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贾惠拍见叶春芳从抽屉中取出一本小相册在看,样子很悠闲,看着看着还笑出声。贾惠拍听说过这小相册叫“掌中宝”,里面全是她女儿的照片。心说:这正是红辣椒要找的机会。于是,他便溜出办公室,偷偷给董红娇打电话。
董红娇说:“我半小时后到你们公司,你不要待在屋子里,我要和叶春芳单独谈谈。”
半小时后,董红娇果然摸到贾惠拍办公室。她见房门半开,探头见屋里就一个女人,个子比自己高,戴一副近视眼镜,心知此人一定就是叶春芳——贾惠拍给买唇膏的那个叶姐。她礼貌地轻敲下门,进屋微笑道:“您好,请问贾惠拍是在这屋吗?”
叶春芳此刻正在看一份材料,抬头见一个年轻漂亮女子笑得娇艳如花,肩上斜挎一个兜子,穿一身酱紫色职业套装,既华丽又带着些许庄重。不过肩上兜子有些大,显得不太协调。不知这人找贾惠拍何事?于是她道:“你好,贾惠拍是在这屋,可这会儿不知去哪了,你是?”
“嘻嘻,我是他女朋友董红娇。”董红娇脸微微一红,又道,“你是叶姐吧,听小拍说过。”她笑着走上前,伸出手。
叶春芳微笑着迎上前,拉着董红娇的手,道:“啊,你是红娇,果然漂亮。快请坐。小拍刚才还在屋里,这会儿不知去哪儿,不过走不远,我给他打手机。”
董红娇拉住叶春芳的手,止住她道:“不用,叶姐,我过来就是给他送个包。昨晚,我和小拍参加朋友聚会,半道有个人肚子疼,小拍陪他去医院,顺手把包交给我,我担心他有用就顺路送来。叶姐,我把东西放这就走了。”
董红娇从自己肩上兜里拿出贾惠拍的黑公文包,放到叶春芳办公桌上,却没有往外走。
昨晚,董红娇为唇膏的事与贾惠拍来过这办公室,知道叶春芳办公桌玻璃板下压着两张叶春芳女儿的照片,便借放公文包的机会伏在办公桌上看照片。
董红娇知道,女人最心爱的莫过自己的孩子,她要拿叶春芳的女儿做文章,替贾惠拍好好拍这个叶姐。
“叶姐,这是你女儿?呦呦,真漂亮,长得像天使、美丽小公主。多大了,我看长得像你。”
叶春芳非常疼爱自己女儿,如同所有做母亲的人一样,有人夸孩子就高兴,心里对董红娇的戒备完全消失了。她回答道:“快三岁了,长得不像我,很像他爸爸。”
董红娇听得出来,叶春芳这样说,潜意识中是在夸自己丈夫,说他比自己还漂亮。
董红娇抬头调皮地瞅眼叶春芳,又低头看一眼孩子照片,道:“我没见过大姐夫,人一定很帅,人都说女孩像爸爸。叶姐,我看这孩子的鼻眼,还是很像你。哈哈,叶姐,还有照片吗?快让我欣赏下。”
没说几句话,董红娇与叶春芳就仿佛一对久别重逢的好朋友。
叶春芳这会儿情绪很好,从办公桌抽屉中取出一个相册递给董红娇。“都是随便抓拍的生活照,你坐下慢慢看。”这功夫,电话铃声响了,叶春芳去接电话。
董红娇接过相册,坐在沙发上随意翻看。相册中的照片都是抓拍的小孩子生活照,背景虽然零乱,孩子的神态却很生动,甚是招人喜欢。董红娇翻到一幅女孩吃薯条的照片,小眼睛瞪得圆圆的,张着小嘴,把薯条和手全塞进嘴里,“噗哧”一声笑了,忽然想到一个主意。见叶春芳电话接完,站起身来,道:“嘿嘿,叶姐,我最喜欢这张了。你看,这孩子这么爱吃薯条,把手也塞进嘴里,太搞笑了。”
叶春芳笑着答道:“可不是嘛,这孩子就愿意吃肯德基。”
“那好哇,今晚我请你家小公主去‘避风港餐厅’,有牛排、牛柳、披萨,可我更爱吃那里的薯条。还有三文鱼、大海虾、虾爬子,这些东西都是孩子爱吃的。”
叶春芳早听人说过那个新开的自助餐厅,只是丈夫长期出差,没带孩子去,与董红娇又不熟悉,一起吃哪门子饭。她推辞道:“以后再说吧,那地方太贵,又不实惠。”
董红娇道:“我与小拍在那儿吃过,挺好的,小孩子还打折。就这么定了。叶姐,一看你就是个爽快人。嘻嘻,我认你这个好姐姐,给个面子。”
叶春芳性格素来喜欢安静,与自己和得来的人大都是稳稳当当。贾惠拍这女朋友不但风风火火,说话还咄咄逼人,与自己是完全不同性格的人,不想与她多来往。可人家话说到这份上,如不答应,自己就成一个不爽快人了,拒绝与她做姐妹,太不礼貌。一时间竟不知用什么话来回答她,只得说道:“哎,我这一天事太多,恐怕晚上也没有时间。”
“嘻嘻,那好办,你忙你的,我带小公主去,吃完饭再还给你。好了,就这么定了,我走了。晚上我在餐厅门前等你们。”说着,她扭动腰肢,哒哒地出了屋子。
叶春芳望着董红娇的背影,心里很不舒服,心说:“这人真霸道,强人所难。贾惠拍这么老实,受得了她?”还是不想带孩子去吃这顿饭,就低头寻找一个充分的理由推辞掉。
