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嘟起了嘴:“十四爷,您当奴婢不想讲吗?三爷那么信任碧云,奴婢说的话他根本就不相信,如果不是手上握有确实的证据,不仅扳不倒碧云,还会将奴婢自己折进去的。”她嗔怨地看了我一眼,“不信任倒也罢了,王爷还常给奴婢下套……”――这时,十四弟向我眨了一下眼,一脸坏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也笑了――“而且秘道图虽是藏匿在书中,可咱们却无解图的方法,就算拿到了也没有用处。奴婢与其此时就跳出来揭穿碧云,逼她离开王府,还不如麻痹着她,伺机发现解图的方法。何况十三爷在她们手中,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虞,奴婢怎敢轻举妄动?”
一席话说得老四频频点头,他拦住还想提问的十四弟:“好啦,这些话暂且别提啦,咱们还是商量商量眼下最紧要的。”
“最紧要的?”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是紧要的就是解开秘道图,不然图交出去,以后就回不来了。可是时间这么紧,咱们有办法吗?”
老十四问我:“三哥,当初碧云是如何找出佛座巷的秘道的?”
我迟疑了一下,索性将方法和盘托出,一边说,众人一边惊讶着,大约谁也想不到李玉兰的心思会如此缜密,如果不是碧云告诉我的话,任我们大家想破了脑袋也不会猜出其中奥妙的。
小菊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方法,脸上的惊讶怎么也止不住,大约她心中更多的是懊丧,曾经解秘的钥匙近在咫尺,她却想也没想过要好好看一看。
“那么咱们用这种方法,不就可以解出所有的秘道和暗室了吗?”我话音刚落,她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我苦笑:“理论上是这样的。可是帕子上传递的信息本身就是谜,本来碧云答应了我,过些日子就告诉我如何解图。可惜清华的信来了,碧云连同帕子也一起失踪了,你叫我还如何解图呢?”
小菊一握拳头:“碧云真是狡猾。不过,王爷也无需感叹。”她轻声道,“将来总有抓住她们的时候,一切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这话听得十四弟微微冷笑,小菊是在宽她自己的心,还是在宽我们的心?也真太可笑了吧。
老四叹了口气:“咱们还是先商量明天救十三弟的事吧。”
半夜我回到家,准备从凤可那里取回让她保管的诗集。
凤可还没有睡,一幅望眼欲穿的表情,见了我如获至宝:“你可回来了,我的爷。”她几乎是扑向我,手上力道大得吓人。
“怎么了?”我敷衍地问道。说实话,真有些累了,不仅是身体上的,更主要是内心。交出这本书让我矛盾无比,交是交出去了,如果收不回来怎么办?可是眼下这种情景不交又不行,这本书现在是公开的秘密,假的只怕谁也糊弄不过去。
凤可掩上半开的门,将我拉到桌边坐下,顺手从头上拔下簪子,先将半暗的灯火挑明,然后才从贴身处掏出一张纸条,神神秘秘地递给我:“爷瞧瞧这个。”
这是一张画满小脸的纸,像是小孩子的玩艺。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凤可。
“这是在碧云给景儿做的衣裳里发现的。”凤可轻轻的解释,眼睛还不断地扫向窗外,一股生怕别人听去的神气。
我心里一动:“怎么,碧云画的?”
凤可肯定地点头:“就放在那件褂子的袖子里。要说这种小脸,并不奇怪,碧云经常教景儿画着玩的。可是爷你想,她既然藏得如此紧密,分明就是不想让我之外的人发现。而且今天的小脸实在诡异得很,与往日的有些不同。”
听她这么说,我不禁将放下的纸又拿了起来,这一看,还真发现了蹊跷,所有的小脸均是用数字拼成的,有的数字上还有小点。我的心砰砰直跳,碧云留下的东西果真别有深意啊。我紧紧地握了一下凤可的手:“你可真是太厉害了,居然能发现这个。”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好好疼一下。
凤可一侧身躲开我抱她的手,期待地问:“爷,这可有用吗?”
“太有用啦!”我捏了捏她那吹弹得破的美脸。
凤可拍着胸口舒了舒气:“这就好了,我紧紧地藏了一天了。为了它,还将景儿早早打发出去了呢,就是怕他看见了。”
我小心翼翼地将纸收了起来,想了一想,问:“这没别人知道吧?”
