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国的硝烟终于在这个严寒冷酷相伴的冬天找到了最好的解决方法,虽然只是一顿家宴,当然也有上官婉儿的一句话,“若是这天下没了,一切都没了。”
龙润很是清楚自己的身份,同时也清楚上官婉儿的身份,一个是君,一个是臣,根本不可能相守一起。然而他总是想着那个约定,愿意为了她那高处胜寒的凤位去守护这个南朝摇摇欲坠的江山。
雪总是在人最为寂寥的时候降临,然后便渲染而开。未央宫中一片冷清,所有的宫女都围着一个女人。上官婉儿冷冰冰的坐在高高的雕刻龙凤的座位上,然后用一种很平淡的眼光去看这跪在下面的人。
“是谁让你做的?”崔嬷嬷沙哑的声音仿佛已经陈旧了数千年一般,大殿内的平静微微其了波纹。
小宫女穿着单薄的衣服,她抬起头,倔强的望着高高在上的上官婉儿:“娘娘,是奴婢自己做的。”
“为何要害皇子?他只是一个五岁多的孩子。”
宫女低下了头,啪嗒的泪水滴到了青石地面上。“奴婢知道,可是……”
“嬷嬷,让她起来吧!然后给她点钱,送她出宫。”
崔嬷嬷一脸不相信的望着上官婉儿,这是最近几年来的第一次手软。若是以往,想来这小宫女的命已经不在了。
上官婉儿笑了笑:“问不出,不如让她远离。如今这宫中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其实如同这雪一样,一切都是幻觉。”
崔嬷嬷点了点头,拉着那个下药的小宫女离开了未央宫的大殿。
上官婉儿很是害怕,然而却不能不去面对。丽婕妤身边的丫头曾经同这个宫女接触过,所以她必须要开始动手反击。
“娘娘,刚刚沿溪宫的小宫女来说陈美人已经怀有身孕了。”良儿的声音仿佛一阵穿透的风,上官婉儿望着她良久,但是始终未说出一个字。良儿想了一会儿还是道:“娘娘,肖美人在殿外等候。”
崔嬷嬷打了一个手势,“你先退下,娘娘累了。告诉所有请安的嫔妃,今日未央宫不见任何人。”
上官婉儿懒洋洋的抬起头,眼睛中有着疲惫的神色。“嬷嬷,若是母后的话她会怎么做?”
崔嬷嬷依旧苍老,甚至比数年前更多了几条深刻的皱纹。“奴婢已经年迈,想来帮娘娘的日子也不长久了。如今,奴婢想告诉娘娘,若是没有把握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太后曾经说过,一切都在于一个“忍”字。”
陈美人怀孕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宫中,在皇子羽离的出生之后这是第二个皇家血脉。虽然陈美人没有艳芳仪受宠,也没有丽婕妤手中所掌控的协管六宫的权利,但是宫中的人再也没有人可以小看她。
七张机,行行都是连理枝。尺素忽传青鸟迟。黛山方解,摇红烛影,愿遂可双栖?
宫中的规矩便是怀上子嗣可以晋级,陈美人因为腹中胎儿升为贵嫔,享受婕妤的待遇。同样,虽然如此,可是宫中有子嗣的并非只有她一人。
三位嫔妃,同时怀上子嗣,共同晋级。也许,长久安定的宫中生活或者小小波澜的宫斗还不足让所有人安分。这样显眼的三个肚子,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
上官婉儿望着跪在地上的一个小小宫嫔,嘴角只是挂着一丝的微笑,她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皇后的光环,然而声音却不是那样的温和:“起来吧!”
