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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等到绿灯亮起,汽车都停下来,颜开才不紧不慢地往书店这边走过来。

我心里有个不好的念头闪过,皱着眉,大步走过去拦下他:“你别告诉我你也是来借漫画书的。”

他嘴角带笑地看着我问:“有什么问题吗?”

我退后两步仔细打量他一眼说:“不会吧,你是班长呀,难道你们班主任没有禁止高三学生看漫画书?”

“哈,我听说了。那是你们班严打,又不是我们班严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通通都告诉他,顿时心里挺烦的,对他抱怨道:“你说老师到底是怎么想的,非要我来做恶人,严禁班上的同学看漫画。”

“你不想违抗老师,又怕得罪同学,那你都做什么了?”

我咬了咬干裂的嘴唇说:“我要漫画书店老板不要借书给同学。”

颜开微微一愣,然后看着我说:“笑笑,你知道为什么你会成为学习委员吗?”

我摇头。

颜开笑了一下:“班干部常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强悍有能力型的,另一种就是像你这样的。”

我抬头疑惑地看着他。他笑得更欢畅了,伸手轻轻点了点我的鼻子说:“脑子缺根筋,做事有股子傻劲。”

我一拳就朝颜开捶过去,他反应迅速躲过去,用手在空中接住我挥过去的拳头,握在手心。

他说:“你的朋友有一点说对了,你有个坚强的后盾。跟我来。”他反手牵着我就往漫画书店里走。

我站在原地不肯走,问他:“都丢死人了,还去干什么呀?”他是嫌刚刚还不够丢脸,还想看我的窘态呀。

颜开不慌不忙走近我,在我惊诧的眼神中再次将我的手收进他的掌心。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睛里却多了一丝狡黠,他轻柔地说:“不识好歹的书店老板,竟然让我这个可爱女朋友吃闭门羹。我这个做男朋友的,当然要找回来。”

我还愣愣地看着他,等到反应过来,猛然一惊:“什么男朋友、女朋友的!”

我的脸上是火辣辣的烫,嘴上却反驳他:“我还没答应呢。”

颜开不出声,只是笑笑,眼里面亮闪闪的满是柔情。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彩虹糖撕开袋口,往我嘴里送了一颗红色的糖果。

那粒糖很甜的,就如同我现在的心情,以及那句缠绕在心底,呼之欲出的喜欢你。

颜开,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牵着手,颜开带我走进漫画书店,老板似乎是早就认识他了,抬起头和他打了下招呼。之后,他才看见站在颜开身后的我。老板愣了一下,视线不经意就落在我们牵在一起的手上面。

我把头压得低低的,之前的气势荡然无存。

书店老板见怪不怪的样子,笑着问道:“颜开,我说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影子,原来是交了女朋友了!”

“哈哈,老板你就别开我玩笑了,这丫头脸皮薄着呢。”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到颜开握着我的手又紧了些。

我抬头,看了眼书店的老板,再看看颜开,之前还觉得奇怪,他怎么就那么胸有成竹,原来他和老板是认识的,这样的话就有商量的余地了。

老板上下仔细打量了我一眼,摇头说:“脸皮薄?我看这小姑娘不像呀。”

想起刚刚鲁莽的行为,我的脸又开始发热了。

颜开拉着我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说:“你说刚刚啊,她就是开个玩笑,您别当真。”

老板眼睛眯了眯,说:“是吗?你们是不是故意合伙整我呢?”

颜开走到书架前用手点了好几本书抽出来,放在前台,摆手说:“没有,她只是想借几本书看,知道你这里生意太好,怕你把后面的借给别人了呗。”

老板哈哈大笑起来:“得了得了,弄半天是误会呀。”

颜开修长的手指在一摞书上面轻轻敲击着说:“老板,你现在这里最热门的书还有哪些,我都要借。”

老板眉开眼笑地从前台柜子里面拿出几本崭新的书,朝颜开说 :“全都在这里了。我说你小子好久没来过了,一来就借这么多,都是给女朋友看的?”

颜开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我清楚地看见他的眼里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谢啦。”我转身背对着老板挥了挥手,抱起桌上的书,颜开就拉着我匆匆离开了书店。

走在他的侧面,看着他的刘海耷拉在额前,遮住了眉目。在阳光底下,那一头层次分明的碎发,映着漂亮的一圈圈光亮。

“你以前也常常来借书吗?”我忍不住问他。

他忽然回头看着我,仿佛有一刻失神,但是很快就被嘴角挑起的微笑迅速掩饰下去。他说:“是啊,常常来帮我一个朋友借,所以一来二去就跟这个书店老板熟了。”

我没有看他,追问道:“女生?”

