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治阶级在进行统治时,总是对自己的统治进行否定式辩解。阿要强死了,家里的独苗也没有了,这激起了全村人的抗议,这次抗议不仅是对化工厂污染的环境诉求,反而转向要求进行村委会选举,惩办违法情况。
据该村一位年长人士所言,该村已经十年没有进行真正的选举了,以前的选举都是村长进行闭门选举,私自操作,最近几年村里的集体土地都被政府购买进行工业开发,大量的补偿款却只下发了其中很少的一部分,村委会以各种名义截留了下来。
当初兴建这家化工厂时,村里就有人反对,还有人进行上访,可是都被前任县长截了下来。建成以后,村里的环境在不断的恶化,抗议并不是偶然的,而是必然的。
村民聚集在县政府的门前,高举标语——我们不是要革命,我们只要我们美丽的家园。县长出来谈话,你们放心,政府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句话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可是除了打打官腔又有什么用呢?平民百姓不同于那些为官者,为官者可能会考虑仕途问题而甘愿坐在会议室里,听县长照着稿子念三四个小时,可是那些群众却不同,你要是一次食言了,以后再想获得他的信任便很难了。
村民代表代表村民表达了自己的诉求,县长找人一一记了下来,并承诺会交给有关部门尽快落实,对于村民所关心的化工厂改迁问题,县长答应会在近日召集有关人士实地调研,要是真的如村民所言会有很大的环境污染,坚决关闭它。对于阿要强的死亡原因,也会做进一步的调查,在调查结果没有公布之前,会根据实际情况,给予阿要强家人一些帮助。对于那天夜里暴力抗法的事情,在酌情考虑该村村民的实际情况下,决定不再追究。
村民们逐渐散去,大家回到村里便悄悄的成立了一个地下村委会,所有的活动都由该会负责组织。
不知是谁将地下村委会的事报告给了县政府,于是县长亲自带人来村里抓人,借助网络的力量,该村的消息很快传开了。
当初老爷爷的潜艇实验使该村的美名传开了,可是现在又是以****中心的臭名登上了各地报纸的头版头条。各地的记者蜂拥而至,于是原本老实巴交的农民便成了当时的明星,有的甚至还直接导致了当年的时装潮流的变化,农民装盛极一时。
阿要强死亡和化工厂污染成了事件的焦点,大家将长枪短炮对准了化工厂,很快从工厂的设厂时间到年盈利多少,有多少名工人都一一被挖了出来。有的人说,这家工厂曾经出过几次事故导致了三四个人死亡,第二天,某家报纸在醒目位子配发了该位人士的消息,“一化工厂死亡三四人,监管部门竟全然不知”该报纸作为内部文件转交给了当地的纪检监察机关,一查,原来根本不存在此事,是那位记者由于时间紧要赶稿没有核实该人士的说法就曝了出去。
当然这样的乌龙事件不是第一例,也不会是最后一例了。
老可越来越担心了,毕竟的话,如今自己已经”嫁到”了这个工厂里,它的命运与自己的命运多少还是有点联系的,周燕老是唠叨,你这个企业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厂长会不会把你推出去当替死鬼啊,要是没有了这份工作咱们的生活该怎么办啊……孩子老是哭个不停,已经好几天没有喝过奶了,老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
这几天厂里老是来人检查,这些人后面大都跟着一大群不知名的记者,有的还保留着络腮胡子,讲着谁也听不懂的鸟语,旁边的中国翻译像极了替日本老翻译的汉奸,看上去一个油头满面的,实际上都是一群没有原则的拜金主义者。老可在心里暗暗骂着这些人。
唐军作为工人代表时常被推出来接受记者的采访,后来厂里干脆给了他一个厂发言人的职务,这小子也神气了,出门总爱抱着那个培训女人,培训女人也趾高气昂起来,秃头看着这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孩子,不学好,总有一天会有人收拾他们的”秃头习惯性的挠了一下头,头上什么都没有,连虱子都没有。
不久,省政府派了相关工作组进入该村,县长在工作组进驻之前把村长等一干涉嫌违法违纪的人处理了,化工厂也关了。于是,县长的工作得到了上级的认可,原本与人民群众对抗的政府现在竖起了“为人民服务”的旗子,有人调侃,“这哪是为人民服务啊,分明是为钱途服务啊!”
工作组进驻之后,原本处于地下的村委会也开始在阳光下运行了,对于这一辈人来说,看惯了政治控制下的村民自治民主,所谓民主只是少数人内部的民主,所谓投票也只是让村民在不认识的人的名字下面画几个圈圈而已,有的甚至公开承诺,谁要投我的票,我当选之后就给你多少钱。
金钱绑架了民主,民主成了少数人****的工具,这不仅是民主的悲哀,更是社会大众的悲哀,更悲哀的是,当权者却不肯承认这一事实,而是通过各种手段来美化所谓的基层民主。
化工厂倒闭了,老可在一次面临失业的困局,周燕的抱怨也更多了,有时老可坐在家里看会电视,周燕会不停地催促老可,“老可,你出去找份工作啊,这样下去也不是回事啊”周燕指了指那已经破的不成样子的门帘,“老可,你看着门帘,咱什么时候才能换啊?”周燕的抱怨也不无道理,老可越发后悔自己当初那么冲动了,可是这种后悔有时又会被一点点的理想主义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