那小宫嫔哪里敢不站起来,原本想好的一套陈词也突然间说不出一个字。她被身边的小宫女扶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眼睛通红的望着高高在上的上官婉儿。
“本宫清楚你的忧虑,在此本宫可以告诉你一句话,你住在未央宫中无人可以伤害你和你腹中的孩儿。”
小宫嫔从来没想过皇后会如此的聪慧,只是知道她在宫中数年却从来不得宠。如今,她前来未央宫也是为了求的庇护。一位宫中老人点醒,所以她才会来到这儿。“艳昭仪,欣贵嫔同臣妾一起怀上龙胎,臣妾只是不愿经常给为主长喜宫的丽婕妤添加麻烦,所以才来求皇后娘娘。臣妾请求皇后娘娘,让臣妾搬入湖心岳麓殿中居住。”
上官婉儿笑了笑:“不用如此,那宫殿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本宫可以让良儿跟着你,直到孩子出世。如今,你已经有了身孕,再也不是丽婕妤身边的小小宫女,本宫请皇上下旨册封你为才人如何?”
那小宫女一听,强迫自己笑了笑:“臣妾谢谢皇后娘娘。”
上官婉儿望着她,忽然间有了当年的那种感觉。她入宫的时候,大概也是这个年纪。
雪依旧无声无息的下着,宫中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日子。上官婉儿望着艳昭仪的小腹,发现这样一个艳丽的不可方物的女子也会有那种温润的感觉。
“琪儿,最近身体可是有哪里不适?”
戈琪儿微微一笑:“如今已经是昭仪之位,宋思露身边也多了个身怀六甲的才人。想来,她也不会全来找我的眉头。皇后娘娘,数日前听说羽离身体不适,不知是真是假。”
上官婉儿一愣,羽离生病之事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未央宫中宫女太监也全封了口。如今,戈琪儿是哪里知道的?
“姐姐误会了,是数日前丽婕妤所说,妹妹也只是关心一下。”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琪儿,你在宫中不久,所以很多事情不明白。身为皇后,皇子的安全与成长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这六宫的统权,都是其次。”她望着她的腹部道:“如今你也快要当娘了,所以也要为自己以后想想。总不能处处是敌人,孤身终老与这后宫之中。”
戈琪儿很是明白她在说的是什么,于是起身送上官婉儿离开,然而刚刚出殿便遇见一个人。她一见,满脸笑容的走了上去。
冬日的雪熙熙攘攘的来,转而覆盖了整个皇宫。未央宫很少如此的热闹,然而近日却是人声涌动,完全和往日不同。
赏赐一件接着一件,一件珍贵过另一件。上官婉儿庆贺生辰,来入宫中这还是头一遭。既然皇上都下令庆贺,嫔妃哪里敢不来庆祝。
雪依旧下着,已经半月不见停歇。未央宫大殿中燃烧着银碳,焚烧着檀香,若有若无的味道充满整个房间。
“羽离给母后贺寿,愿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皇子羽离长相很是可爱,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眉宇间透着一种老成。虽然声音童真,可是样子却已经有了王者的风范。
“起来吧!”上官婉儿拉起他,转而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这是她在宫中唯一的寄托于牵挂,若是出了什么闪失她定然也不会独自生存下去。
“娘娘,欣贵嫔来了。”良儿穿着淡红色棉衣,映照着她那张精致的脸庞。她声音不大,但是字字清晰。
陈瑶的腹部已经高高的隆起,原本削瘦的她看起来比当日要圆润很多。她迟缓的走到大殿中央,然后又迟缓的跪下:“臣妾给皇后娘娘贺寿。”
上官婉儿笑了笑,示意良儿扶着她起来。“欣贵嫔不用如此,已经怀有身孕,还是注意点的好。”
良儿扶起陈瑶,转而笑着说:“贵嫔不要如此伤神,后宫原本就是一个难保子嗣的地方。若是贵嫔心力不足,胎儿也会受到影响的。”
欣贵嫔哪里敢不听,后宫女人都是以孩子为自己生命延续,若是无子嗣,下半生便无依靠。她点了点头,转身坐到了一边。
殿中又安静下来,安静的让人有些喘息不顺。
“娘娘,不好了……”小宫女的慌张让所有人心中都没底,忽然而来的事情才是最可怕的。如今,正巧是上官婉儿生辰,若是出了什么事也不好说。
良儿望着那小宫女厉声道:“什么事情这样慌张,也不怕吓到皇子。”
那小宫女哪里想到殿中会有如此多的主子,然而这件事却又不得不说,她望了望欣贵嫔,又望了望另一边坐着的肖美人:“娘娘,暴室中的那个侍卫自尽了。留下一封血书,上面是……”
“侍卫?暴室中关的是哪里的侍卫?”上官婉儿淡淡的问。
然而那小宫女支支吾吾道:“沿溪宫侍卫。”
沿溪宫,那正是肖美人住的宫殿。如今的沿溪宫已经大不如前,自从欣贵嫔搬走以后皇上一个月也去不了几次。“肖美人,你可是知道这件事?”
