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见人来咬他，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躲，这一躲的力道大了些，身子一侧歪，一下子仰倒在水牢里，水牢的臭水漫过了秀才的口鼻，秀才被臭水一呛，慌乱中喝了几口臭水。
“哈哈，啊哈哈！”咬秀才的那人看到秀才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不要怕，我在和你说笑，老夫只是在牢里关的久了，没有什么乐趣，看到你来就欢喜的很。老夫不吓你便是了。”说完那人就一伸手，抓住了墙上的一个铁链，用力一提，将秀才用水里提了起来。秀才起来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脖子上被拴了一条很粗的铁链，链子的一头就固定在水牢的墙壁上。
秀才站好，刚刚灌进嘴里臭水的时候一些虫子也被喝到嘴里，现在忙不迭的把虫子往外吐，秀才一边吐，一边看手里的东西，刚刚倒在水里的时候，自己双手撑在后边，在水底碰到了一件东西，秀才起来的时候把这东西抓在了手里。
秀才低下头，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的看着手里的物件，待秀才看清楚了，吓的一哆嗦，把手里的东西远远的扔了出去，原来秀才刚刚从水里摸出来的是一根人的大腿骨，白骨森森的很是吓人。
一阵蹚水的声音，水牢里的人又蹚了回去，边往回走边说道：“不要吐了，想活着就把虫子吃下去，不然过不了几天，你也就成了水底的白骨了，在你下水牢之前，这间牢房里关着好几个人呢，现在都成了这牢中的冤魂，水中的白骨。这些人不明白什么是剧毒之物，七步之内，必有解药的道理。到头来让水里的小虫活生生给噬咬的千仓百孔。老夫一开始不忍看他们活受罪，就好心告诉他们吃水中的小虫能免受虫咬之苦，可是他们却笑我老糊涂了，没人肯信。”
那人一直走到水牢的尽头，会回头说道：“我姓乌。江湖上的人都叫我乌老大。”
秀才看着捏在手里的虫子，这水牢中的毒虫很像小一号的蚯蚓，虫子在手指间缠绕挣扎，秀才看着就恶心，更别提要吃下去了。秀才有好多事情想问问乌老大，可是还没有等秀才开口，水牢的角落里就传来了乌老大的鼾声。
布满血迹的旗帜在风中咧咧作响，被射满箭羽的战马还没有断气，大量带着泡沫的血水从口鼻中迸出。孤云城被清军围困了九个月。在这九个月里，隔上几天清军就来攻次城，眼看着城中能上城墙抵御清兵的教众越来越少，乌老大心急如焚。
白莲教，世人又称白莲宗，乌老大自幼便加入了教中。多年来为教里立下汗马功劳，在教里兴旺的那些年，提起乌老大，教里的教众们无不交口称赞，随着大清国的清剿日益加剧，昔日辉煌的白莲教也渐渐的没落了。教里的活动也由当初的公开活动逐渐的变成了地下活动，教里的教众也在逐渐的减少，到了最后连和清兵抗衡的能力都没有了。
九个月前，整个大西北的白莲教众们聚集在孤云城，为的是选举出西北路的教主。自从十三年前，西北路的教主黑面无常苍辰风突然失踪，整个西北路的白莲教众便群龙无首。以前还好过些，虽然大家有时为了这教主之位吵吵闹闹，可是日子还过的去。到了近几年，清兵大规模的来清剿，只要一旦抓住白莲教的教众，不由分说，直接就地砍头。短短的时间里，就有近半数的教众被剿灭。
乌老大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就联合整个西北路的小头领们，大家约定好了时间，来到孤云城准备选举一个教主，这样大家有了教主，就可以一致的对抗清兵。孤云城地处西北边陲，是白莲教历代西部的老巢。
选举教主的日子如期而至，整个西北路的白莲教众都涌进了
孤云城，大家吵吵闹闹了几天也没有选出合适的人选，各路的头领也都暗暗的着急，纷纷约束自己的部下不要惹事生非。眼看着整个孤云城慢慢的变成了一个火药桶，只要稍有点火星，整个孤云城就会成为血海。
就在大家谁也不服谁，谁也看谁不顺眼的时候，一支由八匹快马组成的小队冲进了城里。这小队的首领径直来到了孤云城的议事大厅，当这人进了黑压压的大厅里，乌老大和各路首领都是惊的下巴都掉了下来，来的这八个人中为首的是一个黑脸老者，此人正是失踪了一十三年的教主黑面无常苍辰风。
乌老大他们立刻围了上去，有胆大的还用手指轻轻的戳戳了苍辰风。苍辰风和乌老大是老相识了，就对乌老大一点头，说道：“一别十三载，乌老弟还是风采当年。”乌老大看着眼前笑盈盈的苍辰风，鼻子头一酸，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可回来了教主！兄弟们……。唉！”说完就泣不成声。
当晚整个孤云城张灯结彩，大摆筵席来庆祝教主归来。当晚待大伙酒足饭饱之后，教主苍辰风将乌老大叫到了无人处，就将这十多年来的大概经过告诉了乌老大，听教主说完，乌老大骇的半天没有回过神儿来。教主见乌老大面有惊恐猜疑的神情，就哈哈大笑了一声，然后告诉乌老大，他这次回来是为取一样东西，取到手后就带乌老大去看那奇迹。并且还告诉乌老大，只要计划顺
