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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你喜欢上我了吧

门开了。

万千日光中,谭惜望着他清俊淡泊的侧脸,心中却似蒙上了一层白蒙蒙的雾霭。

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读不懂他,而他,也似乎越来越深不可测。

这样的他,她又如何能斗得过?

花园里,晚樱盛开如雨。

萋萋芳草边,有一个雅致的花亭。

乌木雕琢的花亭上面,攀爬着茂密的紫藤萝。明媚的阳光里,簇拥着深深浅浅的藤萝花,一团团温柔地绽放着,远远看去仿佛流泻而下的瀑布,美丽而又梦幻。

如同瀑布的花叶下,谭惜就坐在藤椅上。

阿晴端来上好的春茶,依次分斟至四人的茶盅里,又向后缓缓地退下了。

一阵阵的风,携着清淡的花香吹来,周彦召端起茶盅,彬彬有礼地望着对面的人:“宁姨好,让您久等了。”

“没关系,我跟云沙也是刚来,”尽管陆云沙始终微垂着头,萧宁的笑容却和煦如春风,话到此处时,她甚至还若有似无地望了谭惜一眼,“只是没想到,这么早谭小姐就已经到了。”

当然意识到她目光里的别样深意,谭惜夹起一块藕粉做的精致茶点,目光柔柔地放进周彦召的碟子里:“并不是这样的。我一直都跟阿召住在这里,昨天晚上也一样。”

阿召……

周彦召微微侧眸,不动声色地看了谭惜一眼,似乎是为了她这句从未念出的称呼。

就连陆云沙都稍稍抬了抬眼,却并没有多言一句。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看来谭小姐和阿召还真是恩爱啊,”好在萧宁是极其健谈的人,她精神矍铄地笑着,“不过你们两个毕竟是未婚男女,提前住在一起的话对彼此的名声也不好。不如早点把谭小姐的父母接来,也好商量你们的婚事呀。”

她说着,顿了顿,斜睨了周彦召一眼,声音缓长:“阿召,你说是不是?”

周彦召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侧眸看向谭惜。

她果真温顺得像只小猫,偎在他的身旁,眉眼弯弯,笑容温婉。

低眸,执起碟子里的茶点,周彦召微启薄唇,慢慢地吃起来:“难为宁姨这么为我着想。”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当然会你着想了,”看着二人浓情蜜意的样子,萧宁的目光微微一闪,接着又笑起来,一双乌黑精敏的眼睛对准了谭惜,“对了,不知道谭小姐的父母是不是都在海滨?又在哪里上班呢?”

弯在唇边的笑容瞬间僵在那里,谭惜轻咬住唇,暗暗握紧手指。

木桌下,另一只手则悄无声息地覆过来,虽然并不十分温暖,却到底稳住了她的颤抖。

重新抬起头,谭惜微微笑着,眼眸亮亮地瞅着萧宁:“我的父亲是一个强奸犯,前不久才在监狱里畏罪自杀。至于我的母亲,她是一个赌徒加酒鬼,为了十万块的纠纷,我已经跟她断绝了关系。现在,我无亲无故,只有阿召在身边。”

似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坦然地说出这些,萧宁的笑容已有些凝滞,而她的身侧,陆云沙更是将眉头紧锁。

似乎在她看来,这样的身世,简直是闻所未闻。

可谭惜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的难堪。

眼眸含笑,她别有深意地盯着陆云沙说:“怎么陆小姐的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我的身世背景吓到你了?也对,你是名门淑女,不像我,是贫民窟里走出来的女孩。我这样的女孩,当然是入不了你们这等贵人的眼睛了。”

“怎么会?”

萧宁到底是老江湖,很快就又转笑起来,同时目光乌沉地转向了周彦召:“阿召会选择你,也一定有他的理由。谭小姐长得这么漂亮,相信一定是一个秀外慧中的女孩子。一定是你的某些特质吸引了他,是不是呀阿召?”

