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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在二个鸡蛋上跳舞的吴三桂(2)

皇太极大为震惊,再次给吴三桂写信,先是表达了自己对他那支军队的看法,然后又把祖大寿写的亲笔信一起呈上,吴三桂回到宁远,把信扔在一边。

据说,崇祯十六年的这次入卫京师,崇祯皇帝对他简直就是崇拜了。在这种崇拜之下,大明帝国武将从未享受过的“武英殿赐宴”之殊荣降临到了他头上。同时,他被任命为提督全辽大将军。吴三桂回到宁远后,那顿饭的余香就随着他对局势的观察消失殆尽。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重要了。

该年,皇太极再发招降书,大有暴跳如雷之势。他说,好,很好。你既然如此,我也顾不得什么了。看看你守的宁远,一旦我进攻,你连逃跑都没有地方去。所以,我决定出兵。

他的舅父,这个没有一点骨气的汉人祖大寿对外甥的表现很不满意,在皇太极准备进攻宁远之前,他就开始为宁远之战做准备。一个人无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居然无耻到了甘心做异族人奴隶的地步。

几个月后,皇太极死掉。这位一心想要招降吴三桂到死都没有成功的人在临死前告诉后人,一定要拿下宁远,为他的祖宗和他雪耻。

该年九月份,清军大举进攻,中后所、前屯卫、中前所三城相继失守,只剩下了吴三桂的宁远安然无恙。

这个时候,离李自成进入北京还有半年时间。吴三桂当然不知道这个时间,他见清军居然真的不招降了,自己也有点恼火。当清军攻击宁远时,他让士兵们用大炮和火枪狠狠地打。清军在宁远城下哭天喊地,留下许多尸体逃跑了。

在这个时候,吴三桂一直在观察。他发现,清军虽然拿下了关外诸城,已呈胜利之象。但背后的崇祯皇帝也并非一定能败。崇祯皇帝仍然对全国大部分地区实行着有效的统治,江南仍然是大明的天下。那里有多少兵,谁也不知道。即使这些兵都是饭桶,但大明朝的火器仍是不可低估的毁灭打击力量。另外,他很知道自己手下士兵都在辽东长大,他们的家人很可能就死在清人的铁骑下。这些士兵都拥有一种情绪叫仇清,他一旦做出了对清军友好的举动,这些士兵就有可能把他杀掉。但也正是他手中有这支战斗力极强的军队,他觉得自己有一个绝好的筹码,他完全可以待价而沽。

可是,他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李自成所领导的农民军。这支军队虽然没有清军的战斗力,但对付明朝军队却绰绰有余。

他本来以为自己是站在两个鸡蛋上跳舞的,让他想不到的是,半年后,其中的另一个鸡蛋不存在了,代之而来的是另一个鸡蛋。

他似乎已经厌倦了踩在鸡蛋上跳舞的日子,但历史却把锁在两个鸡蛋上,他不得不跳。

1644年初,李自成在短短的一个月内连下临汾、太原、真定、宣府、大同等重镇,直指北京。崇祯皇帝想死的心都有了,有人说,在最危机时候想到的人往往是你最爱的人和你最崇拜的人。之于崇祯皇帝,吴三桂属于后者。

有大臣上疏崇祯,请求立即要吴三桂入卫京城。但同时有大臣跳出来,这个大臣与那个大臣有仇,他说,坚决不能让吴三桂回来。因为那样的话,清军逼进京城就成定局。

崇祯皇帝就像是被砍了脑袋的苍蝇,除了找不到方向,还找不到思维了。该年二月,他把吴三桂的父亲吴襄找来,将其提升为中军府都督,然后仔细询问这位都督他儿子的兵力情况。当得知吴三桂真的有很多能征善战的大明士兵时,他很快于三月五日加封吴三桂为平西伯,急调其入卫京师。

这样一个决定居然用了一个月时间,崇祯皇帝想不死,怎么可能。他手下的那些他认为是饭桶的臣子在这个时候还在朝堂之上辩论到底要不要吴三桂进京。

他们怎么就不明白,难道这个时候的吴三桂是招之则来的吗?

当时的宁远已是清军包围下的一座孤城,当初皇太极吓唬吴三桂说他一旦失败连逃跑的地方都没有,吴三桂肯定认为这个吓唬自己的满人是白痴。因为就在诏书下达的第二天,他就发布撤兵通知。十天后,他将宁远军民15万众撤至山海关。接着又自山海关率师进京,二十日抵达永平。

就在他抵达永平的前一天,李自成已经进入北京,崇祯皇帝含着对他崇拜到死的心上吊。吴三桂,用他那乌龟似的速度和犹豫的智慧保存了自己的四万兵马。

当他听说崇祯皇帝自杀,李自成进入北京后,他立即撤到山海关。在这个时候的他看来,这个局势非常好,又非常不好。大明朝没有了,农民进京做了主人。他略有点茫然,但当看着手下四万名士兵和关外的满清军队时,这种迷茫渐渐地消散了。他心里有了底。

从山海关到北京,即使是爬着也不可能用五天时间,而吴三桂的军队不可能是爬着的。他在这条路上到底想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当他在山海关接到李自成从北京发出的招降书时,他有点激动。

因为他发现这个鸡蛋可能是最硬的,而最硬的这个鸡蛋同时也能满足他手下人的情绪,因为大家都是汉人。当他在永平通过各种渠道得来的消息证明许多明朝的官员都投降李自成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投降李自成。

至少在他看来,他的家人都在京城,投降至少可以保证已有的特权和在京家小财产的安全,也许还能混个新王朝的佐命功臣干干,可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跟手下讲,都城已失守,先帝也玩完了。我深受国恩,本应该以死报国。可国亡之仇未报,我不能死。李自成这厮派来使者,我听说他兵强马壮,你们说,该怎么办呢?