凤可娇嗔地斜了我一眼:“那是自然。”意思我小瞧她了。我赞许地拍了拍她的香肩。
“我听说清华写了信来,马尔汉大人都惊得从病床上爬起来了。”见我脸色舒缓了,凤可小心地问,“是出了什么事吗?”一幅颇为担心的样子。
深宅大院果真没有秘密,我这里前脚刚走,那里就满府风雨了。老马说得果真没错,闲话是止不住的。我安慰她道:“是好事儿。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咱们就能见到十三弟了。”
她却显然不相信:“真的?”想必今日小菊的话也已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今天出言相问,并不仅仅是往日的那种好奇,更多的是怕我们卷入是非。
我已没有心思向她解释,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立即去做。我手扶她的肩,体贴地笑道:“我说是好事,就是好事,什么时候骗过你的?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
“那爷呢?”她反问。
“我还有些事要办。”我报以一个微笑。
她难得的善解人意:“那爷快去吧!”随即又加了一句,“我等爷回来,为爷和十三爷接风。”
第一次感到财宝过多也是累赘,原本觉得挺结实的箱子,没想到几个人抬着走了几步就彻底散了架。这散架的地方又偏偏选在大门口,金银财宝散落得到处都是,惊得街上的行人全都愣住了,不由自主地止了脚步。幸而老四已调来不少兵丁,所以哄抢的场面没有出现,但这样的特大新闻已经够叫人震惊了,因此没有半刻钟的功夫,街上便站满了交头接耳的人,怎么轰也轰不走。到最后,老四干脆制止轰人的兵丁,随他们去看吧,看看财宝又不会飞到他们眼中去。
等将财宝换好箱子,重新装上车捆好,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小菊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口中不住地说:“怎么办?时间就快来不及了。”她的眼睛扫向我们,我们也看着她,相对苦笑。
老四自怨自艾:“是我疏忽了,昨天就没想到那些箱子长期放在地道中,早就烂了,上次能太太平平地从地道中搬回来就已够幸运的了,哪里还能吃得消这二次搬运?这正是越急越出错。”
“好在,现在已经可以出发了。”我安慰了他一句,飞身上马,心中却忐忑无比,今天能够顺利救出老十三吗?
老十四拍马走到我身边,眼睛却看着小菊:“你怎么办?会骑马吗?”这真是马后炮,昨天晚上老四早就问过并准备好马匹了,等他现在想起来,黄花菜都凉啦。
小菊上马的姿态十分优美,看来是个老手,这在女孩子中不多见,她娇美的模样配上一匹白得没有一根杂毛的马,实在是一道风景。老十四撇了一下嘴,然后又想到一个问题:“我们该往哪儿去,三哥?信上好像没有指出地点。”
“不是好像,而是就没有。”老四冷声说道,拍马从我们身边超了过去。
老十四赶紧拍马赶上:“那怎么办?”
老四不再说话,递给他一张字条。
“哪儿来的?”老十四一边问,一边打开纸看。
我从后面赶上来:“今天一大早有人射在你四哥家的大门上的。”
“我怎么不知道?”他有一些儿生气,大约是怪我们没有早点告诉他。
我笑着解释:“不是不告诉你,是没有来得及。”
但这解释显然无法让他释怀:“那三哥怎么知道的?”
我摸了摸下巴:“今早我拿了东西回来,刚走到老四家门口,就有人送来了这个东西。确切地说是我第一个收到的,然后才拿给你四哥看的。你来的时候大家正忙着装车,都将此事忘记了。”
小菊在后面接口道:“谪仙帮的人一向做事谨慎,不到最后,她们是不会告诉咱们交接地点的,就怕大家准备得充分,会对她们有所不利。”
老十四难得地赞面小菊的话,向我点头道:“这帮人委实狡猾得很,等我抓着他们,非得碎尸万段不可!”又转头向小菊:“你也知道了?”
小菊嫣然一笑:“三爷拿来的时候,奴婢正与四爷在一起。”
老十四不再说话,狠狠地给了马一鞭子,跑到前面去了。
我向小菊笑道:“年青就是好啊,一股子冲劲儿。”
小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王爷何出此言?王爷您不过年近而立,最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呀。”
“老了老了,脑子转得慢了,好些事儿都想不通!”我一边说一边叹气。
小菊笑靥如花:“王爷最睿智了,也会有想不通的事吗?”
“当然了,昨日你说的话我就有好多想不通的地方。”
“比如……”
“比如清华为何要出走?”
“谪仙帮垮了,她们想要远走高飞。”小菊脱口答道。
我不禁笑了:“你认为她们这样还能走得了?就算她们今日能拿回东西,又怎么随身带走?”
小菊闻言不禁点头,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深吸了口气,“三个月,不过三个月,成亲之后,黄妈和清华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回她们想要的所有东西,何必闹得这样天翻地覆?还暴露了碧云这样隐藏很深的棋子,是不是太得不偿失了?”
小菊被我说得无言答对,愣了半天才说道:“奴婢倒没想到这些呢,听王爷这样一说,觉得真的很有道理。不过。”她话峰一转,“咱们毕竟不是阿九和黄妈,她们心中怎么想的,咱们怎么可能猜得到呢?毕竟她们不是普通人,用普通人的心理来猜测就错啦。”
这是在说我思考问题达不到黄妈和清华的高度了?我笑笑:“是吗?普通人都不会做的蠢事,清华会去做吗?”阳光下,她眼中闪过的一丝惊慌尤其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