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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绝杀沙场趁势驱秦军 隔岸观火出兵犹未决

帐前,秦阶的将军们个个面面相觑。陈铎的功夫在他们中间属中等,片刻之间毙命,万浩阳也是一员猛将,竟被削去了耳朵,而有腾云戟名号的司马长空,竟然死在沐清尘的长戟之下,岂不让人胆战心惊。能枪挑戟王的,能耐几何?这个已经不言而喻了。众将从前只是听过倾城将军的威名,这回亲眼所见,哪里还敢出来挑头应站。

秦阶环顾四围一眼,面色阴沉。头阵就被折了锐气,这仗还怎么打下去?他秦阶的面子,都叫手下这些酒囊饭袋给丢尽了。正恼火着——

“我去!”帐下跪下一人,正是秦阶的外甥吕旷。

秦阶哼了一声,冷声讥讽下属:“平素都说我喜欢裙带关系,看见了,关键时刻,用得上的,还是自己的人!”

众人低着头,不敢回话。

吕旷策马奔来,拔剑出鞘。

清尘也拔出了剑,竖起来,在落日的余晖中寒光一晃,仿佛斩断了夕阳的金剑,夕阳便带着伤,黯然沉入地平线下。

“当!”剑刃相碰,四目杀气凛冽。

“查!”剑挑开,吕旷的脸上,一股势在必得的傲然。清尘的眉毛跳了一下,阴骘凸显。

吕旷一跳,轻巧地站在了马上,挑衅地望着清尘,似乎在说,你以为,只有你会马术?

清尘漠然一个后空翻,以手为支点,腿往上收,脱鞍而起,成一直线,然后腿放下,一挺腰,直起身,已然也站在了马背上。

显摆?!吕旷冷笑一声,一招燕式平衡,剑横贯刺来,清尘向下一落,腰贴马鞍,两手两腿垂落两旁,算是躲过。

你这样不是把这个弱点都暴露出来了,不管我用什么招式,你都无法反应过来,无力招架!吕旷见状,马上招式变形,剑指清尘中腰,此时唯有侧翻可以躲过,但清尘是仰天弯腰而下,想要侧翻几乎是不可能的,就在众人都为清尘捏把汗的时候,清尘忽然滑下了马,脚先落地,而吕旷的剑几乎是贴着和顺着他的腰、腹部、前胸、脖子和鼻子、额头滑过去,再下来,也不过刺断了他几根头发。

吕旷的剑快,但显然,清尘的动作更快,这一瞬间的惊险,让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然而,接下来的打斗,更让人叹为观止。

清尘拿着剑,站在场中,默然地望着吕旷。

吕旷跳下马来,走近清尘,只看见脚步飞闪,起剑如风,而清尘的身形也在不断地躲闪,两个人的动作都快得如同闪电,只看见一白一黑两个影子,在场中不停地变幻。一道道的剑光忽闪,没有飞沙走石的喧嚣,却有电光火石的惊心——

忽然间,一切都停止了。

吕旷右手横拿着剑,直直地站在场中,而清尘正摆着左弓步,两只手竖剑在右胸前,一动不动。

瞬间的寂静,吕旷的颈间鲜血猛地喷涌出来,他手里的剑掉落在地,他也直挺挺地扑倒了下来。

“噢!”沐家军欢声雷动:“清尘!清尘!清尘!”

清尘一跃上马,抬手制止了沐家军的欢呼,静静地望着秦军。

秦阶的脸已经开始发白了,他阴沉的目光扫过众人,直恨不得开口骂娘。

秦虎迟疑了一下,作势刚要跪下请战,忽然手臂被人一扯,他回头一看,是四弟秦骏,正对自己使眼色,他迟疑了一下,跟着秦骏走了出去。

“二哥……”秦骏的样子有些为难,欲言又止。

“有什么你就说吧。”秦虎有些不耐烦了。

秦骏低声问道:“你打算出战?”

“是啊,这时候还不出去,等着看爹丢脸啊?”秦虎恨声道:“看我不上去一锤砸扁沐清尘那臭小子的头!要打得他脑浆崩裂……”

秦骏一听,急了,喊道:“二哥……”

“你赶快说!”秦虎一把甩开他的手:“你再不说,我就走了,没空跟你磨叽!”