唇色微微发白,谭惜努力绷紧了微笑,但她心里清亮的很——萧宁这是话里有话,不是在暗讽她狐媚惑人,就是看出了周彦召的别有用心。

“是也不是。”

然而,身侧,周彦召却执起她的手,俯下头,旁若无人地吻着她冰凉的指尖:“爱一个人,就要爱她的全部。哪怕她是强奸犯的女儿,哪怕她的母亲是个赌徒,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刹那间,心犹如被人砸开了一个洞,谭惜下意识地抬眸去看他,却发现,他那漆黑如夜的眼瞳里似乎什么也看不清。

“人无完人,我也是一个私生子,一个身有残疾的跛子,我这样的男人,除了离过婚又生养过孩子的女人之外,恐怕就只有她能不在乎了。”

耳畔,依旧传来他的声音,那么平淡,又是那么得安稳,恍若当真是他的心声:“所以,我们正好相配。”

眼波如同被掀起巨浪,谭惜不得不低低垂下长睫,手心却逐渐沁出了细汗。

似是再也听不下去,对面的陆云沙突然拉开椅子,声音淡漠地说:“妈,唐唐该醒了,他醒了看不到我会闹人的,我该回去了。”

萧宁看了眼她,又看了眼谭惜,终于还是点点头。

跟着站起来,临走之前,她又回过身,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阿召,你一向是个聪明人,一个有抱负的聪明人。一个男人要想有所成就,除了必要的手段之外,还需要有必要的外援。相信这个道理,你也一样比我清楚。”

“宁姨的话,一向是金玉良言,只可惜——”

迎上她睿智的目光,周彦召的神情淡然如风:“您好像误解了我。”

看到这样的他,萧宁的神色微微一凝,她最后看了谭惜一眼,终是云淡风轻地笑出来:“来日方长,你总会明白我的好意的。”

良久之后,一直耐心等到她们离开,谭惜才从周彦召的掌心里,抽出自己的手:“我的演技,你还满意吗?”

手心一瞬间变得空空落落。

周彦召停了片刻,望着谭惜,半晌,才将目光移开:“你如果每天都这么听话,又怎么会吃这么多苦?”

倏然间站起来,谭惜清清冷冷地说:“既然你满意了,不要忘记你答应的事情。”

说完,她转身就离开了花园。

并没有走回房间,她径直走向了大门口。

“谭小姐!”曾彤刚刚送完萧宁回来,见到此情此景,难免有些讶异。

“由她去。”

在四垂的紫藤花蔓中,周彦召静默地望着桌上茶水,日光潋滟,茶盅里水波粼粼闪动。

望了眼谭惜离开的方向,曾彤停顿了半晌,才犹疑着开口:“周先生,我不懂。萧董今天说的话明明很有道理,您为什么还要用谭小姐来拒绝她呢?陆小姐虽然条件不如您,但是她的儿子唐唐,可是占着萧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您若是成了他的监护人……”

端起茶,放在唇边慢慢品饮,周彦召的声音淡若无风:“我若是成了他的监护人。你觉得我父亲会怎么想?”

“董事长……”曾彤咬了咬唇,试探着提醒他,“萧董既然能来找您,也一定是得到董事长的首肯了。”

“他不过是碍于情面。”

轻轻把茶杯搁下,周彦召眼波悄静:“倘若他真的认同宁姨,早就亲自来游说我了。现在他按兵不动,其实只是为了试探我。”

“试探您?”曾彤不禁皱眉。

周彦召淡淡地说着,气息虽微弱,语气却冷锐无匹:“他想知道,我这个做儿子的,是不是真的狼子野心,暗中觊觎着萧氏的股份,甚至于暗中觊觎他的远夏。”

似是恍然大悟般,曾彤微微张开唇:“也就是说,一旦您答应了萧董的要求,和陆小姐联姻,他就会认为您之前的清风晓月全都是假的,事实上您是一个不择手段的野心家。这么一来——”

“假使我真的娶了陆云沙,他一定会利用我的身世做文章,把我身上属于远夏的股份全部都一笔勾销。然后再召开董事大会,将我彻彻底底地逐出远夏。”目光有一瞬的暗沉,周彦召垂下黑浓的睫,默默翻开自己的掌心。

曾彤钦佩地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问:“那么,您之前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忤逆他的意思宣布谭小姐是您的未婚妻,其实也是为了向他证明,您对远夏、乃至对整个海滨商界都全无染指之心?”

