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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给窦建德兼职(2)

伤心是一种说不出的痛,黎阳城中的悲观情绪开始蔓延,以为大限已到。但窦建德似乎没有想对黎阳城动手的意思。这些人当年都是在江湖上混过的,都知道李勣这小子军事才能了得,而且善守。窦建德最后做出了军事计划:绕过黎阳城,攻击卫州(河南汲县)。

这招有点毒,黎阳在卫州境内,两地相距仅120里。卫州不保,黎阳危如累卵。李勣当然知道窦建德的算盘,攻取卫州,在卫州养精蓄锐后,必来黎阳。

李勣赶紧召开军事紧急会议,自然那位进攻派李神通是主持人。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李神通被窦建德打得有点疲软。所以,他没有第一个发言。参谋长魏征说,窦建德不取黎阳,是因为担心难以攻下,现在去取卫州,我们应该出击,袭击他的背后,使其首位不能相顾,延缓行军速度,给卫州的军队做好防守的充足准备。

李勣一点都不赞同,“这招数对付别人可能有效,但对付窦建德的军队肯定无效。窦建德行军,是分兵三路,辎重和老幼位居中路,步兵和起兵在左右二路保护,相距三里。而他自己亲率特种起兵千余人为先锋。这种阵法没有多少破绽。前、左、右不能打,中间又打不了。所以,我们只能让他去卫州,等卫州被困后,我们再出兵援助,找到他的空隙,或许还有希望。”

李神通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跳着说:“老子我是窦建德手下败将都不害怕他,你却害怕。如果卫州失了,那咱们黎阳肯定也不保,赶紧收拾收拾,搬家吧。”

李勣很平静的指出,窦建德是想攻下卫州,向西与王世充汇合,以阻拦我大唐东进。如果我们去主动进攻,那是引火烧身。

李神通似乎天生喜欢引火烧身,宣布会议圆满闭幕,然后派了一员大将领着三百名特种骑兵去找窦建德。窦建德当时已经过了黎阳三十里。三百骑兵只好快马加鞭,追上人家。结果是,三百人全都成了窦建德军队的快餐。

世界上最愚蠢的举动就是摸老虎的屁股,老虎本来已经转身离开,可非要上去摸一下的人必将得到老虎的撕咬。

窦老板留不住的人

老虎窦建德即使不发威,也不是病猫。更何况发了威。几十万大军围住黎阳城,昼夜不停猛攻。

窦建德在那个时代被称为攻城大佬。他在军队里特意设了一个研究攻城的部门。每当攻城时,城下全是各种现代化攻城器械,抛石机、云梯、有种装甲车居然可以直立在城墙下。几日后,黎阳城陷落。李勣当时就叹息,武器落后一代就挨打啊!

黎阳城陷落时,李勣带着他的卫队逃了出来。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逃脱的。窦建德进了黎阳城,清点战俘,最大个的战俘当然是勇猛的李神通。上次他成为窦建德的败将,这次又成了窦建德的俘虏,羞辱的心情让他流下了伤心的泪水。还有一最大个的战俘就是李勣的老爹徐盖。徐老爹站在战俘中左顾右盼,发现宝贝儿子不见了。这让徐老爹很惊讶。他以为宝贝儿子在乱军中被踩死了,但又一想,我这儿子聪明的近于奸猾,怎么可能死在乱军之中。可能是逃走了。一想到儿子逃走,徐老爹很生气,把老子留在这里,一个人逃跑,这儿子真是孙子。

窦建德比徐老爹更了解李勣,他虽然没有跟李勣打过交道,但李勣的事迹正在口口相传。所以,他对徐老爹说,老人家,到城墙上去喊你儿子回来吃饭。徐老爹真就跑上城墙,一喊,李勣就出现了黎阳城下。其实这段时间,李勣在黎阳附近徘徊了很久,是走是留,这是个孝道问题,也是个哲学问题。谁都知道李勣重感情,对老板都能哭出血,如果把老爹扔了逃跑,那天下人,尤其是老板李渊怎么看他。所以,他老爹一呼,他就跳了出来进了黎阳城。窦建德顺理成章的当了他的老板。

窦建德占领了黎阳,预示着长安政权在山东(太行山以东)、中原一带已经退出角逐。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是,窦建德居然继续让李勣但黎阳的军政一把手,并给他配备了出色的助手魏征。不过,窦建德留了一手,那就是把徐盖留在自己身边。徐盖现在成了遥控李勣的遥控器。

窦建德在黎阳采取军事行动时,洛阳政府里的王世充一点都没有闲着。这位会议霸主召开走狗会议,商讨如何废掉皇泰帝自己称帝的事情。如前所述,王世充是会议版的唐僧,平时开个小会都是磨磨叽叽,这样的大事就决定了会议时间必然是漫长的。