“二哥!”秦骏连忙拖住秦虎的手,疾声道:“等会迎战清尘的时候,请你手下留情。”

秦虎瞪了秦骏一眼,默然片刻,忽地涎笑道:“你不会是也看上他了吧?”他猛地一变脸,愠道:“还顾念你们同门师兄弟的情义啊?你怎么放他过叠泉关的,爹还没追究,秦豹死在他手里,你忘记了?!”

秦骏嗫嚅着,没有说话。

秦虎一摆头,走了,可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望着秦骏阴测测地笑了一下,秦骏不晓得他什么意思,虽然头皮有些发麻,但还是跟着进去了。

秦虎进了军帐,直接走到秦阶面前,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眼睛还不时地瞟瞟秦骏,秦骏正狐疑着,忽听父亲喊道:“秦骏!”

秦骏刚出列,就听见父亲吩咐:“你出战。”他一抬头,看见秦虎正幸灾乐祸地笑着,不禁黯然地摇摇头。他知道自己做了件蠢事,不该贸然相求秦虎,他对秦虎还有兄弟之情,秦虎却不会把他当兄弟看。秦虎是故意的,如果自己死了,他就只剩下秦龙一个对手了。

清尘还在阵前等待。天已经渐渐地黑了下来,终于秦军再次闪开,一个瘦瘦的将军骑着青色的马出来了,他走得很慢,慢得都让人觉得他是故意在磨蹭。

那人走到中线,并不急于拉开架势,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清尘。

身后的火把已经亮了起来,清尘在依稀的光线中,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眉宇间才刚刚抖落下意外,对面秦骏的脸上已经绽放出亲切如初的笑容。

清尘的眼光,缓缓地落在他的手中,一根长枪。

“为什么不用剑?剑是你的强项。”清尘低沉道:“拿起你的剑来!”

秦骏沉默不语,缓缓地朝后退去。

雪尘马也往后退去,清尘看着火把不甚清楚的光线中,秦骏平静的脸庞,心底一刺。

没有秦豹的事,我们也终究要兵戎相见,这辈子,我始终都是要辜负你,那么,就彻底地辜负吧!

“啊——”清尘大喊着,提剑砍过去!

秦骏长枪一挡,化解了一招。

两马对冲,气势汹汹地过来,可是秦骏拖着长枪,却没有动作,清尘的剑刺向他的脖子,他脑袋一偏,再次躲闪过去。

两马错身而过,清尘勒住马,怒目逼视过去,低喝道:“出招!”

秦骏不语,回马再来,长枪虚晃一招,擦着清尘的腰带刺过。如此明显的放让,秦军嘘声起来,清尘恼怒地吼道:“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秦骏错身,折马回头,这边清尘也回马过来,终于看见秦骏手起,长枪已经迎头打下,清尘侧身一躲,再回过来,便是狠狠一刺,秦骏跌下马来,捂着胸口,半支起身体。清尘摆腿下马,站直了身体,剑一挥,发出刺破空气的低啸声,停下来,直直地斜摆着,上面还挂着丝丝血迹,那剑刃透出的寒光就如同他此刻脸上的寒霜,冰凉襂人。铠甲随着步伐抖动,那尊贵的银色此刻透着阴冷,昭示着他的绝然。

秦骏看着渐渐逼近的清尘,脸上是漠然的平静。

忽然,秦军里冲出几匹马来,清尘见状,丢下秦骏,赶紧折身上马,这一会的功夫,秦军已经把秦骏抢了回去。

亮晃晃的银头盔下,看不见清尘的脸,可是他此刻的静默,却分外的沉重。

两军对峙着,秦军再也没有战将出来应战,场上,除了火把燃烧偶尔发出“噼啪”的响声,四下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忽然,沐清尘振臂一挥,大声喊道:“进攻!”