“这么些年,你总算没有白跟着我。”周彦召这才抬眸,淡淡扫了她一眼。

面颊上泛起微微红晕,曾彤低下头,同时又不解道:“只是,萧董也是久经商场的人了,她怎么会不明白董事长根本无心答应你们的婚事呢?”

“宁姨未必是真想把云沙嫁给我,她这是离间计。”

唇角轻轻逸出一记哼笑,周彦召握住旁边拐杖的扶手:“倘若我娶了陆云沙,也未必真的能得到萧氏的股份。可我一旦离开了远夏,父亲和远夏就全都后继无人了。”

曾彤便小心翼翼地扶住他:“那么,文昊少爷就——”

他则轻轻推开曾彤的手,凭借自己的力量,略显吃力地站起:“他未必能得到整个远夏,但等到那个时候,他在远夏的地位,一定远远大于此刻。”

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曾彤余惊未歇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幸亏您看清了这一层,拒绝了萧董,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这一次,董事长一定会完全信任您的。既然如此,您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夺回文昊少爷占有您的位置?”

“现在还不是时候。”

缓慢地挪动起步子,周彦召走到藤萝架子的边缘,隔着层层花叶,遥望着炫目的晨光:“宁姨想用离间计,坐山观虎斗。却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会隔岸观火的人,可不止她一个。”

目中的钦佩之意更重,曾彤跟随在他的身后:“那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应对?”

抬起手,周彦召轻轻抚着一朵紫粉色的花儿:“辞去所有远夏的职务,在家里好好过一段真正‘清风晓月’的日子。”

清宁的日光落在他同样清宁的侧颜上,当真是淡泊静远,犹若神祗。

曾彤一时有些看呆了,连疑问都变得迟缓:“可是萧氏如此虎视眈眈,您就不怕文昊少爷后来居上?”

“你忘了谭惜是谁?”提到谭惜,周彦召又静静地敛去眸子。

曾彤思忖着说:“您想利用谭惜来得罪沈总,让沈总从远夏撤资。近年来远夏急于将势力外扩,固定资产已经少之又少,这种时候发生这种事,远夏势必会因资金短缺而孤立无援。到时候——”

“到时候,宁姨一定会主动提出向远夏注资,以图占有远夏更多的股份。而她的这种行为,也一定会引起父亲的警惕。”周彦召接着她说下去。

曾彤赞同地点点头:“这样一来,文昊少爷在远夏的地位也就十分堪忧了。”

“不止如此。”

又向前走了两步,迎面立在日光里,周彦召的神情有些疲倦,目光却依稀精湛:“只要我有了一个儿子,有了一个真正名正言顺的远夏继承人,远夏多数的股份就迟早还是我的。他一个外人,又如何能抢的走呢?”

“名正言顺……”曾彤听得暗然心惊,几乎是不能置信地望着他,“您是说,您要娶谭小姐的事情,并不是玩笑?”

“你记住,当所有人都以为它是玩笑的时候,就是所有人都对此毫不设防的时候。”

定定地望着远方,周彦召说着,指间微一用力,柔嫩的枝叶便应声而断:“偏偏也是这种时候,你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

日暮,夜色渐露。

疏星点点,藏匿在寡淡的云层中,若隐若现。

医院病房里。

林沛民推开了门,刚想迈出去,就看到一个熟悉又刺眼的身影。

“你怎么又来了!”那一瞬间,他紧盯着不请而来的谭惜,疲惫的神色都跟着警醒了。

明显得感觉到他的敌意,谭惜低眸,咬了咬唇,好半晌才鼓起勇气说:“我来看看斐扬,我听说他今天要做手术。叔叔,让我陪着他好不好?”

“你把我儿子害成这样,现在又勾搭了人家有钱人家的少爷。你还有什么脸面跑来看我儿子!”

林沛民却听不得她继续说下去,他走上前一把推开了她,情绪激动地指着她说:“你还想陪着他?就是因为他身边多了个你,才会遇到那么多倒霉事情变成这幅模样!现在你要嫁入豪门了,有钱有势了,才想起我们的斐扬吗?哼,你这样下三滥的女人,别说是陪着他,就算是一眼你都别想看到他!”

