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宫中顺风顺水这么多年,叶瑟有一个本领便是记忆力惊人。只要是她想记住的东西,看一眼就能记下来。所以如果宫里面有陌生人出没,她只要扫一眼了,就会知道。
上次浣衣局的事情最终是不了了之,那具尸首,那个人衣服前襟上好像就绣了几朵花,因为被血迹浸染了,没那么明显。现在想想,那花纹跟这玉佩上的纹理,却是惊人的相似了。真的只是巧合吗?
洛洵才不会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他是想试探自己还是有所求呢?不过叶瑟这次没有时间去思考洛洵是怎么想的了,有一件会让她头疼百倍的事情摆在了她的面前。
二公主要回宫了。这个消息在皇宫上下不胫而走。还记得自己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上的杯子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蹲下捡碎片的时候,还割伤了手指。也难怪了,小时候就有算命的大师说她十七岁这年会很不太平。在她耳边念叨了一大堆,她都没有听进去,当做了怪力乱神只说。
算算时间,二公主离开皇宫快五年了。期间,皇上,太后,皇后乃至二公主的生母闫妃对此事都是缄默不言的。好好地,怎么会让她回宫。
“娘娘,那个小灾星要回了皇宫,以后还能有安生的日子吗?”魏姑姑都有些慌了。当年二公主在宫里的时候,出了多少事。
皇后一声叹息,这算是皇上因为前阵子云妃的事情,对自己的报复了。“事已至此,本宫还能说些什么。”连太后都同意了的。在菩萨面前吃斋念佛久了的人,心就会变软。老了,很多事情也就忘了。再也无法似之前那样决绝。
“娘娘。”
“叶瑟,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即使二公主回宫了,她也伤不了半分的。”
叶瑟愣了愣,谢了皇后。其实心中想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不过是想劝慰皇后,不要再想这件事情了。二公主回宫本就是理所当然的,当初星象官不过是说让二公主避宫三年。如今都五年了,一个金枝玉叶在静水庵呆了五年,已经够了。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二公主的时候,她很瘦小,看上去跟宫女一样。也没有华服锦衣,甚至吃的东西都少得可怜。那天,萧夜汐被闫妃娘娘惩罚,跪在院子里跪了半天。是盛夏,暑气很重,瘦小的姑娘终于顶受不了毒辣的太阳,晕了过去。
“娘娘,公主她晕过去了。”负责看守二公主的人赶过来告知闫妃,此时闫妃正在屋子里喝着冰镇绿豆汤,旁边几个宫女拿着团扇在为她扇风。
“晕了?那就送回青箩宫去吧。”语气淡淡的,放佛二公主跟她没有一点关系一样。
那天,叶瑟拿着洗好的衣服,进了青箩宫。青箩宫虽然也是一座宫殿,却很小。只有一个小小的院落,一个宫女,两三个小太监。
院中,几个太监打着盹,叶瑟敲了敲门,没有人应。浣衣局还有一大堆活等着她,一着急,就把门一推开。这一下子,叶瑟傻眼了。这地上睡着一个人,不是二公主吗?
把衣服放在一旁,就跑过去,推了推萧夜汐:“二公主?二公主?”
连叫了几声,都没人应她。叶瑟,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跑到门口,冲着院子里的人大喊:“快来人啊,二公主出事了。”
几个打盹的人被叶瑟的声音给吼醒了,正要嚷嚷,一听是二公主出事了。虽说二公主不受宠,但也是公主,有三长两短,遭殃的是他们。
刚从外回来的珑笙也听到了,匆忙跑过去。一上来,猛地将叶瑟推到一旁,背撞到了桌腿上,很痛。
珑笙力气很大,一个人架着二公主,把她放到了床上。然后对着那几个太监:“还不快去烧热水。”
他们几个知道珑笙的脾气,也很怕她,连忙叫是。
“你是谁?”对于将叶瑟推倒的事情,珑笙没有半点内疚,带着怀疑的目光审视着叶瑟。
青箩宫,叶瑟也是第一次来,后宫的事,浣衣局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很多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奴婢是浣衣局的洗衣婢。”
现在回想起来,叶瑟都觉得当时的自己是多么可怜,卑微。浣衣局的洗衣婢,任何一个宫女在你的脸上踩上一脚,你也只能自己受着,不能发出一句抱怨。那一撞,背上的淤痕过了几个月才好。也从那一次之后,叶瑟才真正意识到,命已经不是自己掌握着的了。
九娘帮她化淤血的时候,还带有责备地说:“你现在知道,做宫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吧?”
“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那个叫珑笙的进来就将我推开了。”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就被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给贬谪到了浣衣局。之前还觉得乐得清静,每天洗衣服就洗衣服好了。叶瑟很是委屈地冲着九娘诉苦。
九娘半点心疼都没有,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说你天真还跟我犟嘴,也不知道罗网的首领是哪根筋不对劲,会派你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进宫。你这样下去,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问题。”
记忆中总是有苦有甜,那段日子虽有不堪,却是在宫中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不用执着于算计,不用揣摩别人的心思,遇到了麻烦,还有九娘可以倾诉与分担。现在,自己只是孤身一人,面对的却是整个后宫的人。一旦坐上了某个位子,即使你什么都不做,也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眼中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