利，白莲教以后一定会再度兴旺起来。
当夜，在孤云城的一个地窖里，有几个人围着火堆在低声的商量着，这几个人都是一脸的阴沉。其中一个说道：“冲出来的鬼！本来等大哥当上教主，咱们几个兄弟就跟着大哥飞黄腾达，没想到那个老不死的苍辰风回来了。”此话刚刚落地，一个阴阴的声音说道：“现在只有乌老大还买苍辰风的账。其他人都是墙头草罢了，我们还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自古以来就是成王败寇，只要我们大事一成，管他什么苍辰风，乌老大，都是刀下鬼罢了。”
刚刚说完，大家都嗤嗤的笑了起来，其中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好，就按我们的计划办。明天不成功便成仁！散了！”地窖的火堆呼的一声灭了，几个黑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的午后，在孤云城的议事大厅，白莲教的西北路的大大小小的头领都来给苍辰风请安。乌老大看到大伙都服服帖帖的等着教主训话，心中无比的激动，心想我教兴旺有望啊。
等大伙给教主见过礼，乌老大就发现少了五个西路的头领。这五路首领平时就不服乌老大的管教。乌老大皱了皱眉头，今天是苍教主回来的大喜日子，自己不便发作。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大厅的门口传了过来，只见那没有来的五个首领各带着一群大汉从门口冲了进来，大厅里的人见状都站了起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乌老大忙从苍教主的身边走到那五个首领面前，喝问道：“陈长寿，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今天是教主回来的大喜日子，你迟到就算了，还领着一伙人带着兵器来见教主，你是想造反吗。”
那五人领头的陈长寿哈哈大笑：“你说什么教主，我们知道的教主十三年前就失踪了，昨天来的这个教主谁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是你乌老大找个相貌相似的人来假扮教主，好叫大家都听你乌老大一个人的。”
周围众人开始交头接耳，有的教众开始动摇，不时的望向苍教主。乌老大气的满脸通红，怒喝到：“放肆，姓陈的你活腻了，敢在教主面前这样说话，可知道教规的第一条就是叛教者死无全尸！你这是要叛教。”陈长寿不慌不忙的说道：“待我把这冒牌的教主拿下，看看到底是谁叛教，给我冲，杀了乌老大，捉住假教主。”陈长寿带领进来的这伙儿人都是事先有所准备的，等陈长寿的话音刚刚落下，这伙儿人抽出兵器，就冲了上去。
乌老大见他们冲了过来，立刻喊自己的手下保护教主，苍教主带来的七个人也都抽出兵器，护在了苍教主的身前，大厅中大部分的教众都没有带兵器，见陈长寿和乌老大两拨人火拼，也不知道该帮哪边，都抱头躲在一边。陈长寿他们人多势众，乌老大这边人少但是都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一时也分不出胜负。鲜血和残肢到处都是，两边都杀红了眼。
大家战斗正酣的时候，大厅外边跑来了探子，一进大厅就喊：“都不要打了，清兵到了，清兵到了！”
大伙儿听到清兵来了，就都放下兵器，大厅里一时鸦雀无声。乌老大身上也挂了彩，听到清兵到了苦笑一声，吐了口血痰，冲着陈长寿说道：“好狗贼，你竟敢勾结官府来残害我们。”陈长寿一时也蒙了，用眼看了看自己的手下心想坏了，中计了！
这时陈长寿的队伍里一个阴阴的声音开了腔：“大家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打开城门归顺朝廷，缴械投降还不晚，如果等到大军破城，定会杀的鸡犬不留。”
陈长寿瞟了那说话的人一眼，说道：“刘老四，是你给官兵报的信吧。”
刘老四用他那阴阴的声音回到：“不错，明人不做暗事，我三年前就已经归顺了朝廷，你们现在打开城门投降还能活命，不然都要死无全尸。”
话音刚落，乌老大就跳到了刘老四的身后反手就是一掌，这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刘老四的天灵盖上，啪的一声，刘老四脑浆横飞绝气身亡。大家这时都看着乌老大，乌老大紧走几步，来到苍教主的面前，一躬身道：“清兵来犯，请教主发令。”
苍教主环顾了一下教众，说道：“大敌当前，我们先抵外敌，等打退了官兵，我们再处理教里的事情，大家都上城墙，奋力杀敌！”
这一战就持续了九个月，白莲教众人少势单，加上一开始大家中了清兵的毒计，自相残杀把教内的好手都折了，清兵坐山观虎斗，等白莲教内元气大伤后再来攻城，白莲教众无力出城迎敌，只能在城内苦守。