他想了想点头,转而眼里有了一丝窃喜:“难不成你吃醋了?”

“鬼才会吃醋。”我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有什么东西在涌动,酸酸的。

最终我没有追问那个女生到底是他的什么人。也许我的潜意识里根本就不想知道答案,谁都会有一些不愿分享的秘密,更何况我们现在的关系微妙到连我自己都讲不清楚。

这么一想,我也就没有再去想那个女生了。我的注意力转到他手上提着的袋子上面,问道:“你干吗借那么多书?”

他神神秘秘地讲:“当然是有用的,明天你放学之后等我一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就一直沉浸在这样的疑问当中,直到第二天放学。我在校门口约好的地方等了好半天,终于看见颜开慢慢地走了过来。

颜开也看见我了,和身边的同学打了声招呼,就朝我径直走过来。当他走近,我发现他一脸的疲惫,还有着淡淡的黑眼圈,说明他昨晚肯定是没有休息好。学生都走得差不多,周围人少了点,我问他:“你昨晚上干什么去了?”

他扯过肩上的黑色耐克大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很厚一摞书,塞在我手里说:“还不都是为了帮你。”

“什么意思?”

他不管我的问题,又把手上提着的一袋子书交给我,有气无力地说:“还有这些也都是一起的,我昨晚上为了翻这些书一晚上没有睡,实在是没有精神了,你拿去帮我还了吧。”

两大袋子书塞在我手里,一边一袋,我傻傻地看着他:“你昨晚通宵看漫画,没有睡觉?”

“差不多吧。”他好像累得没什么力气跟我讲话。

“这就是你帮我的办法?”我的心里有了一丝怒意。

生气不是因为他拿我开玩笑,而是他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居然在高三火烧眉毛的时候,看漫画看通宵。开什么玩笑!

倔脾气上来,我没好气地说:“你看的漫画,要还你自己去,我不去!”

我那点小心思一下就被颜开看破了,他也不生气,微微叹了口气讲:“你发什么脾气,听话,乖乖把书还回去,到时候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日光照着他俊逸的脸庞,他的视线就这么安安静静定格在我的脸上,带着几丝疲倦,我的心忍不住微微地疼了一下。

很久,他才轻声说:“乖,听话。”转身就要走,却被我一把拉住。转身的一刹那,他两排细长的睫毛微微跳动,眸子在日光下骤然闪烁。

我咬着唇问:“你真的是为了帮我,不骗人?”

他那双黑玉般幽亮的眼睛盯了我半晌,幽幽地说:“我说是,你就信啊?笑笑,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我不知道怎么的,刷的一下脸就红了。我拽紧了他校服的衣摆,直到手心开始一点点濡湿,才慢慢松开。

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眼睛微微眯起来:“笑笑,有些事情你慢慢会知道的。”

然后他顿了顿说:“算了,也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就是讲那些书。”

我努力回想之前他跟我讲过的每句话,仍然没有半点头绪,但是他说我总是会明白的,我就这么傻傻地相信了。

我发觉自己越是靠近他就越是沉迷,好似落进一个飘渺的世界,一下子没止住,便越陷越深。

我把这些想法告诉了秦岚。

她非常不解地说:“真不明白你哪来的那么多感受,喜欢就是喜欢呗。想那么多干什么,有困难又怎么样?大不了披荆斩棘越过去咯。”

我假装一脸崇拜地看着她说:“秦女侠,这又是你从哪本书上面看到的呀?”

秦岚扬了扬手里的书说:“慕夏说的啊,现在正当红的写手,校园爱情王子,你不知道啊?”

我摇头说:“不跟你闹了。不过我就说你怎么不看漫画了,原来是转投言情路线了。”

秦岚从抽屉里面抽出一本:“谁说不看,我等这本推理漫画等了好久才借到。”

我看一眼她手里的书,有些眼熟,似乎那天颜开也借过这本,是新到的书。

秦岚顺手就翻看起来,一脸投入的表情。

我皱着眉说:“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啊。”

秦岚懒得理我,认真看了一会,突然脸色一变,跳起来,一脸激愤的样子说:“靠,有没有搞错,是谁这么手贱!”

我凑过去看了一下,疑惑地问:“怎么回事?”

秦岚将书快速翻了一遍,递到我面前说:“你看,这部侦探漫画,每个故事的开头,都有一个角色的头上被人圈了一个红圈,还注明了,他就是凶手。这叫我怎么看嘛!”

