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是凌晨了,这个时间点,林微微哪还敢打电话惊动母上。简单地将自己收拾了下,换了身睡衣,爬上床睡觉。身体是疲劳的,可大脑却清醒得很,睁眼闭眼想的全都是弗里茨。
没有证件,警察将他带到警察局后,会怎么处理他?不是法律专业,所以林微微摸不着边,只能干着急。
一箩筐的心事卡在心里,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她索性坐起来玩手机,不想,正好瞧见小贱发布了一条微博。于是,她写了个信息过去,贱人,你要是没睡,赶快回复,姐我遇到麻烦了。
不出1分钟,电话就过来了,林微微立即按了接通键。
“长夜漫漫,春宵难耐?”手机那端传来小贱吃吃的笑声,在半夜里听来,怪森人的。
可惜,林微微没这心思说笑,打断她道,“不好了,出大事了。”
好友向来爱小题大做,小贱没当回事,在那里继续调侃她,“是本拉登复活了,还是美国攻克伊拉克了?”
“弗里茨被警察抓了!”林微微打断她。
电话那段停顿了五秒钟后,才传来她不可思议的叫声,“WHAT?”
“真的,不骗你。”
“是他霸王硬上弓,你一怒之下,报警了?”
“李健健你给我认真点!”
见微微发怒了,她这才收起玩笑心,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会被抓?”
“我们在高速公路上遇到警察检查证件,弗里茨拿不出身份证,他们觉得他可疑,说是要进一步调查,就把他给带走了。”林微微跳开两人玩车震引起警察注意那段,长话短说地叙述了下当时的情景。
“他不是德国人吗?怎么会没身份?”
“我也不知道,他说他的身份证明掉了。”
“那也有户口系统啊,让他报个名字,不就能查到了。”
“问题是,他报了名字还是查无此人。”
“那出生年月呢?也不行吗?”
提到这个,林微微头更痛了,揉了揉太阳穴道,“他说他1911年2月9日出生的……”
她话还没说完,小贱就先笑抽了,“哈哈,到今年正好一百岁啊。”
林微微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好笑。”
小贱道,“弗里茨真是牛气冲天,连警察也敢耍。”
“所以,这就被抓进去了。”微微接嘴,语气里满是担忧,“那现在怎么办?他没有证件,警察会不会将他遣送出境?”
“不至于吧,就算遣送,也得知道他是哪里来的。”
小贱对德国法律也不熟悉,无计可施,只能说几句好话来安慰她,可这无济于事。林微微悻悻地正想挂电话,就听小贱在电话那头叫了声,道,“等等。”
“什么?”
“我想起来了,雷奥有一个朋友是警察。你等我消息,我去打个电话。”说着,就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微微眼巴巴地守着手机,盼着小贱的电话,一分一秒都以龟速爬过,铃声偏偏消声灭迹了。时间不早,她打了个哈欠,强忍着倦意不敢睡。起身去厨房冲了杯咖啡,一转头,瞧见大厅里的窗户还开着。平时,嫌弗里茨吵,老是捉弄她,可要真的没了他,反而不习惯了。其实,一直赖在这栋房子里不肯搬,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吧。同一屋檐下,住了两个月,没感情都培养出感情来了,更何况对方还是只又贱又风骚的大帅锅。
微微……
想着他的笑容,心里莫名有点难受,真希望他能够和往日那样,继续陪着她,守着她。
在沙发上趴了一会儿,手机终于响了。
“怎么样?”她劈头就问。
“瞧你这猴急的模样,该不会是爱上他了吧。”小贱有心逗她。
“是的,我是喜欢上他了。”林微微也不否认,大方地承认了。
“够坦白,我喜欢。”李小贱见她心急如焚的,也就不再多说废话,直接切入正题,“雷奥打电话给他朋友了。”
微微正想追问后续,就听她在电话那头继续道,“可是没联系上,估计今天他值夜班。”
这话等于没说,她心一沉,满脸失望。小贱见她沉默,便道,“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再担心也没用,还是先睡觉,等明天早上,我陪你去局里走一趟问问情况。”
也只好这么办了!放下电话,林微微想去睡觉,可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客厅里放着杨森的书橱,里面都是一些经济类的、商场上的战略书,还有基础法律书。嫌这些文字太枯燥,林微微碰也没碰过。
反正睡不着觉,她开了一盏落地灯,在昏黄的光线下,竟然破天荒地研究起德国宪法。其实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有学过一部分,不过那都是些基础大纲。而杨森收藏的的这些,条款也分得不够详尽,没有具体的案件分析,根本帮不上忙。
翻看了大半夜,眼睛又涩又干,终于抵挡不住疲倦,就这样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过来一看,天都亮了。
时间还早,小贱铁定没起床,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晚上,林微微实在不想等了。稍微将自己打理了下,便匆匆地赶去警察局。
刚进警署大门,没想到就在大厅里撞上库弗斯,他换了一身便装,估计刚下班。没了制服,也没了胸口的姓氏牌,林微微根本记不起来这人是谁,反倒是他先认出她。
原来是昨天的……牛警官。
“你这么早就过来了?现在才6点15。”他看了眼手表,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她点头,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我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可以放他出来?”
