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着朱灵果,透过水恋赏着一池铜莲,此情此景,倒让所有人忘却了其他,什么江湖名望、武功高低,仿佛都消失了。
却在这时,云起猝然站起,一闪身挡在了林问歌母子身前,星眸中迸发出凌厉的杀气,定定望着阁外一处虚空,没等众人问出口,就见他所盯着的地方出现了几个黑点,不过片刻竟成了一道道黑色人影。
“什么人?”黄亦寒起了身,紧接着白沁宇、北君沐和南月熔也察觉到了,再然后是其他人,由此便可看出,这些五大家族的年轻一辈武功如何。
“云起,你叛逃在外,还不束手就擒?”那些黑衣人纵身飞掠,人尚未到,以真气传音的怒喝先到了。
“笑话!”被喝斥的云起冷笑一声,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不屑,“我云起从未归顺你们那肮脏地,又何来叛逃之说?”
五大家族之人一听不是针对他们的,几乎有志一同地退开了些,因为他们都认出了,这些黑衣人竟是云山胜境的铁卫十三队,他们虽然与云山胜境关系微妙,现在却不是翻脸的时候,至少……他们的实力还不够!
北君沐笑意消失,他第一次正眼打量那个人人不喜的花花公子,如果说那副摘下面具的真容连他都觉得惊艳,那云起此时散发出的气息,就让他视之如对手了。
清贵中满含霸气,孤傲中透着强势,再加上那风华绝代的姿容,这样的人可能是个声名狼藉的花花公子吗?
在北君沐之后,五大家族的公子小姐们纷纷侧目,怎么也无法将挡在主位前气场特殊的男子,与传闻中的云起对上号,人人都吃惊不已,继而又陷入深思,当然,除了那个满眼痴迷的白相思。
“还跟他罗嗦什么,马上动手,活捉了他回去!”一把清亮的女声响起,那群黑衣人已分开落于铜莲之上,将沐水阁包了饺子。
云起皱眉望去,就见两个黑衣人让开的地方,出现了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借着月色,能清楚看到她的容貌,竟是神剑大比时与他比试过的严琦,那个女扮男装、使出落英忘愁剑的人!
“是那个严琦?”五大家族中也有人认出来了,南月黎惊呼着说出了大家的想法。
“哼,是我又如何?阴云起,你也不过如此,我劝你最好乖乖跟我回去,否则……”少女骄傲无比,神情虽然冷硬,眼神却有些奇怪,像是憎恶、好奇,又像是怨愤、恼怒!
“你是白痴吗?十五年前我既然出来了,如今又怎会再去?”云起毫不怜香惜玉地道,他还在猜测这少女的身份,能够指使动铁卫十三队,在云山胜境的身份必然不低,但他却没有印象,大约……他离开的时候,还是个奶娃娃吧!
“呵~!”一声轻笑,截住了少女即将出口的怒骂,众人亦抬眼看来,就见云起身后露出一片裙摆,那身形纤细的女子侧移一步,绝美的脸上浅笑依旧,“不请自入,难道就是你们云山胜境的教养?”
无人发现,小穹悄然到了阁中的那个水晶盆景边,扭动了水晶后,又笑嘻嘻地窜到了林问歌身边。
“不过是个不知廉耻的贱……”少女横眉骂出口,脚下却忽地失了平衡,若非反应迅速点足掠起,绝对要当众丢脸了。
一时间,伸出水面的铜制莲花和莲叶尽数缩回水中,使得本来站在上面的黑衣人个个歪歪扭扭,跳了个短暂的群魔乱舞后,才再次稳住身形,一半人站在水面上,一半则飞身退回岸上,以作侧应。
“小丫头,莫要逞口舌之快,给你家大人惹了麻烦,你应该也姓阴吧……”林问歌温温柔柔地开口,如画的眉眼间却是一片清冷,“看我说的,云山胜境最多的就是阴家人了,可惜终究是旁支血脉,上不得台面!”
她的语气明明没有变化,在场之人却都听出了其中的轻视,云起瞳孔一缩,不由得转眼看去,她怎么知道这个?
五大家族之人难掩震惊地彼此对视,云山胜境最多的就是姓阴的,这他们倒是知道,可说是旁支血脉……如果此事是真的,那林问歌是如何知道的?如果云山胜境那里是旁支,阴家的嫡支又在哪里?
“胡言乱语!”少女脸色阴沉,眸中杀气浮动,“我阴家血脉至高无上,岂容你个下贱胚子诋毁?来人,给我杀了她和那个小孽种,活捉阴云起!”
“是,属下遵命!”黑衣人声如擂鼓,齐刷刷拱手道。
沐水阁外杀气涌动,如有实质般逼向阁中。
林问歌嘲讽一笑:“至高无上?也不怕把天给吹塌了!”她毫无惧色,合目于识海中呼唤雪霄,顺手将身边的孩子推向了云起。
刚牵住儿子软软的小手,云起便觉得一阵夹杂着清新味道的风拂过,定睛一看,就见林问歌变了,眼神无喜无悲,表情冷漠傲然,一身缥缈之气怎么都掩不住。
“活腻味了!”残影一荡,那纤细的身影已冲出了水阁,众人随着她移动的那串残影,才发现她已出现在了空中,凌空而立,衣袂飞扬,绝美的脸一半被月色照亮,一半藏在阴影中,似仙似魔。
“娘亲,不要杀人!”小穹忽然向空中喊道。
林问歌抬手抚额,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无奈之色:“我知道了!”