漫长的会议最后决定,由王世充的亲信段达和云定兴在明天的政府早会上向皇泰主提出,要他禅让。第二天,皇泰主听了这二人的提议,冷笑:“天下,是我杨家的天下,如果隋气数未尽,你们这种话就不应说;如果老天真要抛弃我们杨家,那搞他妈的什么禅让,你让王世充直接把我干掉,坐上龙椅就得了。”

王世充听了皇泰主的话,汗流浃背。不过,他有办法让皇泰主签署禅让诏书。他的办法就是,发挥特长,跟皇泰主开会。

皇泰主知道王世充是个开会专家,可只是听说。最近这段时间,他是饱受王世充的吐沫横飞的折磨,再加上许多王世充的走狗纷纷对他施加压力,皇泰主终于做出了禅位诏书。很可能,皇泰主当时想的是,如果再不禅位,王世充即使不杀我,我也会被他的磨叽折磨而死,所以,保命要紧,让位吧。

王世充登基称帝,国号郑。窦建德在黎阳正准备和洛阳政府接洽,听到王世充称帝的消息,大为震怒。不过,窦建德认为这个时候没有必要跟王世充翻脸,王世充刚称帝,肯定要享受美好生活,窦建德不如养精蓄锐,等待时机,称霸天下。

李勣最近很烦,他不喜欢窦建德,潜意识里,他感觉窦建德没有当皇帝的命。他只想回到老板李渊那里,可那样,窦建德肯定会把遥控器(老爹徐盖)摔碎。不知道李勣当时是否想到了三国时的关羽,关羽当年被曹操活捉,但身在曹营心在汉。

谋士郭孝恪见李勣总是闷闷不乐,就明知故问:“您可是为归唐之事而忧愁烦恼?”李勣点头。郭孝恪说,咱们新归附窦建德,一举一动都受到他的猜疑。所以,归唐之事要谨慎为之。咱们只能憋着。李勣说,憋出内伤来怎么办?郭孝恪说,那就消除窦建德对咱们的猜疑。方法很简单,窦建德现在对王世充是极端厌恶,咱们可以跟王世充打几场,争点军功回来,窦建德是个没心眼的人,会逐渐对咱们信任,等时机成熟,归唐就不是梦。

李勣认为这主意很好,跟窦建德提议搞王世充。窦建德也认为王世充该搞,就让李勣去搞王世充。李勣瞅准了个时机,一举攻陷了王世充刚拿到手的获嘉(河南获嘉),俘获极多,全部献给窦建德。窦建德拍着肩膀开始跟李勣称兄道弟。

李勣当然明白趁热打铁的道理,所以不久后又在窦建德的许可下对王世充的地盘新乡(河南新乡)发动军事打击。新乡的守将是刘黑闼,骁勇善战,曾在多名江湖大佬手下当过小弟。后来跟了王世充,对王世充喜欢磨叽的习惯很反感,王世充一开会,他就在背后笑。李勣在新乡城下还没有下令攻城,刘黑闼就开了城门,做了表态:愿意跟窦老板打天下。刘黑闼能打并且知道怎么打才能让敌人生不如死。跟了窦老板后,刘黑闼经常使用游击战术对王世充的地盘进行军事骚扰。窦建德对刘黑闼非常满意,自然对把刘黑闼拉过来的李勣更加另眼相看了。

李勣觉得时机已到,就向窦建德提出了一个战略规划书。规划书指出,想要把王世充干掉,第一步就是占领王世充的地盘曹州(山东曹县)和戴州(山东成武),一旦占领此二地,徐州(江苏徐州)、兖州(山东兖州)诸州和黄河之南可以不用一兵一卒,传檄而定。

当时,镇守曹、戴二州的叫孟海公,和刘黑闼一样,也特别恶心王世充这人,所以,虽然名义上是在给王世充打工,但内心却很想跳槽。

李勣这一规划书有很大的阴谋,他是想让窦建德亲下河南,然后找机会杀掉窦建德解救遥控器,最后归唐。可惜的是,窦建德的老婆此时临产,窦建德是个好丈夫,不能走开。所以,就派了小舅子曹旦领着李勣和5万人马南渡黄河,执行李勣的战略计划。

李勣失望透顶,因为窦建德不来,遥控器自然也不会跟着,那样的话,领着老爹归唐就是痴心妄想。

有时候,有个亲爹可能不是好事。李勣现在就面临这样的情况,他只有等待。人生最大的折磨就是等待,一方面感觉度日如年,一方面又深怕时间流逝,所等的事到时已毫无价值。

曹旦是个混蛋,渡过黄河后大肆收编当地农民武装的同时,还对农民兄弟下手,他的军纪很差劲,所过之处,几乎是鸡犬不留。李勣有能力劝阻窦建德,但没有胆量劝说曹旦。因为窦建德是君子,曹旦是典型的混蛋。

