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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Bay之战:“小”逻辑让淘宝绝处逢生(3)

应该说,原本愿望是非常美好的,这次行动也是为了实现eBay在全球技术平台的整合。但是,这条耗费大量资源的对接之路走得极不平坦。在易趣升级过程中,由于整个平台从页面形式、交易程序、信用评价机制等方面都向eBay国际网站转型,很多习惯了国内网站业务模式的老用户感到非常不适应。到9月27日,也就是平台对接进行到第十天的时候,已经开始出现了用户大规模“搬家”的现象,一些老用户甚至在论坛里喊出了“还我易趣平台”的愤怒口号。一场“易趣买家自救会”运动,也在网站用户中轰轰烈烈地进行着。

如果说业务模式的转变让用户一时适应不过来还是可以理解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新用户应该可以逐渐接受新的模式,只是一个适应期长短的问题。但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在整个平台实现完全整合之后,eBay的系统性能非常不稳定,掉线的事情时有发生。这种“不友好”的体验,是习惯了“光的速度”的众多网络用户最无法容忍的,他们开始对eBay易趣失去耐心了。于是,用户流失就成为不可避免的结果了。

对eBay易趣而言,那是个大灾难,而这种无论是根源于纯技术的问题还是操作不当导致用户大量流失的现象,对淘宝而言,都是一次绝好的机会。有人可能要问:尽管eBay的平台对接直接造成了系统运行不稳进而造成了用户流失,但这又跟淘宝有什么直接关系?难道淘宝的系统就能固若金汤、坚不可摧吗?所以,这里笔者要顺便提及一点技术上的问题。实际上,早在2003年年底,淘宝就已经重金请专业的IT服务商——著名的SUN公司,进行了一次全面的系统升级改造。截至2004年5月21日清晨,淘宝网的整个系统改造工程成功完成。从纯技术角度而言,这是一次极其完美、漂亮的“手术”。

对淘宝而言,SUN公司是恩人;对SUN公司而言,淘宝是杰作;对eBay而言,前两者的珠联璧合却注定是其最大的祸患。

仅仅时隔4个月的时间——2004年的9月,在eBay服务器性能极不稳定,甚至让淘宝的技术人员也“看不懂”的微妙情况下,后者的机会来临了:后台稳定运行的淘宝顺势“收留”了大量从易趣“流亡”过来的客户。

几乎与此同时,淘宝已经开始实施了浩浩荡荡的“蚂蚁搬家”计划,这无疑是给eBay雪上加霜、火上浇油。很快,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从会员数量、交易额、网站流量等业务和技术指标上来看,淘宝开始取得爆发式的增长。

2004年11月10日,根据淘宝发布业绩数据,淘宝网的会员数达到305万,当年9月份成交商品总额达到1.6亿元,10月份单天成交金额更是一度达到创纪录的900万元。而同年11月12日,eBay易趣第三季度业绩则显示,会员数量增长了150万,达到860万,商品成交总额为2.3亿元。

瘦死的骆驼还是比马大,但显然,在争夺用户这一战中淘宝又得分了。

竞争就是如此残酷,机会稍纵即逝。对于eBay易趣的这次平台对接计划的实施,马云在后来的评价中,用了四个字——“一步臭棋”。他把eBay试图在中国实施其全球的技术平台比作“在泥泞的小路上驾驶一个高级的引擎”。

他还说,eBay非常善于指挥“集团作战”,但是他们不知道如何打“游击战”,他还告诫这个C2C领域的老大,“应该从美国军队的作战史中学习到一点——永远不要指望在亚洲打胜一场登陆战”。

当然,习惯了双语思考的马云也给eBay易趣的这次行动起了一个动听的英文名字——kiss of death(“死亡之吻”)。

值得一提的是,在eBay易趣的业绩发布会上,惠特曼同时公布了eBay易趣的高层人事变动:eBay易趣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CEO)邵亦波卸去CEO之职,CFO郑锡贵升任首席运营官(COO),负责eBay易趣公司日常运营等具体管理事务。于是,eBay易趣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居然不设CEO一职。

对eBay易趣这次人事调整,惠特曼做了专门说明,她对郑锡贵的工作“感到很满意”。而对于邵亦波只担任董事长一职的问题上,一份《关于eBay易趣人事变动的说明》中,eBay公司表示,“根据目前平台发展的现状与需要,也结合邵亦波本人的特长与意愿,邵亦波将只担任董事长一职,工作重心将从公司运营管理转移到eBay易趣及eBay国际市场的长期发展战略上。同时,邵亦波将仍然向eBay全球分管国际业务的高级副总裁比尔·科布先生汇报”。

