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中夏,傍晚消了一天的暑气周身都泛着股舒爽街上正是人多的时候,一些女小贩沿街叫卖。有卖糖人的,葫芦的,佩挂首饰的,还有包子、粘芝麻的鸭油饼、炝锅搁蛋的面条等吃食,更有些叫不出名字但精致异常的小东西被几个举着美人扇相互调笑的公子们拿在手里把玩着,她几乎立刻就被这纯正古香古色的街边摊吸引频频来回的蹿看这看那的觉得哪里都好奇。
现如今她心也定性了,想着就算是自己以后不是飞黄腾达也应该是一方地方小富才好,然而所有的在现代的理念与想法都不可能那么轻易与合理的付诸于实践,否则日后被别人当成异类不声不响的弄死也未可知。一路考虑着走到一处卖上纹兰花修竹油纸伞的摊前陈瑞根本没发觉身后远处的骚动,周围的人都自动闪避退到一边刚才还熙熙攘攘的人群立即辟出一条宽庄大道,她意识回神猝不及防被胳臂被一股力甩到一边,她回身赶紧想要道谢却见那是个公子蒙着鹅黄色的面纱冲她眨吧了几下眼睛撒娇道:“官人看什么竟这样入迷,刚才奴家好心拽你竟要撞到奴家怀里来。”声音娇媚软哝态度犹似拉客小姐。
被这样一个软媚娇柔的男人当街拉住她一想就觉得头都大了,身子不可闻的抖了几下心里直叫:“娘啊,这是哪来的人妖?我要淡定要习以为常我以后的男人保不齐就是这德行的,太考验人的承受能力”幸亏这男人不是一脸的络腮胡否则她立马撞墙,面上仍没动声色只和他错开几步离得稍远了一些才双手抱拳作了一揖道:“多谢公子,刚才冒犯还请公子原谅,啊,烦请公子这将要过的是何许人怎的如此大的阵仗?”她来的这些日子只见过她那知府娘和潮州府尹的也就前面两个鸣锣开道后面两个举仪仗牌子在后面就是轿子了,像这样未见其人百姓便自动让出一条街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蒙纱公子见陈瑞动作疏离拘谨似是受不住她的调笑,笑容便又深了几分,两只杏眼微圆道:“也难怪官人不知,这要从半年前说起,半年前万岁下旨大皇子到西北戍边震慑狄人,如今半年之期已过而这正是大殿下班师回朝的过路地。”
大皇子戍边?!陈瑞心里惊诧极了,主街上拐角处披甲配剑的女军人已经大步流星的走来,周围人都跪下去连陈瑞都在呆愣中不小心被蒙纱公子扯住袖子跌跪在地上撞得生疼,也回了神,从来到这之后她所见到的抛头露面顶立门户的绝大都是女人,大皇子戍边!一个男人是如何在一个女尊社会里做到这样的?皇上也答应自负的女将军会臣服?!她突然心里像被猫挠了痒痒的想看看这位男式‘武则天’,眼角的余光撇到钉着铁皮的四轮战车在自己正前方缓缓而过,趁着周围的人都低下头喊架:“殿下千岁,万安!”肥大的胆子促使她快速抬起了头。
车,是好车,四轮架两马的战车上竖一扁平黄盖蓬周围垂下细细密密的惠子,而,车上那个人:足蹬黑色战靴,身披银白色的盔甲并不如其他女将士那样头上顶着有象征着官职花翎的头盔而是把它端在胸前,乌黑的头发全部高高束起使它跟个粗黑皮鞭子似的晃在空里垂到腹腰处露出白天鹅般的细长优美的脖颈。长的吗······呃···或许是银光战甲的光线反射也或许是他面朝正西埋在傍晚昏黄的阳光里她实在看不清了只觉得他身上像被度了一层金色闪耀的不成样子,奇怪明明他穿着战甲甚至气氛凝重阴沉却让她觉得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只体现了四个字‘芝兰玉树’这个有些文艺飘渺的词。
遗憾看不到正面,她正要低头然而整个人却被一种目光看的被定在那里动弹不得,她知道是那大殿下看过来了正与自己视线相交。他的眼睛真漂亮不是这里公子们的那种湿漉漉可怜兮兮的漂亮而是一种单纯地细长凤眼的那种漂亮!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被这样一双毫无感情和温度的眸子盯着她像是被浸在了寒潭里冷汗层出竟有种腿软的感觉。她想退可是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她只好鼓足力量支持和他的对视。大殿下却移开了目光水平无波的直视前方在浩浩荡荡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中走远了。
她起身望着扬起的尘灰补充形容完的词:“人清如月,玉树芝兰!”想走,袖子又被拽住,是刚才那个面蒙纱的男子,刚才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她都没时间好好看,现在再瞧:这公子里面穿了件鹅黄色袖领口纹彩蝶的罗裙外罩同色系纱质挽臂花巾,小腰不堪一握倒真是怜怜楚人娇,此时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双手提着袖群先是两腿微曲朝陈瑞盈盈一拜娇嗔道:“官人,奴家是春色无边里的伶人小蝶,这厢有礼了!官人儒雅俊美小蝶仰慕已久恐不得见,今日偶遇怕是上天给的缘分,官人可是知晓奴家的心意了?”陈瑞目瞪口呆好长时间反应不过来,小蝶看着陈瑞傻不愣登的样子心里发憷了暗道:“莫不是陈傻子那愚病还没好利索?这不能啊,听周家掌柜的醉酒荤话骂陈阿三不傻了到是跟猴儿似得精,怎的现在竟这幅样子?勾栏里的公子们那个不想暗地里勾搭上姐儿从良,我身有隐疾从那个勾栏里寻摸怕是不得心意只能从外面勾扯些些不知情的,这次该不会压错宝吧!”看着陈瑞仍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彻底慌了神,忙左右看看道:“官人,在街上叙话总归不好,我先回了官人可莫要忘了我啊。”说完转身走了几步又不确定似的回头看了看,却见陈瑞目光呆滞嘴角流出一条哈喇子,小蝶杏目圆睁,张嘴怪叫了一声又用手捂住嘴忙逃也似的跑走了。
他刚一回头,陈瑞就恢复过来,拿袖子擦了擦嘴,笑道:“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古人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