很快,被收编的一支农民武装的瓢把子李商胡有了反对曹旦的企图。李勣趁机与李商胡烧黄纸、拜把子。李商胡的老娘是个女中豪杰,对时势明察秋毫。一次,李勣和李商胡喝酒,李老娘就说,曹旦那人必难成事,你们不能整天吃喝,应该做点男人应该做的事。李勣当即表示,不出一个月,曹旦的脑袋就在咱们的饭桌上。

但李勣虽然这样说,却迟迟不见行动。因为他一直考虑老爹的安全问题。李老娘等不及了,对儿子说,不要等李勣了,我们先下手。

当天晚上,李商胡把曹旦手下的二十多位部将请出来喝酒,饭桌上,这二十多人全都成了李商胡的刀下之鬼。第二天,李商胡又派四艘大船去黄河北岸接曹旦的得力干将两人过河,在河中央,这两位得力干将被扔进河里喂了王八。只有一位跟随的兽医逃回曹旦大营,告诉了李商胡谋反的事情。曹旦大为震惊,急忙戒备。李勣此时已经知道了李商胡的行动,又见曹旦对自己有了防备,跺脚长叹,也顾不得老爹的性命了,领着几十个亲信飞奔长安。

李勣叛逃后,窦建德的手下都劝窦老板杀掉徐盖,窦建德却说:“李勣是李渊的大臣,被我活捉,居然不忘他的老板,这人业务能力强,又如此忠心,他老爹本来也没有罪过,放了他。”

李勣是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终于回到了长安城。李渊真想老泪纵横一回,他对李勣这种忠诚的品质给与了高度的评价,并且将李勣介绍了当时最能打的秦王李世民。李勣的故事又开始了新篇章。

李勣为什么总想归唐,这个问题如果仅从个人道德素养来探究,实在是流于表面。李勣是个聪明人,他死心塌地的想要归唐,其实就是看准了当时的天下形势。李渊的才能和道德容量与窦建德相比,可能难分高下。但李渊占据的是关中,在那个时代,军事行动全在陆地进行,谁占据了地利,谁就有绝对优势的资本得到天下。这就是李勣千辛万苦,甚至把老爹的性命都不顾的情况下归唐的原因。

长安政府的统一战

李勣来到长安时,正是李渊准备对其他政府实行兼并之时。教科书式的说法是,统一战争。其实这很错误,任何一个政府建立时,都不能预料到自己会夺得天下,在与各种称霸称王的人之间的战争交流其实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势力。所谓统一战争,不过是事后诸葛。

李渊进入长安后,虽然凭借地势暂时稳住阵脚,但危机四伏。他不得不为稳固自己的政府而东挡西杀。

新成立的长安政府当时面临的军政割据是这样的。

近敌:东线上有隋朝的野战之王屈突通,西面有生机勃勃的陇西王薛举和他的无能儿子薛仁杲;

不近也不远的敌人:北方有靠着突厥势力而起的硬汉刘武周,南面是喜欢吃人肉的山大王朱粲,在江南雄踞多年的萧铣,东面是喜欢开会的王世充;

远敌:北方的突厥一直想进来关中,东面是李密、窦建德、东南还有一位不可小觑的纯粹靠拳头打出一片天下的杜伏威,南有农民武装中的佼佼者林士弘。

长安政府的策略是远交近攻。先解决东线,李渊派足智多谋的刘文静把屈突通打得心服口服投降了长安。西线的进展很不顺,薛举把长安政府的三支正规军打得丢盔卸甲,李世民也不能例外。李渊急忙把刘文静从东线调到西线。而在东线,李渊采取了让李密和王世充相拼的策略,自己坐山观虎斗。在北线,派人带着漂亮的妓女到突厥,贿赂突厥老大,暂时稳住了这位野蛮人。当李密在和王世充拼命搏杀时,李渊把所有的精力迅速转移到了西线。

老李家的好运气突然就降临了:能打的薛举突然死掉。其子薛仁杲继位,显然没有他爹的手腕。李渊趁此机会派使赴凉州封李轨为凉王,李轨痛快地答应了,反正老薛家跟他又不是亲戚,敌人越少越好。薛仁杲被孤立,在浅水原被李世民击败,全军覆没,薛仁杲投降,陇西地尽归李渊。李渊片刻都不想耽误,用军队告诉那个想坐山观虎斗的李轨,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参观。

解决了这两个敌人后,长安政府又把军事打击的视线转移到了硬汉刘武周身上。当李勣逃回长安时,恰好是李世民作为西线野战军元帅和刘武周玩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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