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了,出去不是旅游,是为了生存,留下的就是老幼了,留守与空巢就在这样的环境中产生了。舅舅回到了家,几乎是回到了一个安静的能要人命的地方,慢慢的他就喜欢上了打麻将,或许不能说是喜欢上了,而是因为农村生活的平淡,让他这样过关了城市热闹生活的人有些无聊了,于是麻将就成了一种消遣的工具。
刚开始还小,都说是为了调节调节心情,可是后来不对劲了,人对麻将越来越来劲了,麻将也越赌越大了,有的一天甚至输了上万,这对于一年赚不了几千块钱的他们来说,真的是一大笔资金。现在舅舅的家庭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原来在外打拼所积累的东西也都已经输的差不多了,舅娘整天吵着要离了离了,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村里的赌博事业是越做越大了,隔壁老爷爷的潜艇事业走上了国际,由他代言的村里的赌博事业也走到了国际红地毯上,据说,美国的好莱坞正打算新拍一部电影,就叫做《乡村赌博王国》,王国不敢当,但是赌博圣地也确实有其原因。
麻将场遍地生根,就像竹子一样春天一来便节节升高。政府对于这种行为当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社会太平了,人总得找出一点事来做,不然的话真的要憋死了。于是,麻将成了精神毒品。
不久之后,舅舅在舅娘的威胁之下,决定戒麻将,当然,戒麻将也是跟任何一个毒品一样,必然会是一个痛苦的过程。
舅舅找到一伦,“一伦啊,舅有一件事想求你帮一下啊……”
一伦受宠若惊,原来坐着的也不敢了,于是赶紧站了起来,舅舅蓬头垢面的,一伦有些同情舅舅了,“舅,你要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吧,我要能帮,我会帮的”
舅舅喷了一口烟,烟随着风颜色越吹越淡了。叔叔站在旁边给舅舅倒了一杯茶,茶中残留了一些东西在水中打转。舅舅的眼睛有些黯淡了,“一伦,你现在都大学生了,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份事啊,我不想在农村里呆了,在这里呆真的没有出息……”
“啊?”一伦大叫了一声,大失声色。
“他舅啊,你也知道一伦现在才刚进大学,什么都不懂,他能帮上什么忙啊?”叔叔边倒茶边帮一伦解围。一伦坐在石楼梯上,将身边的石子一脚踢了出去,石子打在外面的水泥地上,“砰”的一声,声音在屋里回响。
“一伦啊,舅也知道你难做,可是你毕竟是大学生,在外面见多识广,舅不想就这样一辈子在农村里过完了,你帮帮舅吧”舅舅站起来走到了一伦的身边,慢慢地蹲了下来,那动作那表情那无奈深深地触动了一伦。一伦低下的头抬了起来,“舅,我试试看吧,过年之后我再给你张罗去”
年还没过,一伦便到处找同学,大家都知道一伦的难处,上次同学聚会的时候,一伦就和那些同学提起过,有一个姓邓的同学当即拍拍胸脯,“一伦,你就放心吧,咱们那么多年兄弟了,这事你就包在我身上吧”就因为这句话,平常不喝酒的一伦把那满满的小酒杯白酒一股脑喝了下去,“干”,众人一起喝彩,什么时候一伦变得这么干脆了,真像男人,姓邓的同学也豪爽的干了。
两杯酒下肚之后,一伦便撑不下去了,“你们先喝吧,我先去趟厕所”还没跑到厕所,一伦便吐了一地,弄得饭店老板抱怨声一大片,不过幸亏那天有那么多人聚会,消费的也够多了,于是饭店老板乖乖的叫人清理干净了。
钱,有时真的就是爹!饭店老板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大腹便便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吐了一下午,都快把胃给吐出来了,叔叔来饭店的时候,一伦倒在饭店的厕所里不省人事,结完帐之后,饭店老板的态度出现180度的转变,嘴里不仅骂爹骂娘的,还叫服务员把一伦抬出饭店。
年轻人嘛,免不了性子急,结果史凯将便便揪出了半米远,便便打算报警,叔叔赶紧递上一支烟,说了几句好话,便便才同意不追究史凯。
几个同学将一伦架出了饭店,架上一辆“拐地”,“拐地”在当地的方言即是小型的出租车,就是那种由敞篷摩托车改装而成的出租车,这种车稳定性很差,在水泥路上还好,要是遇到了石头路,速度要是快一点,人都要被抛到半空中了,可是就算是这样的“拐地”,能坐一回,也是一件幸运的事。
一伦躺在“拐地”中,旁边有两个同学看护着,叔叔骑着摩托车紧张地,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拐地”时不时的抖动着,一伦也就跟着这节奏,颠簸着。两个同学使劲抓住车厢的固定处,没过多久,一伦又吐了,吐得昏天暗地,不得已,只有下了车,叔叔背着一伦回了家,摩托车由那两个同学骑回家,这回好多了,一伦也安静多了。
回到村子里,一伦可谓成了众人谈论的焦点,那形象那姿势那状态真的是不堪入目。“这就是中国的大学生!”有人不得不连发感慨。“没有爹的孩子真是可怜啊,要是我家的孩子喝成这样,老子一个耳光早就扇过去了”叔叔斜眼瞪了那个人一眼,“你这个人,你信不信老子扇你”那个人也不示弱,“你来啊,还不得了了,做了还不准人说,一家不正经的人就这样”叔叔一个脚出其不意的把那个人踹倒了,结果两个人就这样扭打在一起,一伦也从叔叔的背上滑了下来,躺在地上不成人样,幸亏舅舅及时赶到,舅舅将两个人拉开,“看你这张臭嘴还说不说”叔叔手上带有血渍,而那个人的嘴角则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不停地用手弄着,其痛苦样真的是不言而喻。那个人逃走了,听说是要去报警,“报警,老子要怕了你,也就没脸在这做人了”叔叔还是谩骂者,两个同学早已将车送到了一伦家,一伦的妈妈也火急火燎的跟着两个同学来到了村口,看到这一幕,妈妈抽出自己的围巾,包在了叔叔的手上,“哥,你先将一伦送回家,我和他去找那个人”
就这样,一伦被舅弄回了家,叔叔和妈妈找到了那家人,叔叔给那个人赔了不是,还赔了三百块钱的医药费,这才作罢。那个人趾高气昂的叫嚣着,“要是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就不是三百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