你这样……下三滥的女人。

十指在掌心寸寸地握紧了,谭惜努力忍下心中的锐痛,又复走上前去:“叔叔,我求求你!就让我看一眼也好,一眼就够了!”

脸上是根本就掩饰不住的愤怒和不耐,林沛民动作粗鲁地推着她,直到把她推出了走廊:“你走!马上就走!我们林家不欢迎你!斐扬也不会想要见到你的!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他说完,“啪”地一声拉住了大门。

笨重的响声,在安静的医院里分外突兀。

周围的病人和医护人员都纷纷侧目,面带鄙夷地注视着谭惜。

心撕裂的般的痛着,不能做出任何反应,谭惜只是呆呆看着,想到那封病危通知书,她甚至不敢去想象失去斐扬意味着什么。

缓缓地背过身去,谭惜靠着冰冷的玻璃门,脊背一寸寸地下滑,直到触及到同样冷硬的大理石地面,她才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斐扬,你在里面生死未卜。

而我,却连陪着你的资格都没有。

命运……

我该如何跟你共享同一个命运?

眼泪大滴大滴的滚下,落在她的脚面上,她抬起手努力地拭着,却怎么也拭不干净。

恍惚中,面前突然多出一道身影。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声音温暖而清朗,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是你?”

倏然间抬起头,眼前的人身姿高挺、温文儒雅。

一眼就认出了他,谭惜蓦地站起来,死死攥住他的手臂:“易医生,我知道,你跟他关系很好,也知道你医术高明,高明到可以随意操纵别人的生死。但是我恳求您……”

灯火下,易凡温柔地扶起她,秀雅的眉端却无意间蹙起。

眼见他面色微漾,谭惜只当他是要拒绝,失措得哽咽了一声:“医者仁心,求求您,不要拿斐扬的命开玩笑。”

昏沉的灯光下,眼前的女孩儿像是一朵月色里的百合花,抬起的眼眸里,又蕴含着破碎的泪水,那般的哀婉动人,让人心怜。

盯着她思忖了两秒,易凡恍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叹息着摇摇头,抽出自己的手,安抚似的反覆在她纤弱的肩头,温声宽慰道:“你放心,我是医生,不是杀手。怎么会拿患者的性命开玩笑?”

也不知为何,明明跟他并不熟识,可他的话却仿佛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让人无端端地信服。

心中的大石仿佛也安然落地了,谭惜含着泪长吁一口气,刚想感谢他,忽然又紧张起来:“那么,今晚的手术进行得怎么样?”

“什么手术?”易凡不解地看着她。

谭惜怔了一下,直觉让她的心微微一凉,但她还是不死心地继续问下去:“斐扬不是被下达病危通知书了吗?今晚的手术……”

“没有这回事。”

看着如此紧张的她,易凡静静一笑,笑容如微风般暖人真诚:“他一切正常。好好地躺着呢。”

可谭惜,却犹如被一盆雪水照头淋下,由身到心都冷到了极致。

“他又骗了我。”

冗自向后退了一步,谭惜轻轻咬唇,苍白的面色上渐渐衍生出一抹愤怒的嫣红。

“他?”

再度蹙起眉,易凡走近她刚想安慰两句。

她却蓦地推开了他,转身走向了尽头的电梯。

……

同样的夜色。

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天色骤冷,似是要下一场急雨。

周彦召搁下手中的书,抬头望了眼墙上的时钟。

目光有一丝的松动,他久久地望着,思绪却仿若回到了晨风中的花园。

花园里,曾彤跟在他的后面,小心翼翼地提醒他:“周先生,请您原谅我接下来的失言。我还是不明白,既然您想要一个儿子来做远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为什么不娶一个才貌家室更与您相当的、能够真正帮助您的人呢?”