众人都说,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吴三桂立即将山海关交给李自成派来的明朝降降唐通,自己带领兵马出山海关,直奔京城,准备接受李自成的赐封。

该年四月五日,吴三桂率军抵达永平以西的沙河驿时,突然掉转马头,向山海关进军。

原因就是,他又通过各种渠道听到了各种李自成其实不是东西的消息。

山海关下的谜

吴三桂到底听到了什么消息,现在有很多种说法。但无论是哪种说法,在这位善于观察时势的吴三桂看来,李自成都不是个东西。

有一种说法是这样的,路人甲跑到了吴三桂马前,跟他讲:您的家产全部被贼人夺了。吴三桂犹豫了一下道:没有关系,我到了,他们自然会奉还。路人甲又说:您爹受到了严酷拷打。吴三桂脸色微变道:没有关系,我到了,他们自然会释放。路人甲最后说:您的小妾被贼人捉去充小老婆了。吴三桂“哇呀”一声,掉转马头急奔山海关。在那里守卫的唐通被他轻松拿下。

事实上,早在三月二十五日,农民刘宗敏、李过等人便开始了对明朝在京官员进行拷夹、追赃等行动,自然,吴三桂的父亲吴襄肯定在其中。当他听说自己的家产被充公,父亲又被拷打后。他对李自成所领导的农民军感到失望与格格不入了。

李自成部下对京城前明官员的严酷追脏行为让踌躇满志、正走在投降农民军路上的他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他可能想过农民军的残暴,但他实在没有想到,这种残暴居然来得这么快,并且来得这么直接。这种直接表现在,这群无耻的农民居然将自己还没有过门的爱妾陈圆圆玷污了。

陈圆圆相识于吴三桂就是在崇祯十五年入卫京师时,当时,国丈田弘遇从江南买来妓女陈圆圆后,似乎没有什么用处。当吴三桂在田家见到陈圆圆小姐的时候,他完全丧失了理智。当时,田弘遇问他,如果贼寇来,你以什么办法保住大明江山。吴三桂当即回答,如果把陈圆圆送给我,我先报答你,后报国。

英雄啊!吴三桂!的确有一怒为红颜的潜力和希望!

田弘遇面对着这位英雄,简直忘记了陈圆圆是自己的小妾一样,慷慨地将圆圆小姐送出。吴三桂还没有和圆圆小姐定下婚约,就被崇祯逼着回了宁远。在宁远,他除了看士兵操练完,就是给父亲写信,让他照顾好陈圆圆。由此可见,陈圆圆对吴三桂来讲,绝非寻常女子可比。她在吴三桂的心中,更重于国家社稷、忠义名节。而还没有迎娶,又无形中增加了她对吴三桂的诱惑力。这样一个女子,吴三桂又怎么肯轻易放弃呢?而当得知逼他放弃的居然是“有求于他”的农民军,他的恼火,简直就是惊天动地的。

这种恼火让他几乎疯狂,他杀掉了唐通,并且贴出告示,要拿李自成首级祭奠崇祯皇帝。这是自崇祯皇帝死后,他第一次想到皇帝,而之所以想到,居然是因为一个妓女陈圆圆。

他想把已经死掉的崇祯皇帝当幌子,来报夺妾之仇。可他很明白,自己的兵力根本无法和李自成抗衡,况且,他背后就是清军。如果他和李自成拼命,满人肯定会趁势而入。到时候,无论是哪一方,都能将他置于死地。

吴三桂就在这个时候得了很严重的健忘症,他忘了江南还是明朝的势力范围,更忘记了明朝大将军左良玉手中还有六十万兵马,虽然是“号称”,但与事实的差距绝对不会太大。

因为小妾的被夺,因为爱情蒙蔽了双眼,他只看到了两股势力:李自成和清军。

江南明军这群猪,他们不可能也绝对不希望明朝真的就这样灭亡了。他们难道忘了山海关还有一位曾经跟皇帝一起吃饭轰动整个天下的大将吴三桂吗?为什么不联系他?为什么!