顿时,鼓声大震,雪尘马冲在最前头,一举就跃进了秦军之中,两队人马就象大河汇集,一下就连成了一片。刀戟横飞,血肉飞溅,钢刃的脆响声,刃入身体的闷响声,呼号声,惨叫声,肉搏的怒吼声,连迭响起,喊声震天,在一片刀光剑影的厮杀中,银甲的身影始终冲在最前头,既是沐家军的标向,也是步军的开路者,只看见他的长剑扬起挫下,鲜血染红了长剑,也溅满了雪尘马的身体和那晶亮的银甲。

安王和众将站在通州城墙上,遥望着火把连天,通亮的苍灵渡,那雷动的厮杀声,在寂静的夜里传的分外的远,越过了江,还撞击着安王等人的耳膜。

“快看,秦军在退!”肃淳兴奋地一拍城墙:“好家伙!打得痛快!”

他转向安王:“父王,我们这样隔岸观火,真是不过瘾,干脆杀过去吧!”

安王看着对岸,沉声道:“过了今夜再说。”

肃淳轻轻地笑了一下:“等他们两方都伤亡惨重了,我们再去收拾战场。”

雪尘马缓缓地走到帐前,清尘滑下马,走近帐内,一屁股坐下,双手有些僵硬地将头盔缓缓地取下,这才慢慢地伸直了两腿,精疲力竭地仰靠在太师椅上,发出轻轻的喘息声。

“不错,一万人马,将秦阶十二万人马逼退了二十里。”宣恕微笑道:“下步有什么打算?”

清尘疲惫地摇摇头:“等会再想,我累死了。”

“怎么突然改变战术啊?”沐广驰沉声问道:“你又出冒险之举。”

清尘坐起来,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把他赶退二十里,至少今天晚上,不用担心他凭借自己人多来偷袭了。”

“第一仗就要打怕他!”清尘低声道:“今天晚上,要他忙着收拾军心,我们,好好休息。”

“现在你去休息,今天晚上我轮值。”沐广驰说;“我叫奶娘跟你备好水了,好好洗洗。”

清尘嘻嘻一笑,想起身,却又跌坐下去,便伸了胳膊叫唤:“爹来扶我!”

沐广驰用力一下,把他拉起来,将他上下一打量,摇头道:“你看你啊,这个样子,一身的血,哪里象……”

“象什么象?!”清尘眼睛一瞪:“晚上警醒点。”

“是,沐帅。”沐广驰无可奈何地回答,手腕一转,把清尘的身体摆过去,往前面一送:“请沐帅放宽心,好生歇息。”

清尘前脚一走,后脚,沐广驰就问宣恕:“下步怎么办?”

“清尘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宣恕盯着棋盘,似乎心事不在战事上。

“我问你呢,你是军师。”沐广驰伸手一捞,把他的棋子全部弄乱了。

宣恕抬起头,没好气地说:“清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不是你说的吗?!”

沐广驰怔了一下,随即凑近过来,压低了声音,有几分炫耀道:“他今天,打得漂亮!”

“自己的儿子,别人的老婆,怎么都是一个好字。”宣恕瞥了沐广驰一眼,忍俊不禁。

“跟你这人说话就是没味。”沐广驰起身:“我去巡视了。”

“切,我还不知道你,这不是急着出去听恭维话,生怕别人不说你儿子好似的……”宣恕瘪瘪嘴,重新摆上棋盘。

“报——”一声长诺,士兵跑了进来。

屋子里所有的将军都站了起来,盯着门口的士兵。

“沐家军大获全胜,逼退秦军二十里,现秦军已退出知樟县外。秦军伤亡过万,沐家军伤亡不足一千。”士兵说:“今天沐家军打前锋的是倾城将军,头阵一人单挑五员大将,分别是陈铎和其连襟万浩阳、腾云戟司马长空、秦阶外甥吕旷,以及秦阶小儿子秦骏。”

秦骏?刺竹不禁吃了一惊,随即追问:“清尘把所有将军都杀了?”

