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晴空,微风轻拂着大地,在茂密丛林的掩映下,一道绵延百里的山脉充满了盎然的生机。
轰的一声巨响,如惊雷突至,声震九宵。
随即,狂风怒号,天地变色,不知是从哪凝聚的乌云,转瞬间就布满晴空。
突然,一道紫色雷电划破云层,猛然钻入这山脉的一处角落,随即便传来一声震天炸雷。
紧接着,翻滚的云团中蹦射出七彩霞光。
嗷!……在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一只巨大无匹的蹄子,如天外来物,闪电般踏向那紫色雷电所激射的位置,顿时浓尘滚滚,乱石横飞。
巨大的轰鸣声中,大地不住的颤抖着,一条横亘的山脉被拦腰切断,形成一座高约十余丈的陡峭断崖。
然而践踏之处,则形成一个方圆十数里的山坳。
对于这诡异的一幕,有智者称其为“麒麟现瑞”,是仙界的圣兽,以大威能手段来镇压此间未知的邪恶。
斗转星移,转眼间过了几千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片狼藉的山脉,已被大自然重新披上了绿纱,这片山坳中却出现了一个不足百户的小村落。
小村被当地人称作麒麟村,而那处断崖则被称为麒麟崖。
也许是想借圣兽的威名而得到庇护吧!
说来也怪,这山脉中各种凶兽横行,却鲜有凶兽踏足村中半步,偶有也未见伤及人畜,或许这里真有某种力量庇护吧!
在麒麟崖上有一座占地不足丈余的小庙,这个小庙却未以麒麟冠名,因其只供奉着天地二字,故曰“天地祠”,这座小庙不知存在了多少个年头了,或许是麒麟村第一代族人建造的,为何只供奉天地就不得而知了,每五十年天地祠就会在村长的组织下开放一次,对于全村人来说那实在是天大的事情,因为那天在天地祠许下的诸多愿望都会有所回应!
为了方便村民上天地祠祭拜,村民在麒麟崖东坡开辟出一条崎岖的山路,远远望去,似一条巨蟒盘旋而上。
七月,清晨的山风格外清爽,一名身材孱弱的少年,在金色的阳光中,沿着山路缓缓的向麒麟崖的崖顶攀去。
来到崖顶,先是对着大门紧闭的天地祠拜了又拜,然后从庙堂的后面取出一把用枯枝捆成的扫把,将这小庙的前前后后打扫得干干净净。
尽管不是什么重活,可他的额头上竟然渗出些许汗珠。随后,他便来到崖边的一块青石上盘膝坐下,红红的小脸上,鼻翼不停的煽动,紧闭的双唇勾勒成一副倔强的弧度,他用小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抬起头,举目向远方眺望,忧郁的双眸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似乎在祈盼着什么!
他的名字叫昊阳,今年只有八岁,然而在他那稚嫩的脸上却有流露出一种本不该在他这个年纪拥有的沧桑。
“唳。。”一声长鸣,牵动了他的目光,一群白鹤从他头顶急速的掠过,让他那忧郁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色彩。
“真羡慕你们能够自由的翱翔,能够去任何想去的地方。”看着振翅高飞的白鹤,昊阳忍不住嘀咕一句。
“呵呵!秧仔!又在那里等圣兽呢?”望着发呆的昊阳,准备进山砍柴的张大叔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昊阳转过头来,扫视一眼,默然的收回目光,对于这样的话语,他早就习惯了。
昊阳的小名叫“阳仔”,之所以被叫成了“秧仔”,皆因他从出生便病病殃殃的,用尽了各种办法也不能改善他的体质,村里的郎中断言这孩子绝活不过十岁。从此“病秧子”便成了他的代名词,久而久之“阳仔”变成了“秧仔”!
