否则就像没有底蕴的去支顶,根本不能与之沟通。这种感觉,就仿佛古琴所要表达的“悦己不悦人”类似,不能言传。今天,他才真正去想,真正的感觉到,有些美好,有些传世的画面,有些刻骨铭心的感觉,有些心脏骤停的因素,需要的并不是多么复杂深刻的撑托去展现,而仅仅是最简单的单纯,善良,天真!这是多么的奇妙!
也许,只有她这样的纯洁,才是生命本就应该的样子。
王小兵心中一动。
“钰儿,走,哥给你买棒棒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