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刀横空,罪孽如渊;一刀两段,人王命陨!
在独臂人王头颅与身体分离的瞬间,在暮封雪撕心裂肺地嘶嚎的时候,那根主宰一切的手指,似乎也完成了自身的使命,在一圈圈急速倒卷而回的空间涟漪中,缓缓地退入空间深处。
手指头依旧定立在独臂人王的头顶上,仿佛已经在他的头盖骨上扎下了根。所以,随着这根手指的退场,连带着独臂人王那颗于身体分离开的头颅,也跟着最后隐没于空间之后,就此消失在了这片本该封天禁地却阻挡不住某个存在的一根手指头随意来去的空域之内。
也许神罚之眼真的没有欺骗独臂人王,只是,事情的发生,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而已。
当手指带着独臂人王的头颅消失在空域之后,大砍刀“弑”也停止了嗡鸣,静静地悬躺在空间之中。可暮封雪的嘶嚎声中,却仿佛倾注进了他所有的精气神,随着嘶嚎声的渐渐削弱,他的意识也愈渐迷糊昏沉。当那嘶嚎声最终停歇下来的时候,暮封雪也随之陷入了昏迷之中。
只是因为空域空间的特殊性,使得他即便在失去意识之后,也依旧保持着昂首跪立的样子。
一声幽幽的叹息,突然自远空摇摇传来,“把他给我带回来吧。”
“是,主人!”|
属于阴阳护法四人的声音突然在他们原先与独臂人王激战的地方响起。同时,此处那已经恢复原貌的空间中,阴阳护法等四人,浑身是血,满身是伤,相当狼狈的身影,也在各自被一团白色光罩包裹与护持之下,出现在了他们原先消失的地方。
九世神源的终极一爆,堪比神人一击,崩碎天地。以阴阳护法四人当时无法全部解封的状态之下,是绝对难逃一死的下场。此刻他们全部都活着,再加上他们身体之外,那四个护罩,其颜色和气息明显同出于一人之手的特征,无不说明了,他们在关键时刻,被人所出手救助,这一事实。
而从他们此刻的答复中,不难了解,暗中出手救下他们四人性命的,便是他们所尽忠的主人。
对于这样的要求,隐于无尽云海,化作漫天雷霆闪电的神罚之眼,并没有拒绝与为难。它控制着一丈空域,缓缓地降落在阴阳护法四人的身前,尔后,将陷入昏迷状态中的暮封雪和大砍刀“弑”,送出了一丈空域之外,被生死二使分别接到手里。
“还有这具躯体呢?”阳护法看着一丈空域中,失去了头颅,脖子上淤积着一层厚厚的金色血液的独臂人王的尸体,说道。
云海粘稠如固,雷霆龙腾蛇舞至狂,却始终静寂无声,澎湃无息。但是,在这一刻,在阳护法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瞬间,怒雷声震天,雷暴音惊世,交织出一句句轰天震地的雷霆话语:“别太过分了。之前我不干涉,是因为我知道即便我干涉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没有任何的底线。在我们约定好的时间和契机没有到来之前,我就还不是你们仙道中的一员。你们杀了他,这已经是我目前所能容忍的极限了。虽然,不是神族造就了我,但我毕竟欠下神之一族的某大恩情;而你们,我却是直到此刻都未曾亏欠丝毫。更何况,我曾经答应过这个人,为他保留下死后的尊严。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他的这副躯体交出去的,更不允许你们再去侮辱这个人的身体!为此,我不惜拼死一战,哪怕是彻底禁断了这个禁区,也在所不惜!”