这时,叶春芳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起来,是女儿幼儿园老师来的电话。老师说,她女儿妙妙和小朋友为争一个玩具撕打起来,把人家脸挠破了,叫她马上去幼儿园一趟。
叶春芳听罢吓了一跳,自己孩子吃点亏就算了,把人家脸挠破可不是小事。唉,这孩子越来越叫人操心。她急忙拎包就往外走,在门口与进屋的贾惠拍走个顶头。叶春芳忽然想起他女友董红娇晚上请吃饭的事,对贾惠拍道:“小拍,告诉你女朋友,对不起了,我孩子在幼儿园出了点麻烦,我得去处理,晚上不能去吃饭。”
贾惠拍张嘴想问问情况,见叶春芳头也不抬,匆忙下楼了。
贾惠拍心里纳闷,一个小孩子在幼儿园会出什么麻烦?分明是找理由不愿意去吃饭。他马上给董红娇打电话。
“娇娇,刚才叶春芳跟我说,她女儿在幼儿园出了点麻烦,要去处理,晚上不能去‘避风港餐厅’了。”
董红娇听这话心里很奇怪,看叶春芳样子是个稳稳当当的女人,答应的事怎么说变就变?又问一遍:“贾惠拍,你在骗我,她孩子怎么了?”
“娇娇,骗你是小狗。她没说孩子怎么的,只说有点小麻烦。能看出她是瞎扯淡,一派谎言。人家不想跟你吃这个饭,没给你面子。瞧你昨天晚上跟我吹的那些大话,真以为天底下没你办不成的事,我甘拜下风,谁想到你也被人耍了。”
贾惠拍因为给叶春芳送口红,昨晚被董红娇大闹一通,现在心中还窝着火,所以没给董红娇好话听。
董红娇被贾惠拍这番话激怒,厉声道:“告诉你贾惠拍,我绝不是吹牛,你打听一下,没我姑奶奶红辣椒办不成的事,只是我不愿意在她身上一次一次费心思。我给她面子,她不要,就让她一边凉快去。她叶春芳是谁,是祖宗呀?以后我再也不要理她。她能挡住你升官还是发财?她瞧不起我,我还看不上她呢。你要是再敢给她溜须拍马,我跟你没完。”董红娇一赌气挂断手机。
贾惠拍冲着电话喂两声,里面没动静,拿着电话呆呆地想心思。研究室袁副主任说得对,公司里的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人家不急我白急,大不了我还闲着,像他似的练静功,打通任督二脉,看看那是什么感觉。
贾惠拍把董红娇得罪了,不再理他。晚上他百无聊赖,上网玩网游,到了下半夜才睡。第二天他顶着点来上班,一进办公室,叶春芳已将办公室打扫干净,还给他倒了一杯开水放在办公桌上,还冒着热气。
叶春芳见贾惠拍进来,歉意一笑,说:“小拍,昨天真对不起,你跟你女朋友好好说说,叫她千万别误会。”
贾惠拍道:“没关系,叶姐,我女朋友大大咧咧,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你孩子的小麻烦解决了?”
“唉,解决什么,现在小麻烦变成大麻烦,愁死我了。”叶春芳摇头叹息道。
贾惠拍惊讶道:“怎么回事?”
“昨天下午,我家妙妙玩玩具,小男孩壮壮过来抢,妙妙不给,两个孩子撕拉起来。那男孩上前扯妙妙头发,妙妙被逼无奈,咬了壮壮胳膊一口,后来被老师们拉开。根本不像教师说的把脸挠破了。下午三点多钟,壮壮奶奶来接孙子,发现壮壮胳膊上有红印子,就问幼儿园老师是怎么回事。老师没当回事,说是两个孩子动手抢玩具,转眼就好了。壮壮奶奶怒不可遏,领孩子去找园长。壮壮奶奶说些什么我不知道,后来幼儿园陈老师来电话让我去一趟,她说园长意思是俩孩子在一起不利于团结,要把妙妙调到三班去。你说,本来壮壮欺负我家妙妙,却要让我们走,这不是欺负人吗?小拍你知道,小孩子在一个班待熟,有很多一起玩的小朋友,为这么一个小事调班,会给她心理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我不理解园长是怎么想的,他们不从教育孩子入手,却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我去找那园长,她却蛮不讲理,说什么在这里孩子调班是正常的事,不想调就别来了。”
贾惠拍气愤道:“园长什么水平?这也太气人,得跟他们好好说说理。”
叶春芳叹气道:“这里面深层原因还没弄清楚,我不想跟他们伤和气,免得孩子再受委屈。想找个中间人从中做做工作,摸摸底细再说。”
贾惠拍不假思索道:“那就找红辣椒啊,她找人一说和不就成了,还用您这么愁?”
