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远古以来,我们勤劳勇敢的祖先,披荆斩棘,铺路搭桥,和恶劣的环境抗争。黄帝教民养蚕,制作舟车,炎帝斫木为耒耜,课民以农桑;尧帝设官定历,率民战胜旱灾。正是这种自强不息的精神,激励了一代又一代中华儿女拼搏奋斗、改革进取。正如一首歌中唱的:“擦干眼泪昂起头,大灾面前精神抖。我是一个中国人,不屈不挠硬骨头。昂起头,精神抖,山河可摧志气不可丢……中国人,硬骨头,昂首挺胸精神抖。山河可摧志气不可丢!中国人,硬骨头,自强不息往前走。”
水乃天下至柔之物,最具包容。它可以藏污纳垢而心不染尘,可以不择细流而纳百川,可以“利万物而不争”。而中国人正是以“水”之柔消融、平衡来自异域的文化。汉民族作为中华民族的主体,一直以一种包容的姿态对待其他各民族人民。中国历史上的汉族政权,在中华民族处于扩张的强势时期,经常提倡的是国人皆一家,以消弭民族矛盾,而不像其他文明那样,在文化与宗教冲突下,各种群体矛盾不断。当然,中华民族处于弱势,受到其他民族的侵犯时,就会提倡华夷有别,以鼓励人民奋起抗争。这其间其实并没有一个绝对的标准,一以贯之的是尽可能使更多的人生存下来的人本思想和振兴古老中国文化的意志。
著名历史学家葛健雄先生曾提出,当游牧民族侵入时,中华农耕文明区与游牧文明区就得到空前的统一。两种不同的文明在一个统一的政治共同体中,进行长期的文化经济交流与共同生活。汉族正是以这种包容的品格和其他民族融合。在融合过程中,汉族又将自己的文化品格传递给其他人,从而形成了中华民族的共同品格。
水最具适应性,放入圆形的容器之中就成为圆形,放入方形的容器之中则成为方形,无论对方使出何种方法或手段,都能从容适应,即使洗涤了天下的污垢,依然自在快乐,在至柔之中隐藏着刚强,最具有耐性和弹性。中国人的勤劳、忍耐和适应性特质与水相似。马六甲,这个留下中国明朝威名、郑和足迹的地方曾经被荷兰人、英国人占领过,最后在那里留下来生根发芽的只有中国人,其适应能力可见一斑。
漫长的中国历史,用《三国演义》中开篇的话来概括就是:“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分合合间,是无数个社会变迁的惨烈片段,正如张养浩的《潼关怀古》所写:“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管天下如何兴亡,苦的始终是百姓。在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北方成为战乱的主战场,广大民众为躲避战火,纷纷迁徙到相对安宁的江南。特别是西晋末年的“永嘉南渡”,大量百姓背井离乡,来到江南所谓的“蛮荒之地”,辛勤劳作,顽强地生存下来,重建了属于自己的家园。在这段时间,中国的经济中心从黄河流域向长江流域慢慢转移,直到现在,南北方的经济格局也没有改变。
这就是中国文化塑造出来的中国人的品格:执著刚强、不屈不挠、宽厚包容、柔和从容。
在泗水河畔沉默的孔子,依然沉浸在那一片水带给自己的震撼与启示中,他双唇微动:“水哉,水哉!”就是这一片水,让孔子动容,他将水的品格融入儒家文化中,写入中国人的灵魂深处。
呜呼,水哉!观水,即观中国人。
孔子的文化远航
马可·波罗在17岁时,离开出生地威尼斯,到处游历。25年以后,他带着一大堆财富和东方的故事回到家乡。他告诉家乡的人,他大半的游历岁月在蒙古帝国生活、旅游,甚至当官。人们都不相信他的话,尽管他把蒙古帝国形容得天花乱坠、富丽堂皇。70多岁的马可·波罗,面对一名教士的质疑时,曾表明他并没有欺骗这个城邦的人,只是没把另一半所见所闻讲出来而已。马可·波罗到底到没到过中国,没有人能确定,但是他所写的《马可·波罗游记》,却使西方人睁开了看中国的眼睛。
在中世纪的欧洲,《马可·波罗游记》一跃成为畅销书。在欧洲人掩卷深思的时候,冒险家们从字里行间发现了新目标,对这个东方古国的期待之情溢于言表。中国,这个飘着茶香的国度彻底占据了欧洲人的视野。可惜的是,游记的忠实读者哥伦布走错了,他把荒凉的新大陆看做是中国大地,否则中西方的交流史便会有个极大的颠覆。但是时间和地理上的差距,根本无法阻碍人们的脚步。
今天,行走在北京的高校里,时不时会听到林荫处传来洋味十足的汉语,这些马可·波罗的后来者在方块字的一笔一画中零距离地接触中国文化,比起几百年前冒险家们的动机,少了铜臭味,多了文化的纯真。
古老的中国文化从来不缺青睐者。几百年来,滚滚波涛里,航船颠簸,瓷器轻碰的美妙声音传向远方;大漠的夕阳余晖下,驼铃和丝绸的影子落在商队的来路上。这个从瓷器之都“昌南”(现景德镇)衍生出来的“china”一词在全球风靡了好几个世纪。它不仅仅镶嵌着精美的瓷器,更添加了茶道、饮食、功夫等独具东方色彩的元素。这些沉甸甸的东西曾让外国人无数次目瞪口呆。在这条生生不息的文明长河里,它们如同映衬在其中的斑斓星点。这些文明的纪念物和中国人一起走过苦难的岁月,历经磨难,方有今日足以璀璨千年的记忆。