“暂时还不能。”
听他这么一说,林微微顿时就着急了,脱口道,“弗里茨他母语德语,没有偷渡迹象,按照德国宪法中人权法的那一条,这种情况是不会被驱逐出境的。”
瞧她这激动的神情,还挺生动的,库弗斯忍不住失笑。双手环胸靠在墙上,等她一口气把话说完,才慢条斯理地道,“谁说我们要驱逐他出境?”
难道不是?被他堵得一怔,林微微反而没了下文,怔了好半天,才讪讪地道,“那,那你们为什么拘留他?”
“这不是拘留,只是请他来警局协助调查,”库弗斯纠正她话,“确定他没有犯罪前科后,24小时内就能放回家的。”
“可是,他没有身份证,这没问题吗?”
这话题绕来绕去,又回到原地了,显然她还没有听明白,于是库弗斯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正因为没身份证明,所以才请他来局里接受调查。”言下之意,如果他有证件,他们根本不会抓他。
“调查结束了?”
他摇头,“现在时间还早,法庭没开工,我们的报告也没出来。”
“那我能申请见他一面吗?”
“抱歉,恐怕不行。”
“没有例外吗?”
“没有。”斩钉截铁。
还指望能打个商量,没想到却被他语气强硬地一口回绝。
见她皱着眉,神情落寞,库弗斯便又加了一句,“这是法律程序。”
拿法律压她,林微微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无计可施,只能先回家。
一个晚上没睡,头脑有点晕乎,思路也不清楚。林微微满腹心事地回到家,什么都不想做,爬上床休息了一会儿。正睡得迷迷糊糊,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她一惊,顿时清醒了。
“你怎么不接手机?”小贱抱怨的声音传来。
“没听见。”
“还去警局么?”
“我已经去过了。”
李小贱知道她是个急性子,没多说,直接问,“结果如何?”
“他们说,如果没前科,最多被扣留24小时。”
小贱嗯了声,道,“雷奥联系上他的朋友了,说法差不多。弗里茨虽然没证件,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他说的是正统德语,没有外来口音。警方无法判定他是从哪个国家来的偷渡,无权将他驱逐出境的。而且,关押犯人一天的开销是80欧元,警署才没那么多钱折腾在这些小case上面,他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的。你别太着急,他没事的。”
“这是雷奥说的?”
“是他的警察朋友说的。”
听她这么说,林微微心里总算安生了点,道,“我知道了,我在家里等他回来。”
李小贱安慰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林微微在家里补眠,睡了一个下午,一觉醒来已是黄昏时刻。家里空荡荡的,显然弗里茨还没回来,她看了眼挂钟,晚上7点,显然24小时还没过。饥肠辘辘的,她爬起来给自己煮了包方便面,见不到他的人,也联系不上,心里特别忐忑,食之无味。
想了想,觉得不放心,又爬起来打了个电话给小贱。
“怎么他还没回来?”李小贱惊讶。
“要不然你帮我打个电话再去问问?我实在担心。”
即便不在她身边,小贱也能感受到微微的焦虑,肯定是寝食不安了。大忙帮不上,这些绵薄之力还是该尽的。她二话不说,一个电话拨给雷奥。
这次回馈来的很快,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不是小贱。接起来一听,是男人的声音。
林微微想也不想,张嘴便问,“雷奥,怎么说?”
那端随即传来低低的笑声,“我不是雷奥,是他的朋友,赛蒙。”
林微微愣了会儿,不确定地问,“你是那个警察朋友?”
“是的。雷奥说不清楚细节,所以就把你的电话给我,让你直接和我说。”
晕。
赛蒙开门见山道,“你想问什么?”
见他这么说,林微微也不饶圈子了,直说,“我朋友拿不出身份证件,被警察带走了,现在都24小时了,可他还没回来。”
心里着急,所以说起话来有点语无伦次,主谓颠倒地说了半天,也不知道对方听懂了没有。
“你朋友是中国人?”他问。
“不,是德国人。”
“名字?”
“弗里茨赫尔曼。”
“是哪个分局?”
“多茨海姆。”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林微微连着喂了几声,正奇怪着想挂电话,那头突然又传来了赛蒙的声音,“抱歉,这里信号不太好。”
怕他没听见刚才的话,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了,明天去警局的时候,替你查一下系统。”
“可以查吗?”她眼睛一亮,甚至连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喜。
“可以。”
林微微其实还有很多疑问想问,可这事牵连警局和法律,她不知道哪里是界限。素不相识的人肯帮忙,不过是卖雷奥一个人情而已。所以对方不多说,她也不敢多问,只是真诚的道了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