叶春芳不解道:“谁是红辣椒?”
贾惠拍见叶春芳没明白自己的话,不好意思道:“我女朋友董红娇,外号叫红辣椒,她交际广,这点小事难不倒她。”
叶春芳脸上露出笑容,道:“是吗?那就麻烦她找人通融一下,别让我孩子转班了。”
“没问题,你孩子在哪个幼儿园?我这就给她打电话。不,电话里说不清,我亲自跑一趟。”
叶春芳见贾惠拍要亲自去找女朋友,更是高兴,说道:“那就多谢了,完事我请你俩吃饭。我女儿就在我们公司马路对面的阳光幼儿园。”
“哦,我知道了。”贾惠拍知道是他在研究室时每天两次看孩子做游戏的幼儿园,对叶春芳道:“叶姐你客气。董红娇说了,她一见你的面就觉得你这人特好,想跟你作个姐妹,你的事她一定会全力以赴。”
贾惠拍抬腿去找董红娇说这事,没等他说完,董红娇就火冒三丈道:“贾惠拍,你脑子进水了,我哪里认识什么幼儿园园长,叫我跟谁去说?”
贾惠拍瞪大眼睛道:“你昨天晚上不是跟我说,没你红辣椒办不成的事,这么芝麻大的小事,还能难住你?你要是不说这话我能答应?”
董红娇就是这样一个人,当着贾惠拍的面,绝不会嘴软承认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分辩道:“我红辣椒不是办不了,是不想管。我告诉你,叫你不要再理她,她能挡得住你升官发财?她瞧不起我,我还瞧不起她呢,你要再敢给她溜须拍马,我跟你没完。难道你没听明白我的话?”
贾惠拍早摸透董红娇的脾气,这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给她几句好话就找不到北了。于是,他便温言哄存道:“娇娇,你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侠义女人,善良、贤惠而又充满智慧。你想一想,叶春芳现在和我一个办公室,是我直接领导,我的前途就像一辆高速行驶的特快列车,不能在她这儿误点。这个道理我反复跟你说过多次,难道你就不明白我的苦衷?反正大话我已经跟叶春芳说了,就一天,一天之内你把事情办妥,我还给你买口红,你要是办不成,我也就别在办公室混了。拜拜,我走了。”
董红娇气得跺起脚来,骂道:“贾惠拍,你滚,我办不了就是办不了。你把那口红送叶春芳,别再来烦我。”
董红娇见贾惠拍果真头也不回地走了,嘴上说办不了、不给办,可事关贾惠拍前途,她还得挖空心思想主意。
叶春芳孩子所在的阳光幼儿园在市里很有名气。这幼儿园原来是市政府幼儿园,由市政府后勤处所办,场所宽敞,设施齐全,老师素质也不错,入园的都是政府机关干部的孩子。这几年转换体制,政府不再管了,改名叫阳光幼儿园。虽说谁的孩子都可以进,毕竟名额有限,进这个幼儿园的难度跟进个重点小学差不多。所以,园里教师、园长都很牛气,孩子家长免不了有溜须拍马者。可这园长是谁?董红娇没结婚生子,从不与幼儿园打交道,没有这方面的熟人。
董红娇转动一双杏眼,低头想主意。她就是这么个习惯,想事时好低头,眼睛乱转,转来转去总能转个主意来。她拿起手机,先给114查号台打个电话,查到阳光幼儿园的电话,再把电话打到幼儿园,问清这园长姓潘,叫潘玉绵。董红娇暗笑:我怎么听这名字像潘金莲。怪不得这人办事这样不地道。
董红娇知道园长的名字,就给自己的同学、朋友打电话,看谁认识这个潘玉绵。电话打了一圈,都说不认识。董红娇有些失望,更恨贾惠拍多事。
这时,范青又打回电话,说她小姨认识阳光幼儿园潘玉绵。
董红娇一喜:“是吗,你小姨与园长是什么关系?”
范青道:“我小姨在菜市场卖菜,阳光幼儿园的菜都是我小姨去送,她跟园里所有人都熟悉,跟园长能说上话。”
董红娇还是有些犹豫,道:“她一个卖菜的,能办这事?”
范青道:“你可别小看我小姨,她交际广,接触人多,说能办的事准差不离。我现在正好闲班,要不我俩去找下小姨,跟她说一说。”
两人来到菜市场,找到范青的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