“没有。只杀了陈铎、司马长空和吕旷,万浩阳被阵前杖打,割了一个耳朵,秦骏被刺了一剑。”士兵回答。

“刺了哪里?”刺竹心里一动,意识到了什么。

“右胸口。”士兵回答。

闻言,安王、肃淳和刺竹飞快地对视一眼。如果他们没有猜错,这就是那招瞒天过海,沐广驰当年刺祉莲的一剑,清尘刺过肃淳,现在又同样用来对付秦骏。刺竹的心里再次浮现起疑问,这样的场合,狠绝的沐清尘还会手下留情,清尘和秦骏的关系,如此地非同一般,让人匪夷所思。

安王再问:“腾云戟司马长空是怎么死的?”他可是号称一代戟王。

“被沐清尘用戟挑死的。”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戟王竟然死在沐清尘的戟下?!

“吕旷是怎么死的?”肃淳好奇地问,他曾经听人说过,吕旷的剑术高超。

“被沐清尘用剑杀掉的,过程有些玄乎……”士兵的回答也吞吞吐吐:“当时场上只看见两人打斗,动作都很快,看不清楚过程,等到停下来,吕旷脖子上喷血,然后就死了。”

安王还在问其他详细,刺竹默默地退了出来。他知道,清尘头阵立了军威,一定趁胜追击,那么今天出动出击的,一定是沐家军。可是,今天赢了,明天呢?五万沐家军能跟秦阶的十二万大军对抗多久?刺竹摸着手上的佛珠,感到沐广驰的忧虑正在渗进自己的内心,无法排遣。

正想得入神,肩头忽然被人一拍,肃淳的声音响起:“想什么呢?”

刺竹敷衍道:“没想什么。”

“这次你过去,跟沐清尘同路,有什么感觉没有?”肃淳露出白白的牙齿,笑得有些暧昧。

刺竹乜了他一眼,不悦:“有什么发现?!”

“上次你没看仔细,这次可看清楚了,他长得如何?”肃淳摇晃着脑袋,笑嘻嘻地说:“是不是俊美异常?”

“是,他长得非常俊美。”刺竹暗忖,俊美,这个词语很贴切。他的眼前,又浮现起月光中清尘的侧脸,侧面都美得无可挑剔。忽然,他想起什么,问道:“你真的没记错,他跟祉莲长得很象?”

恩,肃淳使劲地点头:“很像,而且是越想越象。”猛地拍一下刺竹,嗔怪道:“说沐清尘呢,怎么扯到四娘身上去了?!”一拉刺竹:“说,说你跟沐清尘这一路上发生的事……”

“那有什么好说的。”刺竹嘟嚷着,想回避。

“别敷衍我,告诉你,你们肯定攀上了什么关系,我肯定!”肃淳说:“你自己都没在意,可我注意了,你刚才说话,口口声声都是清尘,怎么连沐字都省略了呢?!”他的食指伸出来,点呀点:“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你就乱想吧,”刺竹没好气地说:“他一路上杀过去,还救过我两次。”

“杀?”肃淳脖子一缩:“他这么喜欢杀人啊,一路杀过去!”

“哎呀,一句话两句话跟你说不清楚。”刺竹懒得同他啰嗦,赶紧走了。

肃淳哪里肯放过,亦步亦趋地跟上来,不停地问:“他到底是不是娈童?”

“不是!”刺竹忽地恼了。清尘对这种行为的不齿好像也传染到了他身上。

肃淳笑起来:“那我们之前猜想的呢,他是不是女的?你验证过了没有?”

刺竹一顿,停下了脚步。

曾经,他也以为清尘如此容貌,是个女孩。因为要女扮男装比较容易,但是要男扮女装还是有难度的,何况清尘的身形和声音,怎么也回避不了女孩的一些特征。他甚至找到了原因,如果清尘是女孩,那么就是因为沐广驰太爱清尘,为了把清尘带在身边,才把清尘扮成男孩。清尘太诡诈,这份心机跟男子有太多的不同,刺竹一直有种猜想,只有一个在军营中长大的女孩,才能兼有细腻的心思和果断的做派。他的彪悍决绝,既有性格的成分,也有故意昭示众人的刻意。

可是,这次同路,刺竹除了观察到清尘的平胸,也经过了几番试探,还领教了他的风月手段,比如对依琳郡主,尽管只是做戏,可是戏份太足,让刺竹难免瞪目结舌,加上过关斩将的所见所闻,他不断推翻了清尘是娈童的假设,也完全可以肯定,清尘是个正常的男孩。