对这次高层大调整,号称为“大头神童”的邵亦波自己的解释是,卸任CEO,只任董事长一职,他将“从一个领跑者的角色转变成教练”。

无论是商业运作还是经营管理上,决策错误是常有的事情。但是,最可怕的往往不是错误本身,而是决策层意识不到错误,或者是已经看到了却不能将功补过,一错再错。

由于国际平台对接而造成用户大量流失之后,eBay易趣的反应却让人大跌眼镜。无论是来自美国总部决策层的声音,还是在国内上海管理层的心目中,他们始终都不认为用户的流失和自己早已错得一塌糊涂的战略和决策有什么必然联系。相反,他们把更多的责任归咎于淘宝的“不正当竞争”上,认为是淘宝的“蚂蚁搬家”等行动造成了这种结果。毕竟,犯了错误的人一旦给自己找到了体面的借口,那种兴奋程度不亚于即将上刑场的囚犯突然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替死鬼”。但是,被“兴奋”冲昏了头的时候,灾难已经悄悄萌芽了。

“经董事会讨论”,美国eBay和上海易趣的高层一致做出了一个烧钱的决定:加大广告投入。于是,从2004年11月开始,eBay易趣的广告再次铺天盖地,甚至专门制作了一套广告片,开始在北京、广州、南京等六大城市的电视台同时播出。据有关资料统计,eBay易趣的全部广告投入至少在千万美元以上。

不惜血本地投入那么多钱,进行轰炸式的广告推广,eBay易趣无非是想向观众尤其是潜在的用户传达这样一个信息:eBay易趣是一个强大的(至少财力是相当雄厚的)网上购物平台,有足够的力量一统中国网拍市场的天下。但是,以惠特曼或者邵亦波为首的高层们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阿里巴巴旗下的淘宝正处在青春发育期,在网购概念尚未充分深入人心的中国,所有与网购有关的广告宣传都是对整个中国C2C市场的宣传。所以,eBay很大程度上做了整个C2C市场的“活雷锋”。这样一种泛滥的广告宣传倒是有些符合牛根生的逻辑:“你一定要喝牛奶,但不一定喝蒙牛!”

当然,eBay实在是太有钱了,它也许压根儿就不在乎这几千万甚至上亿的广告费。另一方面,惠特曼好像也想用这种方式造势。可以佐证的是,当马云宣布给淘宝投入1亿元的预算时,惠特曼口气更大:我们给易趣准备了1亿美元!

无论如何,eBay这样做的结果之一就是为淘宝做了一场免费的广告,正所谓“甘为他人做嫁衣”。所以,从2005年1月开始,当惠特曼宣称要追加1亿美元投资中国市场时,精明的马云便砍掉了2/3的市场预算,并且前7个月冻结了广告费用。

甚至,交手一两个回合淘宝占有上风之后,马云的叫阵调子更高:“我们希望易趣在推广方面有越多的钱越好。如果易趣不花这个钱,那么培育市场的工作就得淘宝来做,我们就必须花这个钱,现在易趣花了这个钱,把市场培育起来了,淘宝只需赢过易趣就行了。”言下之意,淘宝赢过易趣不是个问题。

经历了18个月的围追堵截之后,马云甚至有些进入“看不起”易趣的阶段了,他说“淘宝真正要挑战的是eBay,而易趣还是一个小弟弟”。

当然,eBay还是不屑于淘宝坚守的免费策略,并认为“免费不是一种成熟的商业模式”,而eBay唯一做的大事还是不断地打广告轰炸战。

当时,eBay甚至有些自欺欺人地认为,“淘宝网宣布在未来3年内不能对其产品收费,充分说明了eBay在中国业务发展的强劲态势”。

不幸的是,惠特曼越来越“看不懂”了。eBay新的市场政策显示,他们正在被淘宝的“游击战”牵制——2005年5月1日,eBay易趣开始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降价活动。商品登陆费下调幅度为20%~60%;橱窗展示变为免费;普通店铺月租费从50元下调至35元。而这次降价也是eBay易趣2004年2月3日调整收费以来第二次收费机制的大变动。

而eBay巨资投放广告的最终结果是,易趣的用户没有什么明显的增加和巩固,而淘宝却借易趣的“粮食”一天天地壮大,不断吸引着用户的眼球。

到了eBay追加投资9个月后的2005年10月20日,阿里巴巴突然宣布:向淘宝增资10亿元,并决定淘宝网“继续免费3年”。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出手是有特殊意义的,马云在接受当时的媒体采访时这样说道:“市场基础已经被eBay易趣培养起来了,该我们出手了!”

无论是按照马云的逻辑还是随后的事实都证明了一点:作为商业竞争的一种手段,eBay易趣疯狂的烧钱行为显然是没有技术含量的;而对于整个中国的在线拍卖市场而言,eBay似乎是做了一次“活雷锋”。

对于一贯不按常理出牌的马云而言,eBay易趣显然又走了一步“臭棋”。他认为eBay疯狂打广告烧钱的行为,仅仅帮助了中国在线拍卖市场培养基础,他甚至曾得意地说出这样的“风凉话”——“世界上竟有这么好的对手,真是太让人兴奋了!”