苦难锤炼出民族坚强的品格,也锻造了文化的韧性。只有光鲜的外表、缺少深度的文化如同一个穿着华服,但精神委靡的病人,经不起细细打量,更不可能跨洋越海,在异地生根发芽。没有岁月沉淀,就没有深厚的中国文化。生硬地抹去抵抗民族灾难的努力,中国功夫将失去生命的舞台,空留花拳绣腿。时间造就中国文化的厚重,苦难则塑成中国文化强大的韧性和影响力。以中原为圆点向外画圈,你会发现在东亚范围内处处可见中国文化的影子。
日本的传统民族服装——和服,便是仿照中国隋唐服式和吴服改制的,在日本被称为“吴服”和“唐衣”。日本在中国唐朝时,大量向中国派送使者,将唐朝大量的制度典籍,先进的生产技术、文学艺术、音乐、绘画、宗教、哲学思想等带回岛国。日本几乎复制了唐朝的形神,甚至包括国家法律、政府机构的设置、服装服饰、日常起居、民俗节日都以唐朝为参照。时至今日,日本传统文化仍为研究古代中国的活化石。韩国也不例外,韩国目前最著名的大学是成均馆大学,该校现在仍以儒家思想为宗旨,以仁义礼智为校训。每年2月和8月,韩国人还会按照传统方式到文庙去祭祀孔子,还有那些完全按照传统儒家教学方式授课的学院,讲授的主要课程就是儒家的经典——四书和五经。
在中国文化中,最受到世界欢迎的就是儒家文化。近些年来,擅长讲述家长里短、青菜豆腐的韩剧在中国颇受欢迎,其实是我们被其中表达出来的儒家文化的“人情、礼仪”行为所吸引。
比起东亚地区,儒家思想对欧洲的影响同样深远。西汉人张骞出使西域让欧洲人看到了不畏艰险、永不放弃、效忠国家的精神。尽管山河阻隔,但儒家文化的穿透力并没有因时空而消减。18、19世纪的法国哲学家从孔子思想中悟到:征服者可以毁坏有形的物质,但毁坏不了道德。伏尔泰曾拜读《赵氏孤儿》,将它改为“五幕孔子伦理观”,并说,假如世人都像孔子那样仁义,就不会发生战争了。他把孔子的塑像放在自己的书房里,朝夕拜奉。法国大革命时期的“人权宣言”中则写道:“自由是属于所有人的,做一切不损害他人权利之事的权利,其原则为自然,其规则为正义,其保障为法律,其道德界限则在下述格言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文化影响力归结起来还是从文字开始,文字是文化生存的心脏。像日本、韩国、朝鲜这三个国家首先在文字上师从中国。汉字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字之一,秦朝时,秦始皇统一了中国文字。
如今,汉语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在韩国首尔,中国第一所海外“孔子学院”正式挂牌,目前,已有百余家孔子学院遍布全球40多个国家,成为传播中国文化和推广汉语教学的全球品牌和平台。而中国也将在未来几年内在全世界建立100所“孔子学院”。当前,世界各国中学习汉语的总人数已超过百万人。汉语教学正逐渐走进国外的大、中、小学课堂。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至今,世界各国学习汉语正逐步从普通民众的个人行为向政府行为转变。许多国家的教育部门对汉语教学的重视程度也逐步增加,据教育部统计,目前,美国、新西兰、日本、泰国、韩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已将汉语成绩列入大学升学科目。
孔子及其思想从春秋战乱的时代走来,进入国人的视野,并开始了面向世界的远航。“瓷器、饺子、唐装、春联”这些印刻着中国特色的名词,在英语中都有专有名词。18世纪以前,欧洲人还不会制造瓷器,因此中国尤其是昌南镇的精美瓷器备受欢迎。欧洲人以能获得一件昌南镇瓷器为荣。就这样,欧洲人就以“昌南”作为瓷器(china)和生产瓷器的“中国”(China)的代称。久而久之,欧洲人就把昌南的本意忘却了,只记得它是“瓷器”,即“中国”。
一个正在崛起的大国需要一个坚强的传统文化来支撑,忘记历史就是忘记自己的根。孔子在世界上所赢得的尊重,让我们自觉地回过头来重新思考儒家文化的现代价值。当所有的人都在关注一个人的穿着时,如果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或许他将对突如其来的眼光聚焦手足无措。中国人对自己的传统文化在世界上受欢迎的现象,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狂热不已,五千年的积淀给我们留下的是面对变化的坦然和冷静的反思。
远航是文化的生命力。走出去对任何一种文化而言,都是碰撞和融合的机会。1840年的惊涛骇浪几乎把中华民族的自信连根拔起,汉唐盛世所深植的大国心态进入煎熬的岁月,国人的自信缩水,一轮轮的自我否定,唾沫和骂声掩盖了传统文化的光芒,把它反锁在历史的冷宫。没有根的树容易被吹倒,失去传统文化精神的民族没有面对沧桑巨变的淡定沉着。中国历史上还没有一个人能像孔子那样受到世界的广泛尊崇。今天,“孔子的乘风远航”翻腾了150年前的那场巨浪,在这一刻,中国人开始对历史的文化精神认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