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愣飞快地跑走了,霍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以后我也可以做饭给你吃。”
我转头看霍挚,一脸诚恳地请教:“其实你是为了招二愣来,才让我来的吧?”
霍挚愣了一下,我迅速道:“真的被我猜中了?”
霍挚否认:“你跟他,同样重要。”
我不高兴了:“你拿我和一个男人比?”
霍挚的声音软下来:“你最重要。”
哎哟喂,我想要得出的不是这个结论啊!而且同志们快来看你们大队长啊!这一副忠犬模样你们绝对没见过啊!
霍挚看着我红红的脸蛋道:“快去把桌上的材料整理一下。”
这话题转换得是不是有些快了?而且这霍挚的思维也太跳跃了吧?刚刚气氛那么好,难道他不应该乘胜追击吗?!
我气愤地回到办公室,然后就愣住了。只见我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手提袋,就是超市用的那种透明塑料袋,能够清楚地看到袋子里装着的化妆品盒子,简直亮瞎了我的双眼。这难道不就是我一直心心念念的法尔曼面套装吗?!
哎哟,霍挚还真是……别出心裁啊!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我一直想要这个东西的?我连忙去翻看我的便笺纸,纸上写着我的近期计划,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估计是被霍挚拿去了。
我再次脸红了,我记得里面有一条:记得买内裤……
担惊受怕了好多天,见霍挚丝毫没有要给我送内裤的意思,我也就安下心来。
而且很快,我和霍挚之间的关系进化了。那天我下楼梯一个不小心踩空,前一眼我分明看到霍挚还在一楼的平台上,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把我给接住了。我惊魂未定地靠在他怀里,莫名其妙对他说了一句:“找你当男朋友的话,还能起到扶手的作用,我看行。”
我发誓我绝对是吓蒙了才会说那句话的,可是霍挚的反应很直接,直接捧住我的脸就吻了下来,仿佛怕我反悔似的。然后周围的兵们就开始各种起哄,于是,我们俩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
可我还是不甘心,我要找的,真的不是霍挚这样的……
在特种部队,我的人际关系一下子突飞猛进,比起之前的所有人都不喜欢我,现在简直就是天堂。所有人看到我的目光都是炙热的,只要我动一下身子,就会有人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刚开始我还以为这是异性相吸,不过很快我就明白过来,并不是因为我是女的,而是因为自从我来了之后霍挚就变得莫名和蔼可亲起来,再也不会半夜吹紧急口哨,不会恶毒地惩罚他们,连一日三餐都比以前丰富了许多。
虽然我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很多福音,但也起了很大的副作用,比如现在。
我和霍挚闹意见,霍挚对他们的训练明显比平时加强了一半还多,每个人都苦不堪言。
霍挚还在苦苦劝我:“就是一顿饭,你去就行了,不说一句话也行。小丫,你都二十三了,该长大了。”
我抬起头看他,声音无比冷静:“霍挚,你现在在以什么身份教训我?我的领导还是男友?”
霍挚抿着唇,样子比平日严肃了许多。说实话,我感受不到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爱我,他从来没有为我着想过,他想事情从来都是从他的立场出发。比如现在,他便认为我应该像个大人一样,好好把自己打扮一下,然后去见我爸爸,还有我爸爸的现任女友,那个他爱了很多年却一直埋藏在心底的女人。
在我妈妈那样惨死之后,他竟然这么要求我。
霍挚这样坚硬的男人,声音中竟然有一丝惶恐:“小丫,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正确面对那件事,当时的情况……”
我打断他的话:“我们分手吧,就当当时我没有说过那句话。”
霍挚的脸上有了些许震惊,紧绷着脸。我心有戚戚,转过头去不敢看他,唯恐他打我一拳。许久他才开口:“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跟我在一起,现在终于找到理由要跟我分开了,是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苍凉,听得我心里一绞一绞的。终于要跟他分开了,可为什么我心里竟然有些不舒服呢?
没过多久我就听到训练场上队员加罚的声音,那种独特的浑厚且带有力量的声音,独独属于霍挚。
我站在窗口往外看,小时候我也是这样,站在窗口看我爸爸。他在训练场上训练队员,热得汗流浃背,每次我要跑出去给他擦汗,都被妈妈拉住,温柔地训斥我不要妨碍爸爸工作。那时候,我觉得穿迷彩装的人都是我的偶像。再后来,我只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再和穿这种颜色的衣服的人有任何接触。
我心底最深处的想法是:我不会嫁给一个军人,更不会重走一遍我妈妈走过的路。
这也是我曾在我妈妈墓前发过的誓言。
所以,无论我喜不喜欢霍挚,我都不会跟他在一起。
自从我直接明了地通过霍挚拒绝了爸爸的要求之后,他便以首长身份下来视察了。当然,视察特种大队是他每个月的任务,可这次来得这么巧,还是让我怀疑他是存了私心的。
果然,在检阅部队的时候,他站在了我面前,声音比之前苍老了许多,竟然不介意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私情。和每个人握手之后,他轻轻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有像其他人那般握手,而是道:“小丫,晒黑了。”
我目视前方,并不看他,只用尊敬的声音大声道:“是,首长!”
爸爸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去。
检阅结束之后,他和霍挚去小办公室开会,作为霍挚的文书,我故意不跟上去,结果有小兵过来找我:“嫂子,队长让你去会议室。”
我斜着眼看他:“想让我和霍挚吵架?”他们都知道,我最不喜欢他们喊我嫂子,而我和霍挚吵架,直接遭殃的就是他们。
小兵挠挠头,嘿嘿一笑:“姐,你快去吧,队长吩咐了,务必把你带到。”
我冷哼一声:“我不去。”
小兵求我:“队长说了一定要你去。”
“我就不去。”我才不去受气呢。
“队长说你不去就让我把你抓去。”他说着还真准备来抓我。
我后退一步,惊恐地看着他:“开……开什么玩笑,你想加罚是不是?”