“杀!”黑衣人如临大敌,默契地分工后,一部分奔向林问歌,一部分奔向沐水阁,配合得十分出色。
“哼,往哪跑呢?”林问歌右手一转,池中的水便宛如活了一样,从中呈柱状而出,在她掐指打了法诀后,那冒出来的水轰然散开、凝聚,眨眼间形成了一道水幕,球一样扣住了沐水阁。
几个最先冲过去的黑衣人对此竟无危机意识,妄图举刀直冲进去,却在碰到那水幕的瞬间,倒飞着弹出了几丈,还喷了几口鲜血。
水阁内外顿时一片哗然!
青梓彤跑过去,小心戳了戳那道水幕,好似验证了什么地转头道:“真的是水啊!”
其余人迟疑了一下,也跑到了跟前,小心地戳戳摸摸,并看着外面恶狠狠冲来的黑衣人依次弹飞,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几分,像白沁宇、北君沐、黄亦寒、南月熔几个,已经透过这道奇特的水幕,观看起外面的战况。
快,太快了!
且不说其他人能否看得清,就是抱起小穹同样走到水幕这边观战的云起,也只有这一个感觉,林问歌的招式,凭他目前的境界,才能偶尔看清一两招,其余的……就是一片眼花缭乱。
小穹一双眼睛装满了崇拜,拍着手欢呼:“娘亲好棒,加油!”
“臭小子,你能看清?”南月黎揉揉快成纹香的眼睛,不相信地问。
“南姨看不清吗?”小穹无辜地眨眼,抬头就见云起也询问地看着他,不由得挠头道,“这比娘亲平日教导谷中的哥哥姐姐们慢多了,娘亲很少这么用剑的!”
剑?用剑?
众人愕然,他们怎么没看到剑?
云起发现其他人都向他看来,不免抽了抽嘴角,给出了肯定答案:“她手里的确有剑,是刚才夺来的。”
正说着,就见沐水阁外宛如轻烟般经过那些黑衣人的林问歌停住了,她望着手里的剑微微蹙眉,扫过所有被她打落水中的黑衣人,干脆地将那剑给扔了:“破铜烂铁!”
“那是精钢所铸,刘鸣大师亲自制作的,你……你居然说是破铜烂铁?太侮辱人了,我和你拼了!”成了落汤鸡的一个黑衣人奋力昂头,红着眼飞掠出水,挂着一串串水珠冲了上去。
林问歌平行往右一移,一串残影出现在空中,那个黑衣人只扑到了最后一个残影的衣角,就被她伸脚又踹回水里了:“真脏!”
听她这一次比一次嫌弃的几个字,沐水阁里观战的所有人集体抽了,刘鸣大师是坤元第一的铸剑师,要是他们被这么说,肯定也会和那个黑衣人一样抓狂的。
“爹爹,刘鸣大师很有名吗?”小穹不解道,“比柏童爷爷还有名?”
柏童?
众人被这个名字给震住了,继而火热地盯着说出这话的孩子。
云起只是意外了一下,便笑着刮刮儿子的鼻子:“这是不能比的,柏童大师是炼器宗师,刘鸣是铸剑师,两者根本不是一回事。”
刘鸣所铸的不过是凡剑,而炼器师则能炼出宝器、宗器,这如何能比?
“哦,可是柏童爷爷炼出的剑,娘亲也常常说是破铜烂铁啊!”小穹又抛出个重磅炸弹,炸飞了一片人。
什么?柏童大师炼出的剑?破铜烂铁?
白沁宇眼神一凝,听这话的意思,天下人遍寻不到的柏童大师,是在仙居谷?
“哎呀,坏了,爹爹快捂住耳朵!”小穹探出小手,够着去堵云起的耳朵,眼睛还焦急地望着水幕之外。
云起一惊,一手抱住儿子,一手按着他的脑袋右侧,让他的头紧贴在胸口,以便帮他堵上耳朵,这才有空去看发生了何事。
水幕外的天空上,林问歌右手中的碧玉箫转了几个圈,抵到了唇边,五大家族之人一见那箫,脸色都凝重了,连忙堵住了耳朵,越发仔细地看着外面。
事实上,林问歌并没有打算用箫,她毕竟是修真者,即使听了凌笑蓝的提议,七年来特意锻炼着像寻常武者那样地近身对敌,也还是喜欢挥挥手解决一片人,因为小穹那句“不要杀人”,她便没有对这些黑衣人下杀手,否则一剑一个,早就玩完了!
或许在云起等人看起来,这场以一敌几十的打斗胜负分得太快,可对于林问歌来说,终究太慢了,那些黑衣人落水后,还在前仆后继地跳出来,她自然不耐烦了。
箫声起,悬空的女子素手按箫,水幕中的人隐约能听到几个音,却发现这旋律不是那印象深刻的镇魂曲,靠在云起怀中的孩子眼睛一转,有些疑惑地放下小手,掰开了按着他脑袋的大手,耳朵动了动,如释重负地擦了把不存在的汗,咧着小嘴仰头笑道:“爹爹,不是镇魂曲,是忘忧曲,而且,这道水之界有隔音作用哦!”
“忘忧曲?”云起忍不住伸手碰了下那道水幕,“水之界?”
其余人试探着松开耳朵,果然那箫声有些模糊,除了能判断出不是镇魂曲,确实听不清楚。
“快看!”青梓玉指着外面惊呼,白相思已经晃了晃昏过去了,白漓宇及时捞住了她。
水幕外的众多黑衣人,凡是清醒的都痛苦地抱着头,或在水中、或在对岸挣扎,他们的七窍渐渐流出血,形容极其可怖。
云起早就捂住了儿子的眼睛,不让他看到这般惨烈的场面,免得血腥影响了他的心智。
“天呐!那是魔音吗,如此恐怖?”青梓玉颤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