那时他停下脚步,一时静默。

曾彤便大着胆子进言说:“即便是您认定了谭小姐。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您也不适合真的娶了她。抛开别的不谈,她的身世确实遭人诟病。倘若您娶了她……”

“除了她,我不想跟任何人生儿育女。”

风徐徐吹,他的声音如风般清冷。

曾彤哑然,好半晌才犹疑着开口:“可是,您也可以养着她,让她为您生下一个儿子。”

“一个私生子。”

他却倏然转眸,盯着她时,目光也锐利如刀。

惊得张了张嘴,曾彤匆忙垂下头,惊慌失措地道歉:“对不起。我还是失言了。”

“我就是要她,就是要娶这么一个身份低微的陪酒女,就是要让我的父亲看到,他这辈子不敢去做的事,我却可以。母亲临死之前,把所有关于自己的照片都烧毁了,就是为了让他后悔。”

清晨的阳光明亮的炫目。

他缓缓握住自己的手心:“我没有别的办法,能慰藉母亲的在天之灵,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更后悔。”

曾彤向后退开一步,掩了掩口,却无法掩饰住言语中的吃惊:“也就是说,您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报复董事长。您对谭小姐,并没有真的动心?”

记忆在这一刻变得晦暗起来。

墙上,时钟依旧在走。

滴答——滴答……

夹杂着如同鹤唳的风声,冗长又尖锐。

不由得皱眉,周彦召低头,脸色依稀苍白,双手也在膝盖上微微地蜷握着,仿佛在极力忍受什么。

突然之间,暴雨皱起,如同石子般砸在明亮通透的玻璃上。

也如同石子般砸在他的心中。

动心?

他是一个没有爱的男人。

他将自己包裹起来,藏匿在夜的黑色里,隐忍沉默,滴水不漏。从此不见天日,从此悲喜无声。

可是他宁愿如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选的是比较复杂的一种。

而她呢?

她却像一团简单明烈的火,痛也盛大、喜也盛大,爱也焦灼、恨也焦灼。

她燃烧在他的夜里。

从簇开出第一星火花的时候,他就已经透彻了,透彻了开始,也透彻了结局。

他只是不说。

也实在无可言说。

阴沉的夜雨中,双腿麻痹般的刺痛着,周彦召按紧了膝盖,额头上已沁出细细密密的汗。

就在这时,门开了。

谭惜进来的时候,风吹过,仿佛带来樱花的芳香。

“为什么骗我?”慢慢地走向他,落地窗前,夜色乌黑如墨,衬得她的眼瞳愈发漆黑一片。

屏息,强忍住小腿上的剧痛。

周彦召将桌案上的书翻过一页,静静地说着:“这么说,你已经去看过他了?”

这种冷漠到冷血的态度,如同是火,瞬间点燃了谭惜的愤怒。

她走过去,一把夺走他面前的书,丢到旁边的沙发上:“你不该骗我,不该对我开这种玩笑!”

这才抬起眼眸,周彦召看着她,眼神浓郁得深不见底:“我只是想知道我手中的筹码在你心中有多重。”

“你现在知道了吧。”

用力地按住自己的掌心,谭惜瞪着他,依旧止不住地颤抖:“每个人心里都有底线,我现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斐扬就是我的底线,你可以在任何事情让我难堪,唯独这件事不行!”

落地窗外,风势渐渐大起来,粉色的花枝簌簌地颤动着,透过玻璃在她的脸上落下斑驳的影子。

周彦召的眼底骤然转暗。

“那我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想让我放过他,越过这件事,就只有一个可能——”倏然站起来,他看着她,声音依旧清淡,清淡中却夹着丝不容置喙的倨傲,“从今天起,让他从你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清楚的知道他并不是在开玩笑,谭惜的脸色刷地变白,胸臆里也漫起了一种残酷的锐痛。

暗暗捏紧手指,她久久地盯着他,半晌之后,似是觉得好笑,她忽然又忍不住轻笑出来。

沁着汗的手悄无声息地抵在身侧的桌角上,以支撑着自己微晃的双腿,周彦召凝眸,细细打量着她:“你以为我在玩笑?”

“不,我只是突然觉得好奇。”

谭惜笑着摇摇头,盈盈瞅向他时,纤长的手指已点上他的胸口:“你怎么会在乎这个?这不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才会有的要求吗?你会这样要求我,不会是因为……你已经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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