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出身卑贱,却无奈有个孱弱的身子,得亏殿下怜惜才苟活到现在,奴婢自是感激不尽,只能以卑贱之躯终身侍奉殿下。”
阿娇弯起嘴角,放下手上的碗,身边立刻有人端了放着巾帛的雕花木盘,蕊儿取了巾帛双手奉上,阿娇懒懒的拿起巾帛,小心擦拭着嘴角,“终身侍奉孤?孤却是不忍心,蕊儿这般花容月貌,自然要有良人来配,到时候孤送上你一份厚厚的嫁妆,也不怕他欺负了你。”
蕊儿低垂着头,让人无法看出她现在的表情,接过巾帛的手却是微微一抖,“奴婢谢殿下怜惜,还请娘娘留殿下一生在侧。”
阿娇却不再说一句话,在宫女的搀扶下出了椒房殿,只余下蕊儿站在偏殿,不知在想着什么,忽然蕊儿露出一抹微笑,含着泪水的双眸望向阿娇离去的方向,“谢皇后殿下恩典。”
出了椒房殿,阿娇坐上轿撵,曳地的凤服在宫人们的托扶下盘踞在轿撵之上,远远望去倒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让人心生畏意。刘迁斜倚在假山之上,撑着身子望向阿娇的轿撵,微眯的双眼让人无法探视他内心的表情。
阿娇一行人却是没有看见刘迁,目不斜视的路过假山,浩浩荡荡的向着长信殿走去。
等阿娇到了长信殿,众人已然落座,看样子自己还是来晚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并肩坐在殿上,阿娇有些讶异,却还是乖乖接受了众嫔妃的朝拜,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行了礼,孙公公接过椒房殿宫人搀扶的手,扶着阿娇使其坐在皇太后下首。
阿娇一向坐在太皇太后的身侧,今日却这般安排,令阿娇微微有些生疑,本以为今日来长信殿的是大臣,却不想还是后宫的嫔妃,就连怀有身孕的高夫人和病怏怏的尹夫人也出现在宴席之中。
皇太后看向阿娇,说,“咱们的皇后是越发的美丽了,这打扮也堪称是后宫的表率,不像哀家人老珠黄,寥寥草草插上几支簪子也就来了长信殿,想必皇后是精心打扮过了。”
王太后这么快就向皇后发难,底下的嫔妃一时不知做何反应,有人借着喝水遮挡住无法掩饰的笑意,有人却垂头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王若和李姬却是有些担心,皇后和王太后的关系一向算不得亲近,只怕皇后又要受些气了。
阿娇自然知道王太后甚是不喜自己,平日里也减少了去长乐殿的次数,却不想王太后对她更是不满了,却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不想和她有争执。今日自己姗姗来迟,确实有些不妥,只好避重就轻,缓缓道来,“后宫装扮乃是我大汉朝民间女子纷纷效仿之态,儿臣身为后宫之首,理应为后宫做出表率。”
王太后冷哼一声,“文景两帝崇尚节俭,后宫以此为戒,才为这大汉朝积累下世人钦羡的富饶,皇后却拿响云纱做纱幔,以金簪金步摇为饰,当真是后宫表率。”
阿娇心中懊恼,王太后这是铁定了心要向自己发难了,却见王若想说些什么,阿娇一记眼神扫过去,王若只好闭了嘴巴,却听阿娇说,“文景两帝节俭之风让儿臣佩服,当今皇上也以此要求自己,但是响云纱乃进贡之物,文景两帝时也是如此。儿臣还为太子妃时去查看库房,见响云纱堆积在库房之内,落满尘埃,甚是狼狈,失去了它原本的价值,实在是可惜了。况且儿臣身为皇后,若用其他饰品则降了身份,让其他国家耻笑了去,岂不是我大汉朝的耻辱?”见王太后脸色难看,阿娇不似之前的忍让,继续道,“虽然响云纱之物奢侈,却也不能投放到寻常市场上去,也无法为我大汉朝的富饶添砖加瓦。况且,儿臣已经以自己为首,降了寻常膳食的标准,后宫嫔妃也依次做了调整,倒是省下了不少银钱。”
李姬也随声附和道,“是啊是啊,皇后娘娘还命织室招了寻常人家的女工,负责宫内的针线,那些女工针线活不错,省下了好些请绣娘的银钱呢,而且还为那些寻常人家添了些贴补,倒也是一举两得。”
王太后脸色更加不好,狠狠瞪了李姬一眼,这个李姬真是不知好歹,哀家本欲让她来分担皇上对皇后的宠爱,却不想这个不争气的,三言两语便被阿娇和王若两个小贱人拐带了过去,但是李姬的父亲却是王家这边的,暂时对李姬动弹不得,真真是个可恨的。
李姬依旧笑嘻嘻的望向皇后,“皇后殿下贤良淑德,简直是我大汉朝之福啊。”
王太后一时间急火攻心,身子猛地向后倾斜,得亏了身后的宫人暗暗撑住,才得以恢复常态,但是话语间却透着一丝力不从心,“皇后当真是母仪天下,我大汉朝之福。”
阿娇微微一笑,似乎没有听见王太后的咬牙切齿,只含笑望向尹夫人,说,“尹夫人今日的流苏髻甚是清丽,果真还是婕妤的手巧,孤椒房殿的这些丫头们可是一个也比不上的。”
端坐在席位上的尹夫人蓦地僵硬了身子,自从高氏怀孕得幸后,自己也是尽量避开各种遇到高氏的场合,即使不可避免,也是低调的紧。今日为太皇太后之令,无可避免,便着了最简单的装扮,却不想还是被皇后看见了,只好直立起身子,微微垂首,“娘娘谬赞。”
李姬冷哼一声,涂着丹蔻的芊芊玉手抚上自己的发髻,斜睨着尹夫人,心里暗道,当真是清凉殿出来的,和高氏一般都是贱人,偏生打扮的这般与众不同,可惜了,皇上不在。“皇后殿下殿里的丫头自然比不上尹姐姐啊,可惜了尹姐姐的巧手,倒是浪费在了这些琐事上面,还不如去织室做些绣品为咱们大汉朝尽一份心力呢。”
尹夫人虽然温和,但并不代表自己与世无争,大家出来的小姐,哪里有什么真正清纯的心呢?
但是李姬这话说的实在是过分了些,抛开了身份不说,这般夹枪带棒的话,便不是一殿之主能说出来,不知道李姬往日里被盛传的才气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