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门,见郎世业负手立于侧柏树下,长身玉立,衣抉翻飞。他听见开门声转身,面色凝重的看着我。
我抿了抿嘴,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是不是来跟我划清界限的?”郎世业平静的问道。“郎大哥,既然你跟姐姐是指腹为婚,以后就是我的姐夫了!”我在他的注视下有些艰涩的开口说道,“如果你愿意,我会把你当成亲人一样,否则,就当我们没有认识过,从此以后,我们各不相干!”
郎世业肃容盯着我看,为了表示我的决心,我也倔强的回视着他。突然的,他发出一串笑声,眼中却带一丝无措,“小丫头说话像模像样的,我该怎么回答你?”我可以感受到他的波动甚至是慌乱。
“我不是在说笑,郎大哥,我是说真的!”我打破了他的恐慌,继续说道。
郎世业停下笑,眼中带着一抹坚定。“我会等!等你长大,等你心甘情愿的点头答应嫁给我!”
“不要逼我!不然的话,我会带着娘离开这里,彻底的消失!”而这是我最不愿意的,我还想一直看着你。后一句我没说出来,心里很乱我需要时间整理这一切,或者,做出一个对大家都好的决定。
“告诉我,拒绝我是因为你娘,还是你对我没有感觉?”郎世业万分无奈的追问道。
我轻声道:“都有!”郎世业怔愣了一下,直直的盯着我,蓦地伸手拍拍我的头,自嘲的呢喃道:“真是的!我跟一个孩子说这些干吗?以后有的是时间!”
我抗议的挥动着拳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郎世业见状,好笑的反问道:“那是谁见了糖葫芦就跑过去,差点被马踩到?又是谁找不到娘急的直掉眼泪?”
啊?那是我?我瞪大双眼,鼓起腮帮子。
“好了!你也累了,去休息一会吧!”郎世业捧着我的脸笑道。
我糊里糊涂的点点头,等等,还有一个问题。“你只是教书先生吗?你父亲是谁?跟沈家是什么关系?”
郎世业沉吟道:“不是!我父亲是吏部尚书,官居三品,将来,我也要入朝为官!郎家与你们沈家是世交!”
原来是官宦世家的公子!我有点失望了,官海沉浮,奸险狡诈,勾心斗角,官官相互……
“初谨,你怎么了?”郎世业问道。
“一定要当官吗?”我问。
郎世业被我问的一愣,“你不喜欢?”
我低头嘟囔着:“我喜不喜欢很重要吗?你还不是一定要当官?我说不要你入朝为官,你答应吗?”
郎世业突然温柔的笑了,把我抱起来坐在他腿上,“你是关心我?别怕,官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凶险!”
我柔顺的靠在他怀里,“我不喜欢!你可以不要当官吗?”
郎世业轻叹一声,爱怜的拿下巴摩挲着我的头发。“东魏实际的主事者是高欢,已经在上个月去世了!也许是高澄主事又或者是高洋,可是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好事!他们虽有政治才能,但是生性好淫,暴乱。东魏皇帝空有报复,却是个傀儡,全朝都是高家的势力,我想……”
我吃了一惊,“你要协助东魏皇帝,重整朝纲,帮他夺得实权吗?”
郎世业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随即笑道:“你越来越让我沉迷了!初谨,我决定今生非你不娶!”
虽然我不知道东魏的历史,但也知道,最后是北齐取代了东魏。他这样做无疑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高家若是知道了,他还有活路吗?
“如果,我要你在我和东魏皇帝中间选一个,你会选谁?”我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问?”郎世业惊问道,“这有什么关系吗?”
“有!当然有关系了!”我使劲点点头,“你选谁?”
郎世业佯装思考的摸着下巴,“美人与江山我都要!满意吗?”
他以为我在说笑?也是,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一个10岁的孩童。怎么阻止他呢?我得好好想想,“你什么时候入朝为官?”这个是至关重要的。
“明年我参加科考!”郎世业道。
明年?这么快,明年我不过才11岁,说的话他一定不听,要施美人计也太嫩了啊!怎么办?
“好了!说这么多,累了吧?快进去休息!”郎世业放下我,拉着我往屋里走。
“如果一定二选一呢?”我不死心的追问,期望能听到他的回答。虽然明白他一定不会放弃他的理想,但我还是希望能有奇迹发生,说,快说啊,说你愿意为了我而放弃仕途。甚至,我想如果他为了我放弃官场的话,我可以为了他违抗娘的嘱咐。
“好好,我会选择你!小丫头,可以去休息了吧?”郎世业笑道。
“那你要记住今天说的话!我是当真的哦!”我趁机把话说明白,“将来你可不能反悔!”
