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陵闻言,并无多少生气,只是淡淡地说,“不来也罢了,这个庆功宴本来就不该办的。”
萧穆听了倒是有些不高兴,“怎么能不办?这可是你回来后立的第一次大功,就该好好庆贺一般,子陵,你想要什么?但凡父皇能做到的都会应允。”
“谢皇上恩典。”
萧穆望着面前风神俊秀的儿子,目光微微一暗,萧子陵对他终是客气而疏离,入宫这么就,始终都未开口叫过他一声父王,他不由叹气,他终究是欠这个儿子良多。
萧穆方想开口说几句鼓励的话,内侍官已经领着轿辇缓缓而来,他心头一喜,轻轻地拍了拍萧子陵的肩头,就从他身边走开。
萧子陵回过身,只见从那华丽的轿辇下出来一袭白色的身影,那人的眉眼是如此熟悉,朦胧之下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的身体连同灵魂一起怔住了,他就这么直直地望着,周围的一切他都已经听不到看不到了,他的眼里直容得下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三夜从轿辇上下来,萧穆竟然亲自上前迎接,看着她并没穿他送去的华服,只是一身清雅的白衣,惊艳之下他也微微诧异。
“那套衣服不合身么?怎么不穿?”
三夜微微笑道,“衣服太过华丽了,我记得今夜的主角并不是我。”
听了她略带调侃的话语,萧穆也笑道,“你说的似乎在理,来,朕带你去见朕的三皇儿。”
他牵过她的手快步向萧子陵走去。
三夜抬起眼,两人的视线终于相对,在萧穆的一番介绍后,三夜含笑着向他欠身行礼,“皎月见过三皇子。”
皎月?紫潋国的圣女?
萧子陵突然很想发笑,明明眼前人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为何又冠上了另一个名字另一种身份?难道他是在做梦么?
萧穆看着萧子陵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三夜看,心里不免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子陵,宴会开始了,快入席吧。”
萧子陵这才强迫自己缓过神来,他克制住想要将她拥在怀里的冲动,说了句,“免礼”,便入了席。
而三夜则是被萧穆带上了席中,以贵客的身份坐在了他的身侧。
席间,酒意阑珊,歌舞正浓,大臣们的脸上都染了一层红红的酒晕。
三夜倚靠在座椅上,一手持着酒觞在眼前来回转动,席下总是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牢牢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终是觉得心烦意乱,于是借口不胜酒力,推出了宴席。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独自一人走在御花园中,满腹的心伤和落寞说不明道不出。
皇宫这个华丽而又沉闷的金笼子,她真的很想逃出去,只是,心中有千万个不得已,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要过多久?
三夜被压抑得很想拼命的,放肆地大叫,可是她却突然发现自己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颓然停下脚步,扶着长廊的圆柱,身子缓缓往下滑,就在她快要跌倒的时候,一双有力的臂弯捞起了她,三夜转身,对上了一双清明却又忧伤的眸子。
三夜连忙曲身行礼,“三皇子。”
“不要这么叫我,三夜。”
他拉着她的手臂狠狠地往他怀里带,三夜挣脱不过,只好说道,“三皇子,你这样子若是被皇上看到了恐怕会误会。”
萧子陵眯着眼,逼近了她,带着一丝酒气,他道,“你想让我放你走么?让你逃走然后拼命地折磨我么?告诉你这一次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
问道他身上的强烈的酒气,三夜蹙眉,“三皇子,我想你可能是认错人了。”
他似乎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认错人?呵呵,我还真希望自己认错人了?可是每每午夜梦回,魂牵梦断的时候出现的不就是这张脸么?我是多么想忘,可是你已经在我心里扎了根了……”
他半拥着她的身体,闻着她身上特有的香气,那一瞬间竟然无比的惬意。
三夜此刻却如同针扎,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他的禁锢。
“三皇子,你喝醉了。”
萧子陵挥舞着手臂,又要上去抓她,不料扑了个空,狼狈地跌在了地上,他竟然也不起身,只是将脸埋在地上,低沉的嗓音绕入她的耳里。
“三夜,我很后悔,真的很后悔……”
“可惜,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你知不知道那一天你哭着跑出龙涎山庄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后悔了,整整一年,我发了疯一样找你,可是你始终都不肯见我。”
三夜苦笑,泪却又落了下来,“找我?接受皇子的身份进宫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而我怀着孩子在床上痛得撕心裂肺的时候,你在哪里?萧子陵,你就是这样找我的?”
听到孩子,萧子陵的思绪终于彻底情绪,他从地上起身,抓住她的手臂,“三夜,孩子呢?”
三夜狠狠甩开他的手,“我的孩子与你无关。”
“不,三夜你听我说,我当初不该如此伤你,你告诉我,我们的孩子怎么样了?他好不好?”
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决绝地扔下两个字,“死了!”
萧子陵浑身剧颤,竟往后踉跄了几步,他目光涣散,口里喃喃着,“死了?怎么会死了呢……”
“他是被你遗弃了,是你亲手扼杀了我们的孩子,我曾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不,不是我,我没有不要他,三夜,你如此恨我,我已经收到惩罚了,但是我求求你,你要再这么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三夜仰起头,不让泪水再往下落,她道,“萧子陵,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个错误,我不该爱上你,最后被你遗弃是我自己的报应,怨不得人,只是从今以后希望你不要再干涉我,就让我们好聚好散吧。”
萧子陵冲上前紧紧地保住了她,他靠在她的耳边不断地恳求着,“不要三夜,不要再离开我,不要接近皇上,不要……”
三夜笑道,“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仅要接近他,我还要嫁给他,说不准日后见了我,你还要称我一声‘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