一切都是变数,满清就是靠着许多变数而得到了天下。这支靠着破烂刀枪弓箭的军队靠着许多大明朝给他创造的奇迹捡了个天下。

当时的吴三桂只好也只能依靠清军来为自己的爱情耻辱报仇。他做了一件被后人认为最可耻的事:向清军借兵。

但这个时候的他是站在明国的立场,以明臣的名义,请北朝(清)出兵攻打北京,为明朝皇帝报仇,杀尽乱民。当清军答应了他的要求后,他又规定出清军的入边路线,要求清军只从喜峰口、龙井关、墙子岭、密云等处进入明境。意为让其从中协、西协南下包围京城。同时,他又提出报偿,那就是关外所有的土地都归清朝。

清军拿到了他的入边路线图后,几乎想吐血。因为这两条路线都是他们曾经来去自如的路线,山海关这一条路,吴三桂似乎忘了。况且,现在关外的土地本就是他们大清的了,还用你来给吗?就在他们开始交涉之时,李自成已经率领他的主力十万大军出北京直奔山海关来。清军也集结兵力蠢蠢欲动。

如果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那么,后果只有一个,清军攻进毫无守卫的北京,李自成将吴三桂歼灭,然后再回北京和满清争夺北京。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因为李自成和清军都没有按照计划进行。

李自成的部队像旅游一样走到了山海关,而清军没有按吴三桂的行军路线,竟直奔山海关而来。李自成是因为轻敌,在他看来,明朝军队都是纸糊的,另外,以十万大军对付吴三桂的四万,真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清军改变计划,是因为想逼吴三桂尽早归顺,开关把他们放进去。虽然,他们不是很需要这一条路,但他们很需要没有一支战斗力很强的敌人。李自成根本就不知道清军已经在山海关附近,而清军也不知道农民军居然送上门让自己打。

当李自成率领军队到达山海关外一个叫石河的战略要地时,两方开始了激战。经过几个时辰的激战后,吴三桂逃回山海关。当他得知清军已经到了山海关外时,并不是愤怒,而是大喜。

他急忙跑到清军那里,跟清军谈判。谈判的内容不得而知,但是在崇祯十七年四月二十一日清晨,当李自成军在山海关下列起惯用的长蛇阵,准备给吴三桂致命的一击时。这些农民军发现对面站着的居然是一群穿着明军衣服,却扎着小辫子的军军队!

也就是说,在谈判中无论都有什么内容,两个不容质疑的结果:一、吴三桂投降了满清,因为他们扎起了辫子。二、吴三桂悄悄地开了山海关城门,三万清军骑兵进入关内。

一个人在生死关头,必须要做出抉择。无论是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在这种关头下一定很痛苦,因为时间短。但也正因为时间短,所做出的抉择往往并不是最正确的那一种,吴三桂就中了这种不可名状的规律。

但他的军队并没有因为扎起了辫子而实力大增,在农民军的重压下,渐渐抵挡不住,李自成已经胜利在望。当时懦弱的清军首领已经被吴三桂放进关来的多尔衮正龟缩在某个角落里观察战斗,因为他的懦弱,让我们失去了一次观赏李自成与八旗军大战的情景。

当他发现农民军的确不可小觑时,他就更懦弱更开始龟缩了。李自成与吴三桂打到了中午,就在胜负已要分时。苍天瞎眼。一时之间,风沙骤起,两军不能相辨。多尔衮几乎是激动的想要把裤子脱掉上阵杀敌。他下令清军骑兵进攻。

这场战役后来被称为山海关之战。如果要叙述这场战役的参战方的话,那么应该是这样的。参战方主要有:李自成的十万大军、吴三桂的四万兵马、等。

清军的突然杀出,李自成军根本毫无准备,在猝不及防,又加之久战疲惫下,阵脚大乱,虽然奋力抵抗,最终还是失利,伤亡殆尽。

该年五月二日,清军进入北京,不久宣布迁都于此。吴三桂献关降清为清进据中原提供了极大的方便,他也因此得到了新主人的最高奖赏:山海关之战刚刚结束,多尔衮就在军中为他进爵为平西王,两个月前崇祯皇帝封的平西伯被他像甩苍蝇一样地甩掉。

有人说,吴三桂引清军入关,对于当时亡明士大夫来说是他们所希望的。几个月后,吴三桂忽然收到了弘光政权福王朱由崧的圣旨,遥封他为蓟国公。这群笨蛋肯定不知道吴三桂的发型已经变了,他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陈圆圆是不是还在,第二件事就是整理他那根辫子。

明朝似乎就这样退出了历史舞台,但这只是清军的希望。不久,吴三桂便不得不南下,去征讨南明。他所做的“光辉事迹”永存史册,在山海关下,他的臭名必将远扬。

汉人向外族借兵,史上有之。五代时儿皇帝石敬塘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但不同的是,辽国将石敬塘扶上皇位后就退出了中原,满清却无耻地赖在中原不走了。吴三桂真是功不可没。

他在整个明末一直以观望或是以一种犹豫的态度来做事,最终,他还是把事做砸了。他完全有可能成为民族英雄,但他的亲戚、恩师太不给自己在争气,他自己又是个多情种。

在1644年的山海关下,至少促成了三件事和没有促成一件事。促成的三件事分别为:吴三桂汉奸的名声开始传播;本可以成为民族英雄的李自成在自己的愚蠢和清军的无耻下彻底失败;清军以追赶李自成的名义一直打到北京,从此不走。没有促成的一件事是:明朝其实还没有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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