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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小侏儒最后的出手

暮封雪感觉自己此刻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精神饱满,精力充沛;浑身上下,由内而外地涌动着暖洋洋的生机与活力。

精神状态和身体反馈出来的感触,绝对是他有生以来最完满、最充实的一次。

他快速地低头上上下下地审视了一遍自己的身体,震惊多于诧异与不解地发现,自己仿佛在不知不觉之中,便莫名其妙地蜕掉了一层老皮,要不就是换了一具全新的躯体。

无论是以前那些密密麻麻的,老旧结痂的疤痕旧创,还是之前交错纵横的,皮肉翻卷、鲜血淋漓的新伤。此刻竟然全部都消失无踪,片渍不存。

整洁光滑的皮肤,非但没有一丝一毫受过创损的迹象,反而显现出了一种饱受精心呵护和滋养出的无暇。不但肤色白皙了许多,还相当不可思议地隐隐流溢出一层淡淡的玉色光泽。

看着这具感觉既熟悉,却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的身体,暮封雪在来回审视、掐拿捏摸之中,带着一脸的茫然,缓缓地站立起身子。

背后依旧沉重的石棺和胸口处交错而过的紫黑色铁链,则提醒着他,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这身体也还是原来的那一副身体。没看见就连围在腰上,勉强能遮挡住“要害”的那条破旧皮裙,依旧原封不动吗?!

可当他站直身体之后,却又进一步察觉到,貌似就连身高,此刻都也好像已经凭空暴长了半个头的高度。

这让暮封雪就更加的茫然了。

脑海里飞快地回忆着记忆的片段。却发现,自己所有的记忆都没问题,只是在被独臂人王掐住脖子,丢在地上之后,就彻底的中断了。似乎是因为自己突然昏迷过去了的缘故。

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或者好几年……

暮封雪这回算是彻底的傻眼了。越是回忆,就越是傻眼。

这是要闹哪样啊?!就是借尸还魂,也不该弄成现在这样一种不上不下的情况吧?!

…………

……

和暮封雪的茫然失神绝然不同的是,远处正陷进水深火热地激斗中的生死二使,仓促间扫视到远处正在自己身上不停地东摸摸、西搓搓的暮封雪,差点没被气得喷出一大口老血。

自己在这里拼死拼活地为自家少爷挤出时间,制造机会,让他办大事。结果,自己少爷竟然在那自摸?!

还有比这更亵渎自己这条已经拼得七痨八伤的老命的混着玩意吗?!

“少爷,你是老奴的大爷行了吧。你倒是别再光顾着发呆自摸了好吗?赶紧动手宰了你跟前那几只狗东西吧。算老奴求你了。老奴之前仓促之间留下的那点能量,就快要封禁不住他们几个了啊。”

这次生使者传进暮封雪耳朵里的声音,几乎是带着哭腔了。可见,他真的已经被暮封雪给刺激的不轻。

甚至就连生来就是真正天哑的死使者,说不出话,也传不出声音的他,也急得差点跳脚。笼罩在他身上的那一轮黑日,都忍不住狠狠地莫名波动了几下。

生使者哭诉般的话语,终于让暮封雪彻彻底底地猛然惊醒过来。他赶忙抬眼扫视了一圈四周,结果,差点被瘫坐在自己四方一米多远处的几个人形骷髅,给吓了一大跳。

暮封雪轻易之间,就从这几个人身上的醒目衣着和掉落在各自身边的奇特兵器中,认出了他们各自的身份。但是,这人,他却真的是不敢确认。貌似,也没办法去确认啊。

这四个皮包骨头,看上去比千年干尸还枯涩上几分的人,完全不能跟原先身份所代表的那几个人,在样貌对上号啊。

一个个的,简直比饿死鬼还凄惨,比骷髅怪还渗人。

看着瘫坐在淡金色兽骨上的四个人,睁着干瘪得几乎没有了眼珠子的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自己,暮封雪忍不住再次陷入了一阵茫然与震惊之中:自己到底得昏迷了多久,才能让四位师父饥渴成这副足以吓死人的鬼样子?!

旋即,他想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再次抬眼看到远处那道裹带着一轮金黄色的大日,把生死二使压迫得几乎喘不上气来的高大身影,隐隐间看出了那种缺少了一条手臂的不协调。他的脑海里忽然如同有一道雷霆劈落,劈散了所有的迷雾,串联出了所有的因果。

这一瞬间洞悉出来的真相,将暮封雪震住了。让他僵愣在了原地。

他此刻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让他坚信,那一瞬间呈现出来的真相,即便不是全部的事实,也八九不离十了。

此刻的暮封雪,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这一刻,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和感受。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震惊、惊骇、感动、悲凉、无奈……太多感触同时堆积出的一种混沌和呆滞。

耳边生使者喋喋不休的传音,愈发的焦切急迫,但是,暮封雪听不到了。眼前的凄惨和远处的惨烈,他也看不到了。似乎他的整个世界,都已经陷进了一种绝对的黑暗、空洞和沉寂之中,混沌不明,天地无声。

过度的猛烈刺激和年轻的心,两者混搭在一起,很容易就勾兑出一种名为悲剧的色染。

大受刺激的暮封雪,突然如同泥雕木塑般僵立在原地,两眼渐渐开始失去神彩,渐渐地变得暗淡无关。

他那明显不对头的神情样貌,则第一时间,被刚好瘫坐在他正前边,枯瘦得只剩下一副比之一副狗骨头也大不到哪去的躯体的地剑所觉察到。

这可把小侏儒给气了个够呛,差点没急出火来:

——这是要走火入魔,自我寂灭的节奏啊。

——这小魔头的心理素质,啥时候变得那么差劲了的?!在这么个关头出这种么蛾子,不是让老子我死不瞑目吗?!