除了,秦骏依然是个谜……

“如果有可能,我还真希望跟沐清尘交个朋友。”肃淳说着,拉起刺竹的胳膊:“到江边看看去。”

月色撩人,幽风习习,肃淳和刺竹刚出城门,就感到一阵微微的凉意,江水的清凉漫过了空气,铺面而来。

肃淳脚步一措,忽地喊道:“父王。”

默立在江边的安王,缓缓地转过身来,又缓缓地朝向对岸。对岸的苍灵渡已经恢复了平静,星星点点的火光是沐家军营地的火把,这番景象跟往日的宿营并没有任何的不同,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最后的宁静,过了今晚,苍灵渡也许就会血流成河。

“睡不着?”安王轻声道:“是不是太兴奋了?”

肃淳嘿嘿地笑着,不做否认。

“现在,沐清尘应该已经安睡了。”安王说:“这一仗,虽然是硬拼,可依然有巧取的成分,沐清尘的心机非同一般。肃淳,你要想他学习,用兵当用心。”

“等我们夺了苍灵渡,我就请了他来指教,”肃淳笑道:“不过,那也得他能从秦阶手下留了命才行。”

安王转过来,看着刺竹:“我们是作壁上观,还是下河摸鱼?”

满月当空,月光清亮,刺竹的脸色肃穆凝重。他迟疑片刻,问道:“王爷希望我如何回答?”

肃淳吃了一惊,笑意顿时消失,因为刺竹的话里有顶撞的意味,似乎已经猜到安王想动作,而他心有不满。

安王也默然了。

肃淳的心里当然希望能趁乱夺取苍灵渡,但是,他看了看刺竹,心里生出些顾虑来,话在嘴边绕了一个圈子,还是没有吭声。

在三人僵持般的沉默中,月亮躲进了云里,黑暗压迫下来,而对面苍灵渡的高山峭壁也仿佛从水面移了过来,一起逼近。三个人的心头,都感到了从未有过的逼仄和窘迫,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过了许久,安王突然问道:“你说,沐广驰帐下有个谋士,叫宣恕?”

“是的。”刺竹回答:“应该是他的军师。”

“宣恕……”安王陷入思索中,食指不停地点着,似乎在使劲地回忆什么。

“他是残疾人,不能走路,坐在轮椅上,不过听说,他以前不是这样……”刺竹说:“应该是受伤所致。”

安王猛地抬起头来,说:“我想起了,他受过腰斩之刑。”

刺竹和肃淳惊讶地对视一眼,腰斩是极刑,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但是宣恕犯了什么罪,会被腰斩?

“这个事情我记得,”安王说:“宣恕是个隐士,淮北人氏,一直跟随沐广驰,后来我们和淮王两江分据之后,他潜回淮北,想带走自己的妻子。他妻子自他走后被辽阳总兵纳为妾室,他在带妻子出逃的时候被捉,辽阳总兵以奸淫掳掠之罪要圣上判他腰斩,当时我持反对意见,因为据说这个宣恕是个人才,深谙兵法,而且他跟他妻子并未断绝夫妻情分,只因战争而分开,但是辽阳总兵口口声声指他是强掳,说他妻子并不愿意跟他走……圣上也就同意了,结果腰斩之时,他妻子当众自刎,以示愿意跟随宣恕上天入地……圣上方才明白真相,追悔莫及。”

“腰斩过后,宣恕就不知所踪了,原来是被沐广驰接了回去。他能保住命,不错了。”安王说:“这么看来,沐清尘是他的徒弟。徒弟都如此了得,那师父不是神人了……”

“碰过几次面,此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关键时刻能点拨清尘,这样看来,清尘不但得他真传,深藏不露也是继承了此人的秉性。”刺竹沉声道。

“沐清尘……”安王幽幽地叹息道:“你们都看见过他了,可我,还不曾识得他的庐山真面目呢……”仿佛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心里却为何总是放不下,即便是隔着这一江之水,我却还是想要去感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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