九个月过去了，城内连树皮都被啃光，人们挖地三尺找老鼠吃，可是连个老鼠毛都没有一根。城内接二连三的开始失踪人口，大家都心知肚明，失踪的人一定进了他人的口腹。乌老大一筹莫展，知道在这样下去，不用清兵来攻城，孤云城不攻自破。
夜深了，苍教主也没饭吃，加上本来就上了岁数，现在饥困交加，苍教主一病不起。乌老大守在苍教主的床前，静静的听着教主的话。
苍教主颤悠悠的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铜镜，这铜镜有巴掌大小，镜面光滑照人，铜镜的背面是一个莲花的造型。苍教主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枉我白白寻找了十三年，刚刚有点眉目，就大限将到。你还记的我那晚给你说的话吧，我没有办法实现我的承诺了，也没有办法带你去了，这个铜镜就是我们白莲教的至宝。我这次回来也是为了取它，有了它你才能进到那里去。我现在把它交给你，一会儿你就派个人去清军那里，告诉他们我们投降，把我献给清军，只要不杀教众，对我要杀要刮都可以。”
乌老大红着眼，没有回答苍教主的话。这时门外大乱，陈长寿一干人闯了进来，手拿兵器。
乌老冲着陈长寿大喝道：“到此时非要分个你死我活吗！”
陈长寿叫嚣道：“我们已经投靠了官府，现在就捉拿了你们去献给官府。大家动手把他们绑了。”陈长寿和手下一起涌了上来把苍教主和乌老大绑了起来，拖死狗一样的把他们拖到了城外。
城外大风吹起，把无数的火把吹的忽明忽暗。无数的清兵把开城投降的白莲教众团团围住，清兵手里的兵器在火把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陈长寿拖着苍教主和乌老大径直来到了为首的军官跟前，将两人往地上一扔，告诉军官按照约定来献出教主，请军官按照约定放了自己和自己的部下。军官仰头哈哈大笑，说道：“好，你们可以走了。”
陈长寿带着自己部下冲军官一躬身，然后头也不回就走，刚刚没有走出多远，身后一声唿哨突然响起。无数的利箭射了过来，陈长寿连哼都没有哼一声，身中数箭惨死在孤云城下。
官兵射杀了陈长寿，然后一声号令，开始屠杀投降的白莲教众，处处刀起头落，处处鲜血飞溅，砍落在地上的头颅骨碌碌的乱滚。没有用多少时间，投降的白莲教众被砍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了苍教主和乌老大，留下着两人的性命是为了回去请功。
清军占领了孤云城后的数日，苍教主和乌老大被押回京城，在回京的路上，苍教主经受不起路途的颠簸病死在路上，本来苍教主死后，乌老大要被凌迟处死，没有立刻处死乌老大是应为苍教主死前告诉押解他的军官，乌老大是身上有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关系一处宝藏，只要找到了这个宝藏，里边的金银珠宝任何人十辈子也享用不尽。
这个听到秘密的军官就是本地县衙里县太爷的外甥，这军官连夜找到他舅舅，说了这个事情，县太爷和他一合计，干脆就从死牢里找了一个和乌老大身材相仿的死囚，连夜将乌老大替换了出来。那个死囚替乌老大挨了一刀，乌老大被押在县衙里受尽酷刑，无论怎么拷打，乌老大一口咬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乌老大全身上下被打的没有一处好地方，要是再打下去，就把乌老大活活的打死。
最后还是那个满肚子坏水的纪师爷出了个主意，把乌老大扔到水牢，任他自生自灭，除非乌老大说出宝藏的秘密。
秀才紧靠着水牢的墙壁，现在眼睛开始适应水牢里的黑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秀才饥饿难耐，就开始从水牢的臭水中捞起一条条的虫子放进嘴里咀嚼。
“对了，这就对了，孺子可教也。哈哈”水牢远处黑暗中的乌老大睡醒了，看到秀才在吃毒虫，就开口赞许起来。
乌老大一开口就吓的秀才一哆嗦，险些把手里的虫子扔到水里。一阵蹚水的声音响起，秀才看到乌老大又走了过来。现在秀才能看清乌老大的相貌了，乌老大又瘦又高，满头花白的头发都打了撮，消瘦的脸颊上配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乌老大伸手把秀才拉倒身边，用手捏了捏秀才的骨架，边捏边啧啧称赞，捏完对秀才说：“你骨骼极佳，柔而不脆，可软可硬，简直就是学我这路功夫的天才，可惜你我相遇在狱中，如果是在外边，你拜我为师，不出五年，你就能成为一个一流的高手。”
秀才还没有接上话，就见乌老大身后的水里有动静，一个速度极快的东西在水里冲着乌老大游了过来，那东西就在快要碰到乌老大背部是时候，猛了从水里一跃而起，朝着乌老大的后脖子扑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