肖美人忙跪于地上,全身发抖,然而却开始哭啼。“娘娘,臣妾并非想害死他。只是他说欣贵嫔所怀的孩子是他的,臣妾认为他疯了便将他关入了暴室。”她转而看了一眼来报讯的宫女,“近日皇后娘娘寿辰,不可打扰到娘娘的兴致。”
欣贵嫔一听便知道这件事是冲着自己而来,侍卫的死应当是早已安排好的。她望着上官婉儿,见后者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依旧是那份母仪天下的样子。
“娘娘,皇上下朝过来了,如今已经到了宫门前了。”小顺子走进殿内,转而通报着。
上官婉儿一听,淡淡的笑道:“看来是已经准备好的了。”
“婉儿,朕来看你。”龙芯的明黄色影子出现在宫门前,然而站在那里却不知自己是否真的要进入这个大殿。身边的丽婕妤笑呵呵的走了过来,“皇上,怎么不进去呢!”
龙芯的眉头已经纠结而起,原本是想开开心心的来陪上官婉儿庆祝生辰,然而却遇见了这种事情。
上官婉儿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而对一旁的奶娘道:“把羽离带进去。”
“母后,羽离要在这里陪着你。”
良儿走过来笑了笑:“羽离乖,你母后同父皇有话要说,你先同奶娘进去玩!”
龙芯望了一眼,“为何不让皇儿也看清楚?难道你真的做了什么?”
上官婉儿笑道:“皇上为何这样问?侍卫之事婉儿刚刚知晓,看来皇上比婉儿知道的还早。”
龙芯忽然间感觉上官婉儿很是陌生,若是从前她定然不会用这种语气同自己说话。“思露同朕一起过来的,远远到宫门前便抓住了这个人。他不是你宫中的小太监么?为何要忙着去暴室收尸?”
上官婉儿淡定的望了一眼龙芯身旁的丽婕妤,含笑道:“婕妤当真是聪明,可惜,本宫没做过的事情,即使婕妤栽赃也无用。”
宋思露冷冷一笑:“皇后娘娘无非是要出去怀有皇子的欣贵嫔,何必要害死宫中侍卫,辱了皇家脸面?”
“婕妤有和证据说是本宫安排的这一切?”
丽婕妤微微一笑,“皇上也在,那就让肖美人说说如何?”
肖美人一听,一脸恐惧的望着丽婕妤,然后爬到龙芯的脚边:“臣妾不知,全是皇后娘娘让臣妾那么做的。臣妾,臣妾是冤枉的。”
上官婉儿一愣,转而淡然一笑,“原来,早已经安排好了。这个寿宴,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
龙芯望着她,心中忽然刺痛,“婉儿,你告诉朕,这不是你做的对么?”
上官婉儿笑道:“若臣妾说不是,皇上可否相信?”
龙芯叹了口气,“朕相信。”
雪依旧下着,静静的飘落到未央宫的每个角落。上官婉儿望着那个明黄色的影子,转而淡淡一笑:“不是臣妾。”她再也不语,走进了那殿后的寝宫。自从她成为皇后以后,龙芯再也没有在未央宫留宿,然而此时她却不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