他的父亲,为了让他有活下去的勇气,编了个故事,说他是灵童转世,总有一天,麒麟圣兽会来接引他前往仙界,在那个仙侠的世界里,这样的故事的确有几分可信度。
因此他从五岁开始,几乎天都要到麒麟崖等圣兽,风雨无阻。
渐渐的,他的脸上多了一份与年纪不符的坚韧和不屈,然而在别人的眼中,他就是一个孤僻而不苟言笑的傻孩子。
日头渐渐的升高,昊阳的脸上的汗水不停的从鬓角滑落,然而他却坐在崖上一动不动,如老僧一般。
“阳儿。。回家。。吃午饭吧。。”崖下的空地上,昊阳的母亲不断挥舞着手臂大声的呼喊着。
那婉转的声音借助上行的山风,断断续续的传到了昊阳的耳中。
“知道了。。”昊阳连忙站起身形,也用力的向崖下的母亲挥了挥手臂,随即便沿着山路,向下跑去。
“慢点!别摔着!”昊母一脸关切的叮嘱着,她的眼中充满无限的怜爱,紧紧盯着那个不断接近的小小身影。
片刻之后。。
“看你跑得满头大汗的,来,娘背你。”昊母一边说着,一边为昊阳拭去汗水,然后蹲下身躯,示意昊阳爬到她的背上。
“娘!我。我。。能走。”昊阳不停地喘息着,他这个孱弱的身躯,虽然只是下坡,二十余丈的高度也绝不是他能轻易征服的,但倔强的他坚决不肯让母亲背负,奈何母亲执意不肯起来,他才惺惺的趴在母亲那并不宽厚的脊背上。
“娘!我何时才能报答您的恩情呢?”看着母亲鬓角渗出的丝丝汗珠,昊阳心中涌起无尽的酸楚,思绪随之飘向远方。
昊阳四岁那年,一个严冬的深夜,他病情突然恶化,气息奄奄。
由于他的父亲去了深山打猎,只能由母亲背着他,冒着凛冽的寒风,到村中的郎中家中,苦求他施法救治。
可郎中自知无力回天,只能摇头叹息,婉言拒绝。无奈之下,她只身来到麒麟崖上的天地祠,祈求神明保佑昊阳渡过此劫。她在天地祠的门前整整跪了一宿,也许是上天被她伟大的母爱所感动,昊阳居然无药而医,活转过来,渡过了那场劫难。也正是因为这样,昊阳才更加坚信父亲有关圣兽的传说。
母子二人回到家中,父亲关切的问了几句,一家人便在餐桌前坐下,虽然都是些粗茶淡饭,但一家人却吃得有滋有味。
由于这两年生活比较拮据,昊阳的父亲昊杰也没什么嗜好,只是顿顿要喝上一点自酿的烧酒,以减轻过度劳作所带来的疲惫,一杯下肚,那被烈日炙烤的脸上平添了几分颜色。
“就快到八月了,郑家的商队也该来了,等会儿我便去问问送阳儿去镇里的事,日子再紧,也要将阳儿送出这穷山沟,他的病不能再拖了!”
“是啊,镇里的郎中一定能医好我家阳儿的病!”母亲眼中充满憧憬,仿佛看到昊阳健康的样子。
昊阳的神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因为据村里的郎中说,自己的病虽然属于顽症,但如果遇到高明的医者或是修仙者,还是可以治好的,就是可能要花上许多钱。
一想到要离开父母,而且还要将他们辛辛苦苦攒下的银子花掉,他的心里说不出的酸楚,他知道这些银子上都浸满了父母辛勤的汗水。
“等你的病好了,有出息了,我们也就跟着借光了,村子里的孩子出去了都有事做,年年都往家里寄钱。”昊杰在酒精的作用下,自顾自的说着,根本没有注意到昊阳那复杂的表情。
“是啊,我家阳儿也一定会有出息的。”母亲一边为昊阳夹着菜一边随口说到,虽然她也很高兴,可眼神中却流露出那么一丝不舍。
“对了,再过几年便是天地祠的五十年祭祀了,到时候咱们可要多准备些祭品,顺便给阳儿祈祈福,天地祠可是很灵验的!我们这代人能赶上,那是莫大的福分啊!”昊杰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神色中又多了几分豪迈,微眯着的双眼仿佛能看到那未来的好日子,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饭后,昊阳再次登上麒麟崖,先是到天地祠拜了拜,之后便又坐到青石上,如老僧入定般的眺望着远方。
然而此刻,父母的话语不断在他的小脑袋瓜里来回激荡,幼小的心灵中翻腾不已,被残酷命运的压迫下的他,对生的渴望是如此的强烈,然而当他面对活下去的机遇,却又舍不得离开这片并不富裕的土地,因为这里有疼他、爱他的父母双亲。
“麒麟圣兽,你在哪里,快点来吧!让我的病好起来,我不想爹娘再为我操心难过了!”昊阳心中不停地呐喊着,企盼着。
此时,昊杰信心满满的来到郑家,在佣人的带领下来到郑家大宅的厅堂之上。
只见一个身材臃肿,面圆肤白的中年男人,慵懒的坐于八仙桌旁的太师椅上,他便是麒麟村的现任村长,村中首富郑日业。
见昊杰进来,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傲慢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眯起眼睛,砸吧着嘴巴,回味着茶香。
“嗯~~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郑日业拉着长声问道,说话间眼神始终没能离开双手,仿佛手中的茶杯更具有吸引力。
被完全无视的昊杰,虽然心中有气,但毕竟有求于人,强压胸中的愤懑,陪着笑脸说道:“村长大人,现在快9月了,我想问问您,关于犬子去镇上的事情?”
“诶呀!这事啊!好像不太好办吧!”郑日业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
“怎么不好办了?”
郑日业干咳了一声:“你家那孩子的身体状况你不是不知道,这山中路途遥远,艰险异常,万一有个闪失我怕是付不起责任啊,再说这路费你也未必负担的起啊!”