小兵奸笑一声:“这次队长说了,只要我把你带到,无论我用什么方式都不罚我。”
我……霍挚真奸诈!
最后我还是去了会议室,我站在门口喊报告:“报告首长,请问有什么指示!”
爸爸殷切地看着我,我装看不到。
霍挚用下巴点点会议桌:“坐下。”
我依然站在那里不动。
霍挚沉声道:“是命令。”
一天到晚哪来那么多的命令!真讨厌!
我在会议桌旁边坐下,选了个离他们两人都很远的地方,坐在那里看着幕布,跟机器人似的,一动不动。
爸爸开口道:“小丫,我知道你恨爸爸,但爸爸已经辜负了你妈妈,就不能再辜负她了。我不期望你能够祝福我们,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爸爸已经打了结婚申请,小丫,爸爸希望你能来参加婚礼。”
我猛地站了起来,恨恨地看着他,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
本来我还觉得自己是个挺高兴的人,说白了就是没心没肺,什么事情都不往心里搁,只除了这件事。
我沿着训练场一直走一直走,甚至涉猎了我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秋天有一点不好就是动不动就爱下雨,可这一刻我也感受不到了,心里空空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再后来,等我终于慢慢清醒过来的时候,便发现不远处有很多手电筒在照来照去,还隐约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终于有人发现了我,我听到二愣冲着对讲机激动地向霍挚报告:“报告报告!在G3树林七点钟方向发现目标。”
霍挚来得很快,看到我直接跨步到我面前一把将我抱在怀里,我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还有他抱着我的时候的力度,仿佛要将我融入他的身体里去。
我的手缓缓抚上他的背,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紧紧抓住大人似的,再也不愿松手,他在我耳边不停地安慰我:“没事了,小丫,没事了。”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这种安心的感觉,我也第一次肯承认,很久之前我便对霍挚动心了。
回去的路上我们都很沉默,搜寻我的人早已识相地全部回去了,霍挚紧紧握住我的手走了好长一段路。然后他将我送到我房间门口,低声祈求我:“以后所有的事情都依你,不要分手,好不好?”
我没有回答,他又继续道:“刚才我找不到你,这比在战场上更让我害怕,小丫,你从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
后来很多次我想到那一幕,总觉得我是应该答应霍挚的,但是我并没有,我只是选择了沉默,我依旧遵守着我的诺言。霍挚在部队度过十三年时光,他不会为我,为任何人放弃部队。
爸爸的婚礼终于到来了,虽然我拒绝了去婚礼现场,但我还是请了半天假,去墓地看妈妈。
我买了一束花,妈妈生前最喜欢的玫瑰,还买了玫瑰酒,妈妈说喝点酒可以美容养颜,所以每天睡觉之前总喜欢喝一小杯。她那么注重保养。
我坐在妈妈的墓地前跟她说了很多话,也说了霍挚,如果妈妈还在世的话,对霍挚肯定是一百个满意。
我叹了口气:“妈,你说得对,有些事情就要看机遇和缘分,你和爸爸有了机遇却没有缘分,我和霍挚却是有缘分没有机遇。”
我的话音才落,感觉到后脑勺一疼,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出现了,只要拍警匪片,就必定有这个情节,被绑架,营救人质……
我……有我这么倒霉的吗?我才出来半天而已!
刚开始我是挺害怕的,以为肯定会有人对我动刑什么的,但他们只是把我关在一间小黑屋里,没日没夜,除了给我送饭,就再没有人来看我,更不会跟我交流。
这简直比毒打我一顿还让人害怕,这种心理煎熬战我觉得我打不赢……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来看我。门锁被重重地打开,然后一个人走进来,只一瞬间,我便觉得我的血液凝固了。
我认识这个人,认识好几年。
刀疤男,曾经绑架过我和我妈妈,为此我妈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看到我时嘴角勾出浅笑,我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杀人犯杀人之前的陈述:“小姑娘长大了。”
我承认我没出息,我就快要吓得尿裤子了。按道理说,我应该仇恨而愤怒的,但是我此刻只有害怕。
“你和霍挚在谈恋爱?”刀疤男那不流畅的中文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我摇摇头。
刀疤男轻笑一声,继续用不标准的中文道:“不管有没有,他都会来救你,等他死了,我就放你走。我害了你妈妈,不会再害你。”
我有些蒙,原来我是受了霍挚的连累?
“为什么要杀他?”
“当年是他开枪击毙了我们将军,我们发誓要复仇。”刀疤男说得胸有成竹,看似很有义气。将军是他们对老大的称谓。
我更蒙了,那一年参加营救的,竟然还有霍挚?
而且对于刀疤男说的霍挚会来救我这件事我是深信不疑的,无论他爱不爱我,他都会来救我,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而我没有想到,他却是以这种方式来的。霍挚来的时候刀疤男让人把我带到一间空屋子里,绑在窗口,让我不得不看向窗外。天色有些暗,霍挚独自一个人从房子前那条长巷里走来,徒手,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刀疤男说让霍挚死,我觉得霍挚死定了,我的胸口萦绕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是一种说不出口的悲凉。我爱的人,一个个在我面前死去,这就像是把刀子插在我心上,让我始终不能痊愈。
霍挚徒手和数人搏斗,他打趴一个,就会多出来十个人加入战斗,他们像是约好了似的,只近身搏斗,不使用武器。
我看到霍挚终于有些体力不支被打倒,我都已经数不清他打倒了几个人。他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他朝我的方向看来。我焦急地用头抵着窗户看他,喊他:“起来啊!起来啊霍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