郎世业沉默了一下,点点头,笑道:“要不要我发誓?”
“打勾!”我伸出小拇指。郎世业依我的举动伸出小拇指,“打勾了!反悔的话,我就不理你了!”我笑嘻嘻的把大拇指按在他的大拇指上。
郎世业走后,我去看了看娘,就又出来看夕阳。古代的天空很纯净,火红的彩霞染红了半边天,笼罩了整个小院子。硬是跟他耍赖,要了个不敢确定的承诺。我该不该相信他呢?将来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偏偏他在历史上也没留下个名份。不过,就看他现在的抱负,我也猜到他的结果肯定不会有多好。
辗转反思,唉声叹气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就在清晨睡的最香甜的时候,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小姐,不好了!快开门!”任谁听见这种仿佛天要塌下来一样的声音也要吓一跳,我心跳的飞快,还以为要发生地震了。小时候的一次地震,我妈也是这样子敲我的门。于是,留下了后遗症。
我吓的紧缩在墙角,怕被倒塌的房梁砸死了,压根忘了,东魏的时候还没有地震仪,即使发生地震也不能提前知道。
敲门声一直不断,“小姐,夫人昏过去了!你快起来看看!”
什么?不是地震,是娘晕过去了?我又吓了一跳,脑筋像根弦,松了又紧,赶紧穿好衣服,打开门,快步走到娘的屋里,把脉一瞧,没什么,只是有些发烧而已。
“小姐,夫人怎么了?”小鱼紧张的问道。
“没什么!有些发烧,小鱼,打盆热水来就好!”我吩咐道。接过小鱼烧来的热水,反复擦拭着娘的额头及四肢,折腾了两个时辰,烧才慢慢退去。
“呼!”我长出一口气,靠在床边,身体小了真不中用,想当初,我接连动一天的手术也不会累。现在倒是真心期盼,快点长大吧。
“小姐,你什么时候学会给人看病了?”小鱼走到我后面,自动给我捶背。
“书上看来的!”我笑了笑,我可是名医,在医院里,多少病人指明要我动手术呢!
“小姐,我觉得你变了好多!”小鱼沉默半天才犹豫的说道。
“哪里变了?变丑了还是变漂亮了?”我故意歪曲她的意思,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不是!是性格,以前的你,比夫人还能忍!”小鱼说着不禁笑了起来。
“能忍?那可是好的表现,俗话说‘忍者无敌’”我笑道。
“以前小姐也没有这么开朗,总是一句话也不说!连夫人也跟你说不上话!”小鱼又道,“还仿佛长大了好多!”
小鱼挠挠头发,困惑的说道:“难道是烧坏了脑袋?”
我没好气的敲了她一下,“说谁呢?我像是脑袋被烧坏了吗?”指不定哪一天我又穿回去了,到时候只怕你哭还来不及!
小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现在的小姐真好!”
“是吗?”我笑问。
“是啊!不然郎公子也不会喜欢上小姐了!”小鱼使劲的点着头。
“跟我说说他以前的事情吧!”我忍不住的想知道他的所有事情。
小鱼有些痴迷的道:“郎公子温文尔雅,又是官家公子,风度翩翩,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家的小姐。若不是他跟大小姐有婚约,只怕公子家的门槛就要被媒婆给踏破了!”
“哦!”我随意应了一声,“他为什么要教沈霓裳……呃,教姐姐读书?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从今年年初!明着是教读书,其实是想让郎公子和大小姐培养感情。准备明年嫁娶呢!”小鱼滔滔不绝的讲完,又惊呼一声,捂住了嘴巴,眼睛睁的比铜铃还大,骨碌碌的瞅着我。
见她这个样子,我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都说了,捂嘴巴也没用,心像被轻轻扯住一样,那根线就是郎世业,微微一动就能牵动我的心。
小鱼急忙道:“不过,郎公子肯定……”娘动了动,吓的她又赶紧闭嘴了。我起身笑道:“好了!娶就娶,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你这样?”
小鱼一副百口莫辩的样子,大眼瞪了小眼一会,我感到我需要去散散心,于是拍了拍她的肩,“帮我照顾好娘,我要出门一趟!”小鱼问道:“去哪里?”这丫头越来越大胆了,敢情是我太好说话了?
“你别问!照顾好娘,我走了!”我板着脸有模有样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