郑日业边说边摇头叹息,五官也渐渐向中央凝聚,好一副酸腐的样子。
“大人!两年前您可是拍着胸脯说一切都包在您身上的,怎么这会儿如此说词?”昊杰的声音难免增高几分。
“放肆!竟然在我家老爷的面前如此无礼,我家老爷还不都是为你们家着想么?”此刻站着旁边的,一脸尖酸的卞管家大声的呵斥着。
“哎!”郑日业挥了挥手,制止了卞管家。
“两年前,我是答应过你!不过你虽然让出了村长的职位,可是却未将你昊家掌管的天地祠的钥匙交给我啊!还有几年便是百年祭祀了,没有祠堂的钥匙我这个村长恐怕难以服众吧!不是我不通情达理,关键是你不够厚道,只要你肯交出天地祠的钥匙我便应了你,而且你家秧仔!哦不!是阳仔,到镇里所有开销都由我们郑家承担你看如何?”郑日业目光灼灼的望着昊杰,一副吃定了他的样子。
四年前,一只由20几人组成的商队来到麒麟村,领头的便是这郑日业,他自称来自山外的轩德镇,来此的目的是开辟商道,同时寻找矿藏。
后来他们在附近的山腹中发现了一处品质非常优秀的灵石矿脉,为了方便采集矿石便在麒麟村安了家,同时还雇佣村中的部分劳力开采矿石。
麒麟村民风淳朴,而且郑家起初也格外大方,施粥舍药,修桥补路,雇佣劳力也从不克扣,却是做了不少的好事,作为当时的村长昊杰对郑家也颇有好感。
之后郑家的商队每年都会定期从山外来到麒麟村,除了带走开采出来的矿石,还会带走一些资质不错的孩子,说是送到轩德镇的轩德学院。
据郑家人讲,“轩德学院”是一所专门招收修真门徒的初级修真学院,它隶属于天下闻名的修真门派“仙罗门”,如果能被“轩德学院”收为内院弟子,将来就有机会参加“仙罗门”的入门大考,进而成为“仙罗门”的弟子,对于这山沟沟里的人们来说,那可是一步登天的事。
被送出村的孩子几乎全部都被收入了“轩德学院”,因为每年郑家的商队到来的时候,都会给这些孩子的父母带回一笔钱。
据他们讲轩德学院有规定,只要成为那里的弟子,学院每年都会给孩子的家人一笔补偿金,尽管没有任何的书信往来,但朴实的村民们认为,他们的孩子一定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有朝一日一定会衣锦还乡。
随着郑家在麒麟村的声誉日隆,两年前,郑日业找到昊杰,劝说他让出村长的职位,并承诺等到昊阳8岁的时候,将他送到轩德镇找最好的医生为他医治顽疾,同时还要推荐他进入轩德学院。
昊杰因爱子心切,便答应了郑日业,让出了村长的职位。可没想到今日竟然得寸进尺提出这样的要求,要知道昊家历代守护天地祠,到了昊杰这辈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代了,可有关天地祠的秘密却只有昊家知道,那开启天地祠的钥匙更是绝密的存在,外人根本不得而知,想必是那郑日业听信了什么人的谗言,才有此一说。
想到这里,昊杰正色道“郑村长!我昊家守护天地祠历经数十代,按照祖上遗训,五十年开启天地祠一次,万载之内不可假手旁人,若违此誓,必为天罚。至我辈未及万载,因此不敢违背先祖遗训,还请见谅!”
郑日业眼中寒芒一闪,随即冷笑道。
“万载!恐怕你家到这一代就要绝后了吧!”
“村长大人,今日之事,你我早有约定,还请您还是如约履职,而且。。”
不等昊杰说完,郑日业一只肥手在面前厌烦的摆了摆,只见卞总管向旁边的两个家丁使了眼色,家丁立即扑了上来,拖着昊杰就向门外走。
“你……你怎么这般不通情理!”
昊杰血脉贲张,要知道这两年他付出了多少辛苦,为的就是能够给昊阳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他几乎每天都做人家两倍的工,拼命赚钱。
然而今天郑家摆明了态度,想要让昊阳进城必须交出天地祠的钥匙,对于当初的承诺拒不承认,昊杰怎能不急。
“放开我!”他怒吼一声,同时双臂用力,饶是抓着他的两名家丁身体壮硕,也被他同时弹飞。
“哦?”郑日业的双眼微睁,随即蔑视的一笑。“有股子蛮力啊!把他给我轰出去!”随即向卞总管使了个眼色。
“来人!来人!”卞总管大声的呼唤声中,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只见十来个彪形大汉,手持木棍向昊父围拢过来。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我。。”还不等他的话说完,就被乱棍打到在地上。
夕阳渐渐没入远方的山脉,余晖中的昊阳,身影被拉的很长很长,坚定的目光中却多了一份疑惑。
“奇怪!今天母亲怎么没来接我呢?”一种不安的心情在昊阳的心头涌起,他连忙向崖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