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恩吉雅》
吉雅看到孟和温暖的笑意,虽然是那么地云淡风轻,也似一缕明媚的阳光照亮了她的心房。她落落大方地对孟和说:“我跟我母后要求的,要在你的生日宴会上跳她教我的蒙古舞蹈。我跳得怎么样?”
“好极了,歌也唱得很美。”孟和并不清楚当今圣上的情况,平时太专注于练功了,两耳不闻窗外事,苏德也从来没和自己讲过,两人一碰面就聊怎么赚钱,上课时只讲讲小孩爱听的神话传说、童话故事。
吉雅骄傲地说:“我的歌唱等级已经达到乐官六级。”
孟和说:“公主好厉害,我师傅给我测试,我的瑶琴才练到乐官一级。我没去报名参加测试,我师傅测试应该是准确的。”
吉雅谦虚地说:“我在宫中就听说过孟和哥哥的才华,不但瑶琴弹得好,筚篥更是吹得妙。我怎能和你比,我的成绩完全是考官给皇家开的后门,我自己觉得我最多是乐者八级。我也是闲着无聊,自己偷偷跑去考官那里测试的。不然,都不知道自己学得咋样,感觉没有动力。”
孟和附和道:“是呀,宫中生活枯燥得很,你还好,你额吉(蒙语:母亲)是蒙古族的,你的规矩大都按蒙古规矩。如果按皇宫的规矩,公主是不能随便出宫的。你的蒙族歌曲是你额吉教的?”
“恩,蒙古族个个能歌善舞,我也不能落后。你好象了解蒙古文化?”
“我府里有几个蒙古人,我父亲也有蒙古血统。你忘了,白在蒙语是大自然的意思,我的姓氏来自蒙族。我祖先曾经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被一汉族女子救活。从此,白家世代与汉族女子联姻。我们的蒙族血统没你的纯正。”孟和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还好能自圆其说。
吉雅从脖子里掏出一件饰物,一脸幸福地说:“看,你给我的玉锁,我还一直带在身上。”玉锁比以前更为温润晶莹,若有若无的少女之香飘入孟和的鼻中。一种异样的体验在孟和的体内弥漫,孟和深情地看着吉雅的眼睛,吉雅勇敢地和他对视,两人象是灵魂在默然交流。好一会,孟和才清醒,想到自己与公主身份悬殊,他失落地说:“那是小孩子带的玩意,公主何必当真。”
吉雅失望地收起玉锁,娇嗔道:“我喜欢,谁也管不着。”
董丽婉和颜悦色地招呼吉雅和她一起坐,给她夹菜舀汤。宴会结束,还送给她很多女孩子喜欢的珍玩、首饰,比对女儿还疼爱。
曲终人散,人去楼空,日子恢复平静。孟和的心里却和从前不一样了,在每日练功之余,会不经意想起吉雅。他看得出来,吉雅是个性情中人,美丽纯洁,他不想伤害她,他俩有太多的不可能。纠结一段时间后,他决定把吉雅封存心底,从此不再想她。
吉雅的蒙族歌舞勾起他对家乡的思念,离开家乡这么久,不知道父母过得好不好,其他家人幸福不幸福。家,是他之前不想触碰的痛。孟和自然又想起苏德的神奇水晶球,他让苏德把地之星取出来,让他看看家乡的亲人。
现在蒙族人已经住上砖瓦房,过定牧的生活。而孟和一家还住在蒙古包里,过着游牧生活。孟和姐姐早已远嫁南方海滨城市,在那里安家落户。所以可以想象,孟和父母一定很孤独。
孟和的妈妈哈斯其其格,看起来比同龄人苍老许多。她坐在蒙古包外,给她的牧羊犬喂食,一边用苍老的声音动情地唱着蒙语歌《诺恩吉雅》。
听着熟悉的声音,沉醉在听过千万遍的乐曲中。孟和对苏德说:“诺恩在古蒙文是男孩的意思,吉雅是带来因缘的意思,诺恩吉雅是蒙族女孩的名字,用汉语来说,象招弟、引弟、赐男之意。当初我还没出生时,妈妈常常教我姐姐唱这首歌。以前,蒙族都过着游牧生活,结婚以后很少回娘家,尤其是嫁得远的姑娘,完全和娘家失去联系,一辈子都回不了家,特别思念亲人和家乡。”
苏德听了也动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你妈妈一定很想念你姐姐和你。”
再看看水晶球,孟和妈妈还在唱那首歌:
诺音河水长又长,岸边的骏马拖着缰。美丽的诺恩吉雅,出嫁到遥远地方。
海沁河水清又清,岸边的骏马拖着缰。可爱的姑娘诺恩吉雅,出嫁到遥远的他乡。
辽阔的草原宽又广,路途遥远难回乡。美丽可爱的诺恩吉雅,思念家乡多惆怅。
孟和再也忍不住,泪盈满眶。母亲也是从别的牧区嫁过来的,这首歌不但为姐姐唱,也是为她自己唱,她一定也思念自己的家乡和已故的母亲。
这时,路过的村民过来跟孟和母亲聊天:“哈斯其其格,又想女儿了吗?”
孟和妈妈大声回答:“是呀,怎么能不想呢?嫁出去以后就没回来过。那个家也不富裕,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村民说:“只要有工作就饿不死,不用担心。你儿子孟和怎么样了?”
孟和妈妈忧伤地说:“还在医院里,植物人一个,不吃不喝,一动不动。昨天他爸爸换了我,在医院守着呢。”
村民同情地说:“唉,可怜啦,只迟了十几分钟就死了。虽然现在科技发达,也难起死回生啊。多少年了还没醒过来,花了多少钱也算不清了。本来你们两个老人已经很不容易,儿子不但不给你们分担,还这么折磨你们。作孽啊!”
孟和妈妈抹抹眼泪:“没办法,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疼了他二十多年了,现在还疼他,舍不得放弃。如果我的命值钱,就算把我卖掉给他治病,我也愿意。希望他能醒过来,再听到他叫我一声妈,我就知足了。”
“愿上天保佑他,能快点好起来。”村民想了想又说:“过两天我请的砖瓦工要来修房子,你要不要一并请他建房子?你的蒙古包也该收起来了,还是住砖瓦房舒服。钱我可以帮你垫上,建两间房花不了多少钱。”
哈斯其其格回答:“不用了。我怕我儿子回来不习惯,他离开家上大学的时候,我们是住的蒙古包。等他回来,再决定要不要盖房子。”
孟和在蓝隹大陆的几年里,没哭过,没开怀笑过,听到他妈妈的话,他放声痛哭。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今天才知道,父母逆天而行,硬是用机械维持自己的生命,自己成了植物人,在医院里躺着,在折磨自己的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