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陡然想到某一年圣诞节,自己无意中窥见宛炎在给一个人写信,那个收信人的名字叫……叫……顾潇潇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名字,但她还清楚的记得那是个女生的名字,这一点毋庸置疑。
还有那次在清源的海边,自己一时兴起就问起了这个名字,宛炎的回答她记忆犹新,他说:“她是除了我母亲以外,对我最重要的人。”
他还说,那个女孩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这样说的话……顾潇潇扯着一边嘴角,笑的十分难看,因为脑中那个她一直不愿意承认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宛炎一直放不下的——另有其人。
“啪嗒。”一滴水珠落在木质地板上,声音格外的响,震得顾潇潇的耳膜连带着心脏都狠狠的疼了起来。
她把书签放在回原来的页数,小心夹好,假装成没被动过的样子。然后飞快的抹了把脸,不屑的骂道:“奶奶的,头发怎么还滴水呢!”然后大笑着使劲抹脸,用力极大,仿佛手下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一块被她亲手戳破的遮羞布,难堪的不能见人。
宛炎回来的时候正巧看到顾潇潇坐在地板上,身上还穿着被浇湿的衣服,好像比自己走之前更加狼狈了。
“怎么没把湿衣服换下来?”他语带薄嗔,但明显是由于关心。
顾潇潇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慌张的飞快低下头。
“眼睛怎么红了?”宛炎疑惑的问道。
顾潇潇扶着床边站了起来,拍拍屁股,还在逞强,故作轻松的说道:“得红眼病了,没事儿。”
“明明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啊,你……是不是哭了?”宛炎的语气软了下来,刚想仔细看看顾潇潇的脸,她便像受惊的兔子一般,夺门而出,嘴里还喊道:“我还有事先走了!稿子写好了就打电话给我!”
“喂!帮你买的衣服……”宛炎在她身后喊着,顾潇潇却像没听见一样飞快的跑了出去。
空空荡荡的房间里一时只剩下宛炎一人。
他顺手把刚买的吊牌还没拆的衣服扔进了垃圾桶,神情漠然,口中喃喃道:“以后应该也不会用到……不如扔了……”
当天夜里,宛炎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宛炎吗?”电话那端的声音显得很焦急。
“对,您是……?”
“我是李阿姨啊,你奶奶身体不舒服住院了,你有时间赶快回来一趟吧。”
李阿姨是宛炎给独居的奶奶请的保姆。
听她这么说宛炎下意识的捏紧了手机:“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电话那端的人轻叹了一口气:“你奶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可倔了,她死活不准我给你打电话,说这么点小病别麻烦孩子,我实在是拗不过她。这不,这两天好像病情又加重了,我心里急啊,也就顾不上了。”李阿姨语气诚恳。
“好,我明天就回去。请您好好照顾老人家,麻烦了,麻烦了。”一向不爱说谢谢的宛炎居然一连用了好几个敬语。
“诶好,好孩子,阿姨一定会照看好你奶奶的,你放心。”
宛炎收了线,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四周漆黑,已经是深夜了。想来,李阿姨也是等到奶奶熟睡了才敢打电话给自己。
宛炎翻了个身,目光正对上一双琥珀似的异色瞳,前方的黑暗中显出一个健壮的身影。
“来。”宛炎冲着黑影招了招手。
那黑影立刻欢快的向他跑来,乖顺在床边坐下。宛炎不习惯睡的太高,所以卧室的床相较于普通的床要矮一些。宛炎现在这样刚好可以摸到哈士奇的脑袋。
“我要离开几天,不能带着你。”宛炎明明是冲着哈士奇说的,但那语气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狗狗仿佛很通人性,低低的呜咽了两声,毛茸茸的脑袋亲昵的蹭了蹭宛炎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我不在,你怎么办呢……”宛炎伸手在“小小”头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揉着。
不知不觉间竟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顾潇潇接到宛炎的电话,说是稿子写好了,要她来取。
顾潇潇二话不说,马不停蹄的赶到宛炎家。
一进门却正好看见宛炎穿着正装,坐在沙发上,脚边趴着哈二傻,门边放着一只黑色旅行箱,一副随时准备出征远方的样子,顾潇潇愣了,问道:“要走?”
宛炎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面前的小茶几。
顾潇潇狐疑的走近,惊喜的发现茶几上居然是宛炎写好的稿子!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到手了,死光头,这下你再没理由骂俺了!顾潇潇已经在心里激动的满地打滚了。
“颜老师,真的是太感谢您了!您是要出远门吗?祝您一路顺风,万寿无疆!”顾潇潇笑的像朵花儿,拿了稿子就要走。
“等等。”宛炎低低的唤了句。
顾潇潇转身:“还有事?”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顾潇潇仔细回味了一遍宛炎方才说的话,在确认自己没耳鸣之后,平静的坐在了宛炎对面,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就知道稿子不是那么好拿的,说吧。”
宛炎修长的手指在哈士奇头顶浓密的毛毛里画圈圈,仿佛乐在其中,头也不抬的说道:“帮我照看小小几天。”
顾潇潇痞痞的吹了个口哨,虽然是破音。然后阴阳怪气儿的道:“为什么啊,我现在又不是你的保姆,而且这只狗那么讨厌,就喜欢狗仗人势。”
宛炎唇畔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稍纵即逝,似乎早就预料到顾潇潇会拒绝,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你一向是这么只顾眼前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下个月的稿件可能就没那么容易拿到了。”
呵,感情您是给个甜枣吃再给一巴掌是吧?
顾潇潇极其鄙视的斜睨了宛炎一眼,又看了看手里宛炎手写的稿子,神情凝重。随即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仰着下巴得意的道:“这个呢,其实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也是要工作的,恐怕不能很好地照顾好您尊贵的宠物。到时候给饿瘦了,生病了什么的,就不好了,您说是不是?”说完后在心里直夸自己机智。
宛炎清冷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个容易,我帮你跟你们主编请个假,理由很简单,就说顾编辑爱岗敬业,为了帮助我这个写不出稿子的不入流编剧找灵感而光荣负了伤,暂时不能上班。相信你们通情达理的主编一定会应允的,对吗?”宛炎慵懒的支着下巴,等待顾潇潇的下文。
“你……你……好吧……”顾潇潇气竭,只好缴械投降。
这家伙太阴了,把俺的退路都堵死了!老子,老子扎个小人儿咒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