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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章一、雪山旧事

1985年的初春,对于大多的中国沿海城市来说,已经是温润的好时节,人们刚刚度过了新年,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即便是在刚刚醒来的清晨,也不可抑制的带了点喜色。在这个最美好的时节里,正值青春年华年轻男孩儿难掩躁动,开始向着美丽的女孩儿们展开了进攻,就如同含苞待放的花儿,虽未开放,却互相爱慕着,美煞人眼。

当然,也有少数年轻人不是这样,比如冯少刚,这个刚刚21岁的小伙子,天还没亮便已经从并不温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他整理好内务,趁着室内将散未散的热气极其快速的洗漱一番后,便走出了宿舍。宿舍门刚一打开,一股强劲而凌烈的寒风便涌了进来,将室内本就存留不多的热气顿时吹的一干二净,整个宿舍仿佛都坠入了冰窟一般。冯少刚被这寒风一吹,精神一振,使劲喘了两口大气后正了正自己头上的保暖军帽,又理了理领口,这才关上了门。

这里是甘巴拉山雷达站,位于XC地区的甘巴拉山顶上,是世界上最高的人控雷达站。“甘巴拉”在藏语中意为不可逾越的山峰,5374米的海拔使得雷达站的生存条件极其恶劣,除了凌烈的寒风和缺氧以外,补给也是极其重大的问题。现在虽是初春时节,大雪却依旧将这座雄伟的大山封住,雷达站的补给必须由雷达兵自己下山背上来,如果冯少刚没有记错,今天正是下山的日子。

“嘭!”

冯少刚走进雷达站主控室,他的动作很利落,没有让更多的寒风吹进来,目光扫动,只见主控室的一大堆监视器前,一个虽略显疲惫,却依旧神情肃穆的男人正捧着一杯热水小口嘬着,他的面前除了监视器,还摆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凌乱的文字和符号,很明显,这个男人就这样对着监视器和笔记本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冯少刚走到男人身前,“啪”的敬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军礼,然后才放松下来说道:“王队,您还是去休息一会儿吧……”

“好……我等下就去……诶,对了……”被称作“王队”的男人对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今天你是不是要和小张下山去背补给啊?”

“是,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等下就出发!”冯少刚身体依旧站的笔直,他不是第一次下山背补给,当然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差事。这茫茫雪山之中,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不久之前的一场雪崩,就让他们失去了一个战友。

“少刚同志,下山的任务很艰巨……”王队把手中的热水递到嘴边又嘬了一口:“你和小张带队下山,一定要注意安全,另外,主控室的发电机最近有些小毛病,你记得问问补给队,咱们申请的新发电机到了没有……”

王队的话音未落,主控室内的灯光忽然闪了一下,原本就很昏暗的灯光如同风中的残烛,挣扎了一下便彻底熄灭了。此时天还未亮,灯光一灭,主控室内的显示器的画面也瞬间一暗,自动切换到了备用电池供电。

“是发电机……”冯少刚侧耳仔细倾听,窗外呼呼的风声中,发电机的声音却并没有停歇,似乎依旧在运转。

“不对,发电机没出毛病!”王队神色一凛,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他快步的走到监视器旁,只见显示器暗淡的画面中,忽然多了一个巨大的光斑。王队看到如此巨大的光斑,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果断的按动了主控室的警报。

“王队!”冯少刚当然知道按动警报意味着什么,他用惊讶的目光看着王队长,却没有再说什么。

警报很刺耳,在甘巴拉山上这种极端环境中,刺耳的警报却是极其必要的。大概不到五分钟,七个身着军装的战士便冲进了主控室,领头的是雷达队的副队长刘洋,这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雷达兵,他一走进主控室,立刻向王队长投去了疑问的眼神。

“刘队,你是雷达专家,你来看看,这块光斑到底是什么情况。”王队长没有看见刘洋的眼神,他的目光始终盯在监视器上,神色愈发凝重起来:“如果不是技术问题,那么……”

刘洋副队长摆手让跟进来的战士们稍安勿躁,然后越过冯少刚一个箭步冲到监视器旁,只见监视器上的巨大光斑依旧闪烁,而且似乎正在以极慢的速度朝着雷达站的方向运动。他的目光不移,神色却也凝重起来,口中说到:“小李、小沈,你们两个立刻检查雷达外部运转状况,如果有问题马上报告!”他的话音一落,跟着他进来的两名战士立刻神色一肃,顾不得敬礼便转身冲出了主控室。

一股寒风在两名战士冲出主控室时涌了进来,刘洋副队长丝毫不觉,他转头和王队长对视了一下,两人似乎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焦虑:“少刚,你是测控专业毕业的大学生,你立刻处理一下这几个数据……”

刘洋副队长从冯少刚身边走过之时,冯少刚便已经进入了待命状态,他坐在主控室内唯一的一台电子计算机前,作为雷达队唯一一名科班出生的大学生,他早已经成为了雷达队的技术尖子。八十年代的电脑技术不发达,这一台电子计算机在当时来说已经算得上是非常先进的科技了,雷达站也是在冯少刚上山半年之后才历尽周折安装好的。

刘洋副队长的口中不断的念出一些数字,冯少刚的手指在电子计算机的操作台上不断的运动,当他的手指停止时,脸上却出现了一种极其荒诞的表情。冯少刚停止动作,他的表情早已经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今天本来准备和冯少刚一起下山背补给的战士小张一直对测控有强烈的兴趣,他也跟随冯少刚学习了不少专业知识,此时看见冯少刚的表情,便走到冯少刚的背后望向了计算机椭圆的屏幕:“什么?”