言罢,不由分说地,便将一丈空域连同其中那具缺少了头颅的躯体,扯进了云海雷暴之中,就此无踪。
“好了。都回来吧。目的即已达成,不必再节外生枝了。”幽幽之声,再次摇摇而来。
阴阳护法四人,虽心有不甘,因为无法一泄心中的激愤,但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领命,带着暮封雪,向着远方尘雾迷蒙的某处所在破空而去。
数百里的路程,对于阴阳护法四人而言,不过是几步之遥的间距。
一个呼吸都不到的时间,四人的身影便破开重重尘雾的萦绕遮覆,出现在一处放眼望去,无比开阔的地域。
在四人的正前方,一座主体呈天青色,形似八面阶梯状的祭坛,离地三尺,幅度轻微的上下沉浮于空中,如微澜海面上随波起伏的一方木块。
祭坛底宽一百二十六丈九尺,恰和一纪元之数。尔后,以基底为第一道阶梯,一共有十八道青石阶梯,由下而上,呈宝塔状,依次收缩递减。
坛有八面,每一面十八道阶梯,合共144道阶梯,切合了神道震杀之数。构成了这座祭坛的最重要主体基座,终成纪元震杀之势。单从这一点上而言,这座样式看上去普普通通、简单明了的祭坛,实则内蕴惊天,玄妙莫测,非造化无方之人,不可铸就。否则,铸之,坛必崩,人必被规则反噬而亡。
在这座祭坛面与面的阶梯对接而成的菱角位置上,则都竖立着一根高达九丈九尺,直径一丈二尺六分九毫的白玉柱子。相当于每一层祭坛就有八根白玉柱子镇压在边角之上,所有的白玉柱子加在一起,也正好切合神道震杀之数。与底座一起,成就出内外上下,四面八方,尽皆震杀之局。
而在每一根白玉柱子之上,都横陈着一具巨大的棺材。
这些棺材,材质不同,颜色各异、深浅有别,样式也各有特色;唯一可以算是相似之处,便是,每一具棺材都很大,横陈在白玉柱子一丈多宽的平面上,依旧各自延伸出一大截的体积。
而且,每一具棺材所摆放的方向各不相同,合起来,大有囊括诸天方位,涵盖天地乾坤的深意。给人一种八方六合,天地四极,无有疏落的感触。
祭坛最上方,是一个呈八面形的平整青石地面,地面上,插满了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兵器。刀、剑、矛、戟、弓、斧、枪、锤……各种征战兵器,可谓应有尽有。
所有的兵器,看上去都锈迹斑驳、裂痕豁口遍布各处,给人的感觉这些兵器都已然处于崩碎的边缘。但其上所散发出的凶煞之气,却仿佛亘古长存,经久不衰。浓郁至极的血煞之气和森寒刺骨的凌烈杀意,已然淤积成浓黑如墨的云雾,翻腾呼啸如有实质的浪潮一般,汹涌澎湃,足以令鬼神为之辟易,让天地众生为之颤栗。
而在无数兵器的包围之下,于祭坛顶层地面最中心的位置上,一个身披一件破旧紫色道袍,披头散发,眉须杂乱过胸的苍发老人,双手结印盘坐于这充斥着无尽凶煞戾气的地面上。在他的双肩和头顶上,分别各有一把长剑笔直地洞穿他的身体而入。
三把长剑,左右双肩上为一黑一白,头顶中间的那一把则殷红如依旧在流淌的血液凝实而成。三把剑的剑身都已经沉没进这个苍发老人的身体之中,只留下各自造型不同的剑柄裸#露于外。三把剑,如三根钉子,将这个苍发老人牢牢地钉死在了这座祭坛之上。
苍发老人结成莲花状的双手之中,有一缕三色火焰,如古庙青灯最后燃起的烛火,摇摇曳曳,明暗不定,无声无势地静静燃烧着。在黑如浓墨,澎湃如潮的无尽凶煞戾气中,这一点火焰,仿佛已经幻化成为了一盏最后的灯塔,显得孤独无依、摇摇欲坠,却倔强不熄!
可是,这一缕看似不起眼,甚至仿佛随时会熄灭的三色焰火,落在刚刚回归,立身在祭坛前的阴阳护法四人的眼中,却是另一幕令得强如他们都为之毛骨悚然的画面。
在这一缕火焰的周围,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光圈存在着,绕着火焰缓缓地旋转着,被摇摇曳曳的火光不断地煅烤着。以他们四个人那纤尘可视的眼力,一眼就看出,这一道几乎不可察觉的光圈,赫然竟是由数百颗被凝缩得比尘埃还细小的头颅所组构而成。其中的一颗,正是之前将他们四人差点绝杀的独臂人王的头颅!
看到这一幕,阴阳护法四人眼中都不知觉地闪过一丝难言地复杂,深深低垂下头颅,躬身喊了声:“敬拜吾主,仙火永存!”
祭坛无声地沉浮,其上密布复杂无尽的规则纹路,白玉柱子上也雕刻着龙凤麒麟、日月星辰等等诸天可见或者是已经不可再见的万物生灵!在这些规则纹路或者是万物雕刻的表面,则沾染着一层厚厚的血渍。
这些血渍,几乎什么颜色的都有,有的已经干涸凝固成固态,如同一层厚重的石膏染料;有的依旧鲜艳如新,绽放妖艳的光芒。可不管是已经干涸凝固的,还是鲜艳如新的,所有的血渍或者是血液,都散发着一股股深植于血脉之中的无上威势,高贵而神圣,妖艳而霸道。每一滴血所散发出的那种滔天威势,都仿佛凌驾于众生之上,震慑苍生!
这些规则纹路、妖冶血渍和无数的恐怖兵器,配合上那些横亘在白玉柱子上,更加威势气息更加恐怖绝伦的棺材,与作为祭坛最重要主体的基座组合成为一体,所能够衍生出的震杀之力,简直恐怖到了一种惊世骇俗、不可思议的地步。而这一切,竟然只是为了镇杀一个苍发的老人和他手中的那一缕摇摇曳曳、明灭不定的火焰!
更恐怖的是,这个绝世祭坛,从眼下的情景看来,似乎只能起到了镇压的作用而已,无法完成应有的灭杀功效!
那么,这个苍发老人,又是何等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