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的星火在风暴中蔓延,将整个沙龙卷割裂成两半。随着星芒之火的燃烧,周围的风压越来越小。君易施展秘术燃烧的沙龙卷是整个风暴的核心,核心一旦消失,周围的风沙会失控卷向四方,但是对君沐风已经造不成威胁了。
这个不怎么说话的男人,最后想说的话依旧没能说出口。
“爹!”
君沐风紧紧的抓着脖颈中那枚项坠,死死的盯着刚才自己扔飞过来的方向。他明明想说很多话,可此时那些话全部都在嗓中汹涌,生生的卡死在哪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懂那个男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也不懂那个男人那个凶恶的吼声。那个五指印现在还在他的脸颊上火辣辣的疼,从他出生起甚至连骂都没有骂过的男人,在这个夜晚骂了他还狠狠的打了他。
十二年,君沐风从嗷嗷待哺哭闹的婴孩成长为了可以去照顾君易的男子汉。十二年原本白发的君易愈加迟暮,甚至连长路都走不了,都是君沐风背着他。君沐风想起他寂寥的神情,望着星空空洞的眼神,以及看自己时含着歉疚心疼的模样。
十二年的光影飞速在君沐风的脑海中闪过,君易的模样也越来越清晰。莫名的情绪在他胸膛中升腾,水雾不知不觉浸湿了他的双眼。
“我的确什么都不懂啊,但是我知道你最后说话的意思啊!”君沐风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蕴积的情绪,握着手中的玉坠身体不住的颤抖。他在草原上长大,常听牧民们讲着草原和沙漠中各种各样的故事,其中的故事就关于沙漠风暴。
“那是沙漠中的死神,没有一个人能从那里面活下来。”牧民们怀着敬畏的心这么说着。
那个男人把他扔出那个地方就是为了让他逃离死神的手,把活下去的权利给了他。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问娘在哪,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她。你说她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长大的时候我明白那个地方是我现在根本就去不了的地方。我没有了娘……不想再没有爹了……”君沐风跪在地上低声的哭喊,“那样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啊……”
好难过,从来都没有这么难过,仿佛有一根针刺在心里,火辣辣的疼。
就在此时,君沐风手中紧握着的玉佩突然发出一阵阵的轻鸣,一道道紫光从那枚玉佩上喷薄而出,在这黑云笼罩下的夜空中格外瞩目。
“这是什么……”君沐风松开手,玉佩浮起,紫芒闪烁指向前方,似乎指引他向前看看。
“朝着有光的地方走,不要回头!”君沐风心中闪过那句话,随后迟疑了一下,朝着那枚玉佩问道:“你是让我向前走吗?”
玉佩闪了两下,飞出了君沐风的手心。而后在他面前划了一道线,停在了他身前。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君沐风的声音中透着惊喜,“那你能带我去找爹吗?”
玉佩发出一阵“嗡嗡”的鸣响,又在他面前划出了一条线,随后飞到另一个方向画出一条直线指着茫茫的沙漠。
君沐风有些明白了玉佩的意思,轻声说:“你的意思是不能让我回去,而是顺着那条直线的方向一直向前走?”
玉佩没有发出声响,静静的悬浮在空中,似乎是肯定了他的话。
“可是我必须去找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君沐风低着脑袋呆呆的看着脚前的那条直线,“我如果不去找他,就会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会很难过。”
蓦地,君沐风抬起头,双眸中满是坚毅的神采,攥紧了拳头道:“克伦爷爷说,草原上的男儿想做什么事,就努力去做。若是有人阻挡,就握紧拳头把阻挡的东西全部摧毁。我若是一定要去找爹,你会阻止我吗?”
玉佩似乎感觉到了君沐风的决心,发出一阵近似叹息的鸣声,随后玉佩上纹路一条一条亮起,勾勒出一个繁复的文字。君沐风静静的看着玉佩的变化,身上的肌肉一点一点绷紧,像一头随时暴起伤人的小豹子。
君沐风深呼一口气,拳头慢慢握紧,而后脚下一拧,猛然出拳!
这是草原上世代相传的拳法,出拳的人借助腰力将全身的力量汇集到拳头之上,出拳人力量越强,威力越大!君沐风当初就凭借这一招,一拳将一头成年的草原狼轰退。
这一拳带着此时君沐风全部的力量,拳尖甚至产生了一缕拳风,带着脚下激起的风沙一起砸向了玉佩。
“蓬”
一声脆响在拳玉之间的地方发出,君沐风看着玉佩前出现的紫色晶壁,愣了一下,而后默默的收拳,丝毫不管拳上碰撞出的伤口,鲜血恣意流淌。
“我知道凭借我的力量是打不破你的,我只是想看看他的样子,哪怕是最后一眼。“君沐风蹲下身体,打开那个他视若生命的包裹,拿出那个牛皮酒囊,打开瓶塞,小小的喝了一口。
草原上的酒极烈,一口酒下肚,就像是一条火线从喉咙里直烧到胃里。这是克伦爷爷为君易泡的药酒,一时间那种古怪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君沐风有些受不了那个味道捂着嘴不住的咳嗽起来。
“以前爹总是把这药酒视为珍宝,每次都喝很少很少,可每次都会喝醉。然后就会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大家都说爹那是在想娘了。我也想娘,从我出生之后就没有见过娘。”君沐风抱着酒囊看着玉佩轻声说着,玉佩悬在那里静静的听。
“小时候的我很羡慕伯德哈,他有一个很漂亮能干的阿妈。草原上的孩子喊自己的娘都喊阿妈,可是爹却从来不让我这么喊。”君沐风又拿起酒囊灌了一大口,由于喝的太猛,一下子就呛住了,大部分的酒都吐了出来。
“我问爹为什么要这么喊,爹总是露出很寂寞的神情看着我说长大了就会懂。我已经长大了啊,可为什么我还什么都不懂。明明说着要保护爹,可是最后却被他像护小马仔一样护在身后。”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什么都不懂。”君沐风拼命忍住自己的眼泪,可怎么也遏制不住,就那么大滴大滴的掉在地上,摔成一朵朵水花。“我也想可以和伯德哈一样,爹和娘都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想做。”
君沐风想起那个男人的脸庞,想起他白发萧索的模样,又想起他之前大声吼着自己,让自己向前走。那个指印还在,只是不疼了,君沐风多么希望还在疼着,至少还能感受得到那个男人手心的温度。
“酒要给爹留着……他最爱喝克伦爷爷的酒了……”君沐风摇摇晃晃的起身,擦了擦眼睛将酒囊放在包裹里,之后一头就倒了下去。草原上的酒就连一位壮汉都能放倒,更不要说是君沐风这样一个孩子了。
玉佩在君沐风身前飞了一周,而后化作一缕流光向那处风暴发生的地方飞去,不多时玉佩就飞了回来,只不过多了三枚晶莹的蓝针。
玉佩将三枚蓝晶针放在君沐风的手里,刚放进去,就被他紧紧的握着。也不知他现在做的什么梦,眉眼间都透着一股笑意,只不过身体却有些颤抖,似乎是夜间的沙漠寒冷的缘故吧。
“爹……风儿想你了,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