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的第五天,辰君爵终于醒来。
这几日前来探望的人不少,均被将士拦在病房前。理由是不得打扰将军休息。并按曹平的吩咐,让医院守住嘴。他们对外公布将军受了风寒,其中真实缘由,并无人细究。
今天辰君爵终于醒来,醒来第一时间便关心流艺澜的情况,丝毫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
“她还好吗?”
他四下瞧,并不见她踪影。心下便开始着急,难道她的情况严重?
“将军不必再想着流小姐,她已经走了。”
“她回家了?”
他丝毫未察觉曹平不对劲的语气,以为流艺澜已经安全回家。他心里想的,完完全全是她,
“将军,流小姐没你想的那么好,我们都看错了她!”
有些话,曹平不想说,可不得不说。
有些话想说,又不得不闭嘴将真相掩盖。为了将军好,他必须做出决定。
“在得知将军双眼失明,双腿不得行走之后,她当时就离开了!”
“这话什么意思?”
“我去找过她,无人知她去了哪。五天了,她从没来看望过。大概是因为将军你这样,所以她逃走了。她一定想不到,将军的眼睛会没事。”
“不,不会的。”辰君爵不信他说的话。她不是这样的人,从来不是。
曹平顿了顿,无情道:“将军你醒醒吧!她以为你废了,所以抛弃你!将军,她抛弃了你!”
他的演技,将她‘出逃’演绎得无比真实。看过之人,定能被他‘真实’的演技折服。似乎他所说的,铁定是事实。
她抛弃你了!
这五个简单的字连在一起,伤人的效果如同五雷轰顶!
“我睡了几日,一本正经的你还开起玩笑来了。”
辰君爵本能的忽略曹平那些话,他不相信流艺澜会因这种事背叛他。他打心底认为,这些是曹平看他昏迷如此长时间,想逗他的玩笑话。
只是,这玩笑并不好笑。
“曹平,你不适合开玩笑,别闹了。”
他厉正言辞,动动疲惫的身体打算起来。
双脚的麻木,如同不存在!
“将军,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她流艺澜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你为她受伤,她却嫌弃你是残废!”
残废一词,曹平不愿提及。辰君爵的固执,让他不得不用最痛的词提醒他这一真实。
曹平的话,戳痛他本就渐渐瓦解的内心。双腿的麻木,提醒他事情的真相如同曹平所言。
那双还在酸涩的眼睛,放空开来。
流艺澜,你果真…因为这些而离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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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双眼换给辰君爵,流艺澜已然失去光明。对民国一无所知的她,根本没法独立生存。
手术前,她请求南致远无论如何安排她离开明城。因为亏欠她,南致远关掉医馆,甘愿为她离乡背井。
之前听过她在东城的事迹,所以私自决定将人送去东城。那里有认识她的人,除此之外他找不到能更好安置她的地方。
由于处于完全清醒状态动的手术,她的精神在术后彻底崩溃。之后,不可避免的昏迷过去。
今日是第五天,他预计她大概快恢复意识了。
南致远用棉签沾水,往她发青的双唇沾了沾,打湿唇好让它得到滋润。自己则咬口硬邦邦的馒头,继续踩那老式三轮车赶路。
到东城的时候已经三更时分。既然到了城里,他不想流艺澜继续露宿街头,便四处敲门,希望有旅馆能居住。
“有人吗?”
慢慢恢复意识的流艺澜听到他的声音,问道:“南致远,是你吗?”
醒来的她睁开眼睛,才彻底清醒。眼前一片漆黑,失去光明成铁定的事实。
看不见前方发路,她感觉整个世界都黑了。这种迷茫的感觉,让人莫名胆怯害怕。那份原本就稀薄的安全感,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致远听到她的声音,惊喜的回过头。看到她醒了,心中异常激动。触及到那失去神色的双眼,那份激动才抑制,低落油然而生。
“感觉如何?”
“恩,还好。可不可以帮个忙,把我扶起来。”不知睡了多久,身体已经麻木。
南致远从旅馆下来走到她身边,一手撑起她的脑袋,一手扶她。
流艺澜借力坐起来,“谢谢。”
不管看多少次,他都觉得惋惜。那双美丽的双眼,居然就此失去光芒。
“我们这是在哪?”
她的世界只剩黑色,周围安静得可怕,只剩风声吹过。
“我们已到东城。你在此稍等片刻,我找旅馆住下。”
“东城?”她突然想起程世凌他们。不想他们见到自己这副摸样,所以对他说:“这些天辛苦你了,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送我到这里吧。非常感谢你为我做的这些,我欠你的。”
“是我欠你,我欠你一条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无须客气。明城的药馆我已经关了,一直想来东城发展,正好借这个机会过来。”
“你又何必撒谎呢?东城繁荣与发展的速度,哪一点能比得上明城。姑且说你不在意这些,大家都知道,明城不但比别的城要富贵,安定更是别的城望尘莫及。你不求钱财,总求安定吧?东城才发生战乱,倭寇对他们虎视眈眈,这里又岂会安定?”
她条条分析得完美,让人找不到缝隙自圆其谎。南致远无奈一笑,只当说出的话打自己的脸。
“先不管这些,今晚住下要紧。”
“现在什么时辰?”
她眼睛看不到,唯有靠听觉辨别。从醒来便没有听到别的声音,这种情况,大抵是夜间吧。
“已三更。”
她听完,说道:“算了吧,这个时间没有哪家旅馆开着门。我倒有个地方,可以供我们休息。”
她靠回忆,把较醒目的标示告知南致远。两人去到从前部队扎营的位置,稍微收拾便歇下。
她知道,住在此处不是长久之计。
吴荒的墓地安放于此,以程冬林对妻子的想念,肯定经常来看她。如果不想碰面,必须尽快离开。
她不想拖累南致远,盘算着如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