小侏儒地剑,能够位居第二,其修为实力自然要比其他几个要强上一点。但是,却也强的有限。

先前为了完成那个封印阵,他们几个的这条老命都已经耗空了九成九。如果不是关键时刻被生使者打断,他们早就生命枯竭而亡了。

他现在虽然还吊着几口气,可也残喘不了多久了。和其他三个相比,他那强出一点的修为,所能换来的,也就是比其他三个多喘上几口气而已。

如果不是被生使者遗留下的那一道能量死死封禁着,连自杀都做不到,他们几个早就毫不犹豫地自了此残生了。以这副鬼样子苟延残喘,他们还真丢不起那个人,也不愿受这份活罪。

所以,他们这才不得已地吊着几口气,拖着一条老命,一直要死不活地干耗到了现在。

眼看着那道封禁住自己的能量越来越薄弱了,已经能够看到地狱的光芒,死亡的希望了。结果,就在这个关头,偏偏就刚好看见自己这个耗费了自己的一切,才刚刚打造出来的完美宝贝徒弟,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进而有自我寂灭的凶险。小侏儒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这不是作孽是什么?!

我都不想活了,你还要让我不得好死。老天,你的无耻,有点下限行吗?!小侏儒这一刻,可谓悲怒无限。

没办法了。小侏儒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徒弟走火入魔,更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暮封雪自我寂灭而亡。不得已之下,他分出一缕魂丝,进入到暮封雪心脏处,轻轻地震动那个刚刚新鲜出炉不久的四象封印阵。

这个隐藏在暮封雪心脏深处的封印阵法,不但凝聚了他们四人各自九成九以上的修为,还融合了他们四人近乎全部的神识能量。

虽然那些神识能量全部都已经被他们自我粉碎和锤炼成为了最纯粹的原始精神力量,才灌输进入到暮封雪的身体之内。但是,因为刚刚锤炼不久,多少还保留着一些浅淡的、属于他们自身的本源痕迹。而无法动弹的小侏儒现在要做的,也是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以自己的那一缕魂丝,引动封印阵中那些先前属于他自己的精神力,进而让整个阵法产生波动,散逸出一些能力,从而刺激暮封雪,以此从新唤醒他自我蒙昧的精神意识。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破坏那个阵法好不容易达到的能量平衡,造成阵法的不稳;或者是散逸出的能量,会不会对暮封雪的身体造成严重的负荷或者是创伤?小侏儒是全然顾不上的了。

如果连最关键的人都死了,其他的一切,即便不废,那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在暮封雪多达300位的师父之中,小侏儒绝对是最在乎最关心他,也是对他最好的一位。

这不仅仅是因为暮封雪本身具有的超凡天赋和卓绝悟性,获得了小侏儒的赏识;也不仅仅是因为暮封雪是小侏儒这一生唯一的一位徒弟,而被他所器重;最重要的是,暮封雪是小侏儒这辈子所遇见的无数人之中,唯一一个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眼中没有丝毫同情、怜悯、歧视等等乱七八糟的情感色彩,有的只是一片纯净和关心的人。

为了暮封雪,小侏儒可以无惧一切,可以倾尽所有。甚至于就连早前那个最终胎死腹中的与日月天有关的计划,都是他第一个制定并且提出来的。所求的更多的也只是希望能够在自己死之前,为暮封雪创造出一个更加安全的空间。

所以,在那七天,他们拼命地压榨暮封雪的潜力,逼迫他更快地成长起来。

所以,在那七天,当其他几个人都让暮封雪或多或少的流血受伤的时候,他回过头来就跟其他人急。

所以,每次明明可以让暮封雪受伤的关头,他都暗暗地收起出手的力度或者是改变进击的角度。

而他也是暮封雪所有师父之中,唯一一个从来没有让暮封雪在自己手中受过伤、流过血的人。

由此可以看出,小侏儒对暮封雪的关心和在乎层度。那真的是几乎到了宠溺的地步。只不过,他一般都做得很隐秘,很含蓄而已。

也正是因为这种关心则乱。眼下救徒心切的小侏儒,全然忘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那就是,其实无论他此刻出不出手,有些人,都决计不会让暮封雪死亡的。

至少,不会让暮封雪现在死在这个地方。

但不管怎么说,急得乱了神、丢了魂的小侏儒,还是在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总算被小侏儒咒骂得不轻的老天,还是有点下限的。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如小侏儒所希望的那样发展着。

小侏儒的那一缕魂丝,成功地引动了封印阵法之中,那些残存着属于他的本源痕迹的精神力,让整个阵法出现了瞬间轻微的震荡。

尽管这样的震荡很轻微,而封印阵法中散逸出的能量也少得不像话。但是,经不住其出现的地方是人体最为重要的心脏之中;这一点点散逸的能量所产生的效果,被脆弱的心脏,本能地极大话的加剧。

跟一根木头一般杵在原地的暮封雪,突兀地猛然喷出一大口鲜血。他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两步,差点就一脚踩在了动弹不得的小侏儒那只剩下皮和骨头的身体上。尔后,他便软软地坐倒在了兽骨之上。

巧的是,暮封雪瘫坐下来之后,刚好和小侏儒几乎是面对面地贴在了一起。

只不过,一个是俯视的姿态,另一个则只能是仰视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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