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回祸从口出
霍云这几日都在饮酒，然后就是睡觉，他不愿意，也不想面对即将要发生什么事，他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他拒绝了所有的访客，但是睡觉也是恶梦不断，自己都搞不清是在梦里还是梦外。
天子刘询现在他不畏惧霍家的人了，就算他们谋反，自己也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其实只要这些人安分点，自己也不会在金钱上亏待他们，毕竟杀功臣后裔有损名声。他一连几日躲着霍成君，皇后霍成君不可能没有感受到天有些变了，整天变得魂不守色。
“皇后整日担心，吃不好睡不好。”徐顺说道。“其实她已经猜到了几分。”
“她迟早要知道的。”天子刘询道，“不过朕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只要霍家人不动，朕也不会动，朕答应过大将军的。”
王嫣这几天不在宫里，天子刘询需要王嫣在外面周旋，长安市面上的情况他怎么可以不知道，这表面平静的长安谁知道会怎么样，这些日子随时就会起大风浪。
张章原是破落户读过些书，原本也不是京城人士，不过留在了霍云府上当差混口饭吃，前阵子霍家的事闹得满城风风雨雨，这阵子就是来投靠的那些人中也有人怕牵连，纷纷离开霍府另谋生路。
霍云几日没回自己的府邸了，一直在外面饮酒，众人正在猜测中。张章也觉得这里可能要呆不下去了，准备了包裹准备走人。刚出自己住的院门，却遇上了一个人，这个人以前经常来霍府，此人名叫董忠，说自己是为卫夫人赶马为生的车夫，以前张章曾经看他来府上在门房呆着挺无聊的，交谈中觉得此人也是学过几个字的，并非白丁，觉得这富贵人家的车夫也是值得巴结的，所以总拉着他来自己屋里坐坐，饮茶看书谈古论今，指望以后也可以帮自己。
“你这是要离开霍家？”董忠问道。
“你家夫人又来看我们候爷了？”张章反问道。
“是啊，夫人知道候爷一直在云天居躲着不肯回府，就叫了杨功曹去那边把候爷拽回了府，现在夫人正在候爷屋子里。”董忠说道。
“我是看看霍家气数尽了，想走，你看杨功曹那边要人吗？”张章说道。
杨功曹就是杨恽，他至从散尽家财后就一直带着老婆做着这不大不小的官，他与霍云比较要好。
“你想投靠杨功曹？我看不行，他家很少养闲人的。”
“你竟然说我是闲人？你会做得事我也会。要不看看你家夫人要人吗？”
“我家夫人家大业大，要人也不能要你这样的。”说实在，卫夫人是宫眷，为什么会选中他来赶车，董忠不知道，总之到霍府是保密的任务，直接是天子身边的侍中金安安排的，自己平时也就是个期门，天子都见不到的外围人员。怎么介绍他去呀，自己有心帮也难。
“我家里没有什么田地，本想在京城谋上个小差事，这叫人怎么活。”张章说道。
正说着一位婉丽的女子站在了他的房门口。董忠连忙起来道：“夫人，您这就回去？”
“候爷醉了，我看他醒不过来，总不可能在这里等着浪费时间，所以我想等他醒后再来。”卫夫人说道，“张先生，麻烦你在你家候爷醒了后跟你家候爷说声，让他到茂陵找我。他知道我在什么地方的。”
董忠问道：“夫人，我们要去二三十里外的茂陵？”
“是的，我想静一静。”卫夫人说道。
茂陵是武帝的陵区，那边有一个县，茂L县也算是长安财富的聚集地，董忠这是第一次载着卫夫人走那么远的路，原本他只是每次临时来载卫夫人，卫夫人从来不会出城。那个杨功曹倒是常坐他的车来这个地方，也喜欢和自己聊天。
卫夫人孤身一人，连侍女也不带，那位杨功曹则留在了霍云那边。她好像累了，她睡着了，就算路上的颠簸也没弄醒她。
不知什么时候，董忠身后传来了一声“停车。”茂陵并没有到。其实要进入陵区也是需要通过卫士检查的，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茂陵陵区有许多贵族的陪葬，霍光霍去病的墓都在那里，那里住着看陵人，陵区外现在就是一个小城。