“啊!”

我接过她手里的漫画书,认真翻了几十页,果然每一个小故事的开头,总是在悬念迭起的时候,凶手就会被人圈起来。

这样看下去,难怪秦岚会抓狂。

秦岚怒气冲冲地说:“谁这么心理变态,想让所有人都看不成书呀。”

听她这么讲,我一愣,问:“你是在哪个书店借的书呀?”

“我们这边能有几家书店,还不就是我们学校附近,马路对面那一家呀,我今天刚借了四本。”

说完她又翻出另外几本书,彻底怒了:“为什么就连言情小说都不放过!”

我捡起她扔在桌上的书,随意翻了两下,小说的第一页上,被人用黑色水笔写上了故事的大结局——“××没有接受××,也离开了××,最后和××在一起了。”

“天啊!这叫什么事啊!”秦岚尖叫起来,“还不止这一本书,现在最火的几本书都被摧残过了。”

所有的书都被人动了手脚。到底是谁做的?我的心里一瞬间就有了答案。

秦岚气愤难平地说:“笑笑,你说,是不是这个书店老板得罪了什么人?”

我想了一下,点点头说:“有可能。”

秦岚一脸郁闷的样子说:“真倒霉,以后再也不去那家店借书了。”

而我也总算明白,颜开之前说“有些事情我总是会知道的”,原来就是指的这个。

看着秦岚怨念十足地咒骂着,本来我还沉寂的心突然之间苏醒过来了。原来颜开看了一个通宵的书就是为了帮我做这些事情。忽然间,我好像就明白了喜欢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单纯地想为他去做些什么,不求回报。

就像我现在,心里总想着能让他更加开心一点,替他抹去那些不经意间闪现的伤感和忧愁。

窗外阳光普照,风和日丽,我心里被一种情愫彻底点燃。

我想了解颜开,想更深地探究他,心底居然有了这么多可怕的窥探欲,一点一点将我的心淹没。

秦岚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还在骂着:“怎么会有这么缺德的人呀!”

我抢过她手里的漫画,瞪她说:“行了,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你少看些这种漫画,没有营养的。”

“唉,就算我现在想看也没有用啊,书都毁了。”

下第二节课的时候,我抱着从秦岚那里抢过来的漫画去二班找颜开,没想到正巧碰到二班的班主任在训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上课还打瞌睡,昨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这么大的声音,我几乎人还在楼梯间的时候就听见了,震得我的头皮一阵一阵发麻。走到二班教室不远的时候,我看到颜开高挺的身影,有一部分被他面前的老师挡住了。挨训的人是颜开?

班主任又讲了他几句,远远地,我看着他的手插在口袋里,眼睛里仿佛还有些疲态,态度却很老实。

等到班主任发完一顿脾气终于转身离开,颜开才看到了走廊尽头的我,对我牵强笑了一下喊了声:“笑笑。”

他朝我这边走过来,低下头看我,笑道:“刚刚我丢脸的样子,都被你看见了?”

垂在腿边上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卷起漫画书封面,点头道:“刚刚你们班主任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是为了这个才会挨骂吧?”我扬了扬手里的漫画。

他说:“你都知道了啊?”

“嗯,你把书都弄成那样了,就不怕老板找我麻烦?”我假装生气的样子看着他。

颜开笑起来,眼眸里面亮闪闪的:“笑笑,我发现你总是想得比一般人多一些。你看我为了你都被老师骂了,挺感动的吧?”

谁说我不感动呢?我只是脸上没敢表露出来。我傻傻地说:“谢谢你,真的,我没想到你会为我做这些。”

“停停停。”他摆手示意我住口,眯着眼看我说,“行了,别说了,再说可就肉麻了。”

他嗡嗡地说了好多话,可是我却什么都听不清了。我抬起头,目光笃定地注视着他,我说:“颜开,我都明白的,干什么解释那么多啊。”

他一愣,什么话都没有说,脸上的笑意被收起,似乎很认真地看着我,而后凑近过来问:“那你准备怎么谢我呀?”暖暖的呼吸飘过我的耳朵,在这个燥热的夏日时分,让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我小声低喃:“你、你让我怎么谢你?”

我抬头看他,颜开的身影仿佛融入身后蓝天白云的背景中,阳光暖融融地照射在我们身上,他的笑深了一点,低低的声音像在诱惑我一般:“陪我去露营吧。就我们两个人。荒郊野外,孤男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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