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和商队,向来是奇怪的孪生兄弟。
纵马狂飙,呼啸纵横的土匪,大多集中在商队密集的商道附近,比起油水稀少的平民百姓,载有众多货物的商队无疑是赤裸裸的肥羊。不劳而获,一本万利,催生了各国无数野心勃勃的家伙聚众劫道。但如果从根源上讲,商业才是催生土匪的根源所在。三百年前纺织业兴起,圈地运动大肆蔓延,无数失去土地的农民流离失所;每逢水灾旱涝,粮食商人囤积居奇,宁愿看着无数平民饥饿而死,也不肯拿出发霉的粮食救济灾民······一味追求利益的商人哪里想到自己的贪婪吝啬行径会将毫无生路的平民逼向了那些狠辣决绝的野心家,不然会有谁肯放下家里的安生小日子去做那飘零沦落的土匪?
乱世人命薄如纸,无奈逼上山寨的土匪对商队尤其不客气,下手狠辣,毫不留情。商队只得吞下自己种下的苦果,对沿途土匪供奉交结,生生从身上割下一块肉,可还得笑脸相向。也有商人曾求助于贵族老爷,可那些底蕴深厚,血统高贵,高高在上的优雅贵族哪里将这些满身铜臭的暴发户放在眼里。如果不是贪图于他们的精美服饰、绚丽珠宝以及各色毛皮等,估计连敷衍的劲头都没有。
萧逸轩掀起车帘,看向前方。只见商队护卫个个持刀拔剑,紧张戒备,自从老葛朗台挥动金币大棒,将沿途的土匪头子一个个打的头昏眼花之后,商队护卫就再也没遇到类似的情境,老护卫还好些,新入队的小伙子看似镇定,手中微微颤抖的剑却暴露了他们的内心世界。
商队前方,有百余土匪骑着杂色角马,横在路中。一众匪徒身上服饰整齐,多有魔兽皮毛隐现,显然要比一般平民过的日子要好得多,只不过洁净方面,就差强人意了,酒渍斑驳,偶有漏洞,显然无人清洗缝补,而手中的大剑,则是要干净整洁很多,看来大剑才是他们真正的情人。当头一骑则与众不同,纯黑色的高大角马皮毛整洁,身侧挂着一条三米余的手腕粗骑士枪。马上红发骑士面貌粗豪,身材高大,体格雄壮,着半身皮甲,单手拎双手大剑,显然天生神力,远超常人。
众匪徒神情尴尬地看着自己的新首领咳咳嗓子,准备再喊一遍刚才那奇怪的黑话,心说前面可是自己的老主顾,你看,那个老护卫还和我一起喝过酒,现在就要下黑手劫货,情面上多少过不去啊,奈何新首领实力强悍,又要整肃匪风,只能同情老葛朗台这个大金主了。
此时,萧逸轩将正在附近的小葛朗台叫来,细问了几句,然后微笑着看向他,说道:“兄弟,你想不想在戴琳娜面前上演一出谈笑退敌,英姿无限的好戏?”
“那必须的啊!”小葛朗台眼睛一亮。
“呵呵,那就附耳过来。”萧逸轩笑道。
······
重新喊了一遍开山词的匪徒首领,神情尴尬,心中暗自嘀咕:“小姐不是说这是很能显出土匪气质的文化词吗?怎么对面没有反应啊?唉,这些商人脑满肠肥,哪像本大爷一样有文化啊?”
响起失踪的小姐,他心中无由烦躁,正打算命令手下一拥而上,干脆利落解决战斗,谁知对面商队中突然奔出一匹白色角马,马上骑士白袍飘洒,面目白皙俊秀,莫名有风流意。
“老子最讨厌这些小白脸了。”粗豪大汉紧了紧手中大剑。
小葛朗台来到商队前方,在粗豪大汉前勒马站定。
“兄台,在下冒险者小镇葛朗台,和贵山寨也有过交情,不知道兄台今日有何见教?”小葛朗台借用游侠小说中的台词文绉绉地拱手说道。
“老子是土匪,你个臭小子说我能干嘛?”听不太懂葛朗台说话的粗豪大汉感觉自己被鄙视了,恼羞成怒,粗声粗气地喝问道。
“嗯,看来大哥还是相当敬业啊,小弟佩服至极。这样吧,您听我说几句话,听完之后,我,和我背后的商队随您处置。”小葛朗台淡然答道,仿佛全然没有看见对方身上溢出的杀气。
“嗯···好吧,赶紧说,说完我送你去见过世的老爹。”
“咳咳,我老爹还在人间呢。闲话少说,你能不能靠近些。”说罢,小葛朗台将手中的细长刺剑随手扔在地上,双手一摊。
粗豪大汉本想拒绝,他一向很讨厌和小白脸靠近,因为那样自己太没有存在感,不过看到对方摊开的双手,他也不想让自己新收的手下私下议论自己胆小怯懦。哼,反正就这小白脸,自己一只手就能捏死。
这时,匪徒和商队的人们都惊讶地看到双方的首领好像久别重逢的兄弟一般,马匹交错,头颅靠近,虽然不至于耳鬓厮磨,但非常靠近勾肩搭背。匪徒不了解自己的新首领,但商队中熟知小葛朗台性情的老人心中则是惊讶连连,“少爷什么时候还和匪徒头子有交情了?难道是老爷私下请了高人,将原土匪首领取而代之?”
先不说两旁人群各自思量,将头靠近小葛朗台的粗豪大汉正在惊讶地听着对方侃侃而谈,娓娓道来:“这位兄台,您身材高大,威风赫赫,但面带潮红,身有药味,几天前您应该受过伤吧?”
粗豪大汉的大眼变成了圆溜溜的圆球。
小葛朗台见初有效果,心中暗笑,继续说道:“从您现在的精神状态看,你的外伤应该已经痊愈了,不过有一些内伤应该还没有痊愈。大哥,您这几天是不是腰膝酸软,五心烦乱,偶尔眩晕耳鸣,这几天吃饭胃口也不好,有逐渐消瘦的趋势啊?”
粗豪大汉脸色惨白。
小葛朗台心中大定,“最明显的征兆就是这几天早上,你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小兄弟向您举旗敬礼了吧?”
粗豪大汉顿时眼泪汪汪,看向小葛朗台的圆眼中充满了希望和祈求。
“嗯,咳咳···”小葛朗台故作高人姿态,继续按照萧逸轩教的说道:“我想应该是你前几天和别人交手时,腰部受到了重击,肾部大损,现在情况还来得及,如果再过一段时间,恐怕纵使教皇出手,也救不了你了啦,唉。“生怕粗豪大汉泪水淌下,自己难以收场,小葛朗台一边说道:“不过小弟正好对这方面深有研究,倒可以帮大哥解决这个问题。”一边伸出食指在对方腰部的京门穴上用力揉了揉。
当感受到一股暖流在腰间流淌,肾部充满温意时,粗豪大汉圆滚滚的泪水如硕大的珍珠般争先恐后地淌下。
在一众匪徒和商队众人目瞪口呆,惊讶莫名的时候,小葛朗台努力伸高胳膊,在对方的肩头上拍了拍,神情凝重哀伤地说道:
“大哥,这年头做男人,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