4.倒立者赢

2006年夏天,业界不时流传着“eBay撤出中国”“eBay易趣再次易主”的消息。当时,在诸多主流财经媒体上,甚至出现了“TOM集团将在数日之内全面收购eBay易趣”“腾讯、易趣合并共抗淘宝”之类的惊天传闻。

无风不起浪。这些传闻是从这年夏天开始传播的,其间更是发生了诸多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先是有自称接近eBay易趣高层的人士出来爆料,而后是eBay发表澄清公告;最有趣的是,TOM收购易趣的时间、地点等详细信息,竟然是自称对公司行为不满的内部员工通过电子邮件发送给新闻媒体的!谜底终于在2006年的冬日揭晓——eBay撤出中国,TOM全面收购易趣。

实际上,早在尘埃落定之前,著名财经作家吴晓波就曾撰文写道:“我所了解的中国商业案例中,淘宝与eBay易趣之间的战争是最令人惊奇的:一家全球最大的、正处在巅峰时刻的行业领跑者,在中国市场上已经获得了90%以上的市场份额,而一家后起的中国公司,仅仅用两年时间就夺取了前者超过70%的份额,并迫使前者进行战略重组。我不知道哪个行业还发生过这样的事件。就在我找人把淘宝的创业传奇变成一本书的时候,又传来eBay把易趣出售给TOM在线的轰动性新闻。”

至此,没有人会否认,这场战争以淘宝完胜而鸣金收兵。

看上去,马云是用一种免费战略撬动了eBay易趣在中国的生存基石。eBay在北美市场是靠向卖家收费而受到投资商青睐的,它从一开始就盈利,而且获利颇丰。可是,马云却宣布中国的淘宝是免费的,而且“几年内都将免费”。

就这样,游戏规则在最最敏感的一点上被重写了,从收费到免费,无疑是一次让人热血冲上脑门的“倒立”。仅仅用“价格割喉”来解释马云的这种疯狂举动其实是不够的,因为,在他的判断中,2005年前后的中国C2C市场还不是一个该不该收费的问题——在交易信用、物流配送、互联网普及、电子商务人口等方面,中国消费者与美国消费者没处在同一个世界中,因此,把“水库”——马云常常用这个意象来描述一个行业——尽可能地、尽快地挖大,才是最最重要的工作。很显然,跟试图通过收购易趣来中国“割稻子”的惠特曼相比,中文和英文一样说得都很流利的马云看得更加清楚。

当然,淘宝之完胜易趣eBay并不仅仅靠免费这一招儿,至少还有两个方面值得提及:其一,淘宝在技术层面上更加符合中国消费者的习性,功能及服务都更为人性化;其二,eBay易趣在竞争中的决策迟钝与应对失误,直接造成了淘宝的速胜。事实上,企业的竞争在一定程度上不是比赛谁做得更为正确,而是谁的失误更少。这也是淘宝– eBay易趣之战中最值得商业人士再三咀嚼的地方。

其实在开战之初,对于马云和阿里巴巴来说,挑战eBay几乎是一个很难完成的任务,所以,马云要求淘宝倒过来看世界——每一个进入淘宝团队的人都必须学会“倒立”。

结果是明显的:倒立者赢。

第.三节.支付宝“抢跑”,有安全才有未来

支付宝致力于为网络交易用户提供最优质的安全支付服务,目标是成为国内最大的、独立的第三方支付平台,它一经成功推出,便一路狂奔,成为继阿里巴巴、淘宝之后,马云的又一杰作,也是一部力作。

1.电子商务的中国困局

电子商务在中国落地生根,要有两个基点支撑:一、彻底实现从信息服务向交易服务转变,不仅要网上谈成生意,而且要让大家在网络上放心地做成生意;二、适应市场的需求,要有人创造一个模式,创造出一种规则机制,以保证交易双方的安全。

众所周知,全世界电子商务的核心业务,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三块:信息流、资金流和物流。

早年,马云还和8848创始人王峻涛争论过电子商务的模式问题,结果8848被庞大的配送体系拖垮了(当然,投资者的提前撤退也是重要原因),而马云的阿里巴巴B2B活下来了。

马云能活下来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四个字:知难而退。

从一开始,马云就绕开了最困难的资金流和物流,集中精力打造了一个信息流平台。而且,阿里巴巴很快取得了在信息流平台打造上的成功,为参与商务各方的信息交流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沟通平台。

但马云也清楚地知道,一个真正的电子商务,必须建立在实现信息流、资金流和物流的“三流一体”基础之上,试图绕开任何一个体系谈论电子商务,都是瞎掰。

物流的问题不是我们要探讨的范畴,完全可以把这块“硬骨头”外包给邮政系统、快递公司,免去自己打造配送体系的出力不讨好的麻烦。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硬骨头”终归不可回避,这就是资金流的问题,或者说如何解决网络上的安全支付问题。

事实上,马云从来没有想过要回避这个问题,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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