“夫人想去哪里？”董忠说道。
“我想下车，我去为宣成候扫墓。”卫夫人说道。
“夫人，天要黑，你要是赶不回去怎么办？”董忠说道。董忠担心是正常的，一般情况夜间陵区内只有些值夜的人。
“你回去，你告诉杨功曹，说我要留在茂陵为死去的霍光大将军守灵三日，让他告诉金安一声。”卫夫人说道，然后徒步向陵区而去。
外围陪葬区没有那么多规矩，霍光的墓前修有享殿，这殿中间是灵位，而两边却有供人住宿的房间。太阳西斜，看殿的是邱伯和马锅头，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他们都认识他。他现在与其说来找死人不如是来找他们俩老头的。
“你怎么来了？”邱伯问道
他哭了：“邱伯，我饿。”邱伯于是从锅里拿出了馍馍，自从半年前显夫人的墓地完工后，这里就只剩他俩人看着这偌大的陵区了，至于其余的二百九十八户守灵人都在茂陵城边庄子里住着，只有到了初一十五举行祭祀的时候才会来这里。乌鸦在这里是常见的鸟，林深自然鸟儿多。邱伯被派到这里倒也安逸，只是张安世却让自己的人马锅头也来到了这里。这马锅头一吃酒就爱胡说，把自己差来差去。
“难道出事了？”马锅头说道：“他们是想不到你会到这里来的。慢慢吃，逃出来就好。”
病已吃完了馍馍，站了起来，先给霍光上了香，然后跪在了他的灵前。
邱伯看天色已暗，就在大殿上点上了几百盏油灯，病已默默地帮着他做完了这些。
“是不是就像一场梦。”马锅头抽着旱烟说道。
“上官老爷，你不要雪上加霜了，”邱伯说道，“病已被抓就必死无疑，我们太夫人心狠手辣怎么可能饶过他呢，依我说早点给病已找个安全的地方才是。”
病已突然说道：“我想请求大将军原谅，因为恐怕我要食言。并非是避难来此。”
于是两人都不说话了，特别是马锅头，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陛下，小人有眼无珠。”
病已扶起了马锅头说道：“大司马，你看大将军会原谅我吗？”
马锅头没有说话，却转身就走，邱伯急了，赶了出来，说道：“陛下问你呢，你怎么不说话。”
“这个问题他应该问武皇帝，怎么可以问霍光，他生前就有私心，只有武皇帝才能管住他，谁都希望自己的儿孙好，哪有为别人的子女着想的。”
“那也就是说陛下应该去向武皇帝问讯？”邱伯大声说道，这明显说给病已听。
马锅头轻声说道：“明天你陪陛下去茂陵，一定要让先帝保佑陛下。我留在这里应付人。”邱伯心里明白了。
按理说要应付的应该是霍云，不过霍云没有来，他的酒竟然还没有醒，倒是董忠回来了，说什么金安大人要自己保护好卫夫人，所以自己要守着这里。
马锅头于是备了点点心，陪他聊起天来。
“京城里霍家谋反之心人人皆知，怎么没人去举报？天子难道不怕霍家真谋反了？”
“我哪知道，我问过杨功曹，杨功曹说没有什么太好的证据和证人，再说霍家也没有动手，就是说说而已。”董忠说道，其实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我看等到动手之日就会血流成河，其实防患于未然人人都知道，天子怎么会不知？只是你们当臣子的没有人了解天子的心思。”马锅头说道。
“那班大臣多少都是得过霍大将军的恩惠的，都是重情义之人，这种时候谁也不愿意落一个背信弃义的名声。”董忠虽然不是重臣，但是他也明白这里的道理。
“小民就无所顾忌了，只要有人告发了霍家，霍家自然就谋反不成了，大汉这一劫就过去了。”马锅头说道。
“不行，曾经有人告发过，都让陛下挡了回去，不了了之。”
“这又何妨，陛下制他们诽谤之罪了吗？既然没有就是陛下心中有数，只是时间还未到。”马锅头说道，“最好是霍家人家人举报，这还更好些。”
董忠也就认识张章，这如果举报成功的确会有各种好处，失败呢？想到这里他还是有点犹豫。
马锅头说道：“你自己想想我的话有无道理，我要巡园去了，你闷的话，只要不进卫夫人房里，哪里都能去。”说完，马锅头就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