小张在一望之下惊声叫了出来,这让王队长和刘副队长同时抬起了头:“怎么了?结果出来了?”

“一定是技术故障!”冯少刚猛然站起来,斩钉截铁的说道。

“技术故障?”王队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几个箭步就走到了计算机前。计算机椭圆的屏幕上,计算出的结果依旧不依不饶的显示着——100万平方米。

100万平方米究竟有多大?简单来说,就是边长为1000米的正方形的面积,对于地面来说,这个面积似乎不算太大……但是如果对于一个可移动的飞行器,这个面积就太大太大了!要知道,世界最小的国家梵蒂冈,总共国土面积也不过才44万平方米,100万平方米差不多就是2个多梵蒂冈的大小了!

屋内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刘副队长忽然说道:“会不会是我刚才把数据弄错了……我们再来一次!”

“好吧……”冯少刚有些不知所措的答道,在他心中,已经认定这一切不过只是因为技术故障造成的错误显示,但作为军人,他还是一丝不苟的执行了刘副队长的命令。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雷达上那个巨大的光斑已经渐渐的靠近了雷达中心,刘副队长的语速越来越快,不断的更新着数据,冯少刚的手指也越来越快,不断的将数据进行运算和验证。主控室内的所有人把目光凝固在他们的身上,气氛一时竟然变得如同冰块一般冷厉。

“嘭!”

又是一声门响,前去检查雷达外部工作情况的小李和小沈从门外跑了进来:“报告!雷达外部工作情况一切正常!我们检查了四周,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似的干扰源!”

“怎么可能!”两个战士的话音刚落,刘洋和冯少刚竟然同时叫了起来。只不过,刘洋的“怎么可能”是因为两个战士的报告,冯少刚的“怎么可能”则是因为自己的计算结果。

“雷达外部工作情况正常也就是说光斑确实是飞行物!”一直沉默不语却面色凝重的王队长终于说话了:“那么少刚同志的计算应该也没有出错,100万平方米……100万平方米……”

屋内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小李小沈两位战士进屋的时候并未把房门关好,屋外的寒风似乎找到了倾泻口,死命的往屋内灌来,室内温度急速降低,却没有一个人去关门,所有人的心中除了震惊和不可置信,也许还有一丝……惶恐?

……

晨曦微光,一阵隆隆的雷声却忽然在天空响起,本已凛冽的寒风似乎更加狂暴了起来。这里是甘巴拉山,这里是喜马拉雅山脉,寒冷和冰雪从未被任何事物征服过,但此刻雷霆的响起,却似乎正在将它们不被征服的骄傲渐渐踩碎。山上的积雪在雷声中不断的垮塌着,雪浪奔涌,无数场大大小小的雪崩正在山间不断发生。激荡而起的雪花,被空中狂暴的寒风卷起,在天地间形成了无数条巨大的“雪龙”!雪龙咆哮,群山颤抖,就连牢固的雷达站,似乎也隐隐有了倾覆的危险!

“不好!”主控室内唯一尚算清醒的王队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快,做好应急措施,一定要保住雷达!!!”

“是!”战士们虽然被刚才的事实震惊,却在这一刻体现了一个军人的强韧,主控室的门被打开了,冯少刚也跟着冲了进去,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保住雷达!

雪山苍茫,狂风肆虐,小小的雷达站旁,九个黑点步履维艰,雷达战士们一步一步的朝着雷达移动,没人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也许是光荣的使命感,也许是军人服从命令的决心感,也许……也有恐惧?没人知道。

冯少刚走在队伍的前排,强烈的运动和极端的狂风迫使他不断的喘着粗气,他的前面是刘副队长,这个雷达队的老人还有几个月就要退役了。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向上级两次提出留下继续服役的申请,却迟迟没有得到答复。

“刘副队……”冯少刚的身体忽然一个踉跄,撞到了他前面的刘副队长,这个雷达老兵却丝毫不觉,抬头痴痴的看着天空。“刘副队长,怎么了?”

“不是雷声!不是雷声!!!”刘副队长刚刚还埋头赶路,此时却如同魔怔了一般,站在原地喃喃自语,没有理会冯少刚的发问。“我从未在雪山听到过雷声!!这不是雷声!!!”

“不是雷声?什么意思?”冯少刚随着刘副队长的目光抬头看着天空,忽然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根本不用意识到,所有的战士们都在此刻抬起了头,只见空中虽是狂风夹杂着雪花,无数条雪龙正在肆虐着,所有人都听清了那雷声……不,那根本不是雷声,而是一种近似雷声的引擎声,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透明怪兽,正缓缓的从他们的头顶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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