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养浩,官至监察榔史,礼部尚书。因厌恶官场险恶,曾弃官归隐,朝廷屡召不应。公元1329年(元文宗天历二年),关中大旱,他才应召任陕西行台中丞,賑济灾民,行至潼关一带,看到难民如流,饿殍遍野,不禁感慨万端,写下了这首感人肺嘛的艺术佳品。
“山坡羊”,又名“苏武持节”,也叫“山坡里羊”。作者以这一曲牌写的怀古小令共九首,这是其中的一首。
这首曲子的价值主要在于它的髙度思想性和人民性。
首先,对统治者进行了无情揭露和有力鞭挞。作者行至潼关,西望长安,思绪联翩,心情惆怅郁闷。长安是历史名城,汉唐都曾在此建都,营建了好多宫室。秦王朝的都城咸阳也在其附近。它自古以来都非常豪华,为王室盘踞之地。但是,那些以百姓的累累白骨筑成的宫室林苑,在统治者你争我夺的频频战火中化成了一片土灰。老百姓的血汁只不过是统治者改朝换代的廉价润滑剂和滋补品。作者怅然叹惟,挥动了批判的笔锋。“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万间都做了土。”短短四句话,深刻揭露了历代统治者的罪恶。作为上层统治者的一员,能够以如此有力的笔触向自己的阶级进行挞伐,是难能可贵的。
其次,对老百姓予以深切同情和由衷爱护。作品在批判和挞伐统治者罪恶的同时,已经饱含了对老百姓的深切同情和爱护。老百姓的血汗和生命筑成的万间“宫阙”都“做了土”。作者的愤怒如滚滚黄河波涛,无法平息,于是凝成了铿销有力的八个宇“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把对老百姓的全部同情与爱护,尽情表现了出来。同时,其中包含的对统治者的批判和鞭挞更深刻,更有力,更切中要害,是神来之笔。这八个字还表现了作者哲人般的思想和智慧。他站在历史和现实的髙度,以深邃的历史眼光和敏锐的现实眼光,在历史事实和眼前现实的结合中,发现了一条顛扑不破的真理:不管朝代兴盛或灭亡,老百姓都要深受其苦,深受其害。这是一般封建文人所没有的思想、智慧和眼光,它所表现的思想性和人民性,在古代类似的其他作品中是很少见的。
这首曲子在写法上融绘景、抒情、议论为一炉。前三句以如橡大笔,描绘了潼关的地理形势,展现出一种雄浑苍莽的境界。众多的山峰好像都有意来这里聚集,黄河汹涌的波涛也像发怒的样子。一个“聚”字,一个“怒”字,陚山河以灵性和优势,有了人一样的情感,形象更为鲜明。而“怒”的不仅仅是黄河波涛,作者的怒,难民的怒,也都凝结在这—“怒”字之中。这种情绪充斥于“山河表里”的“潼关路”上,对景色描写罩上了一派天怒人怨的氛围。其中拟人手法和巧妙用典,在这里收到了特殊表达效果。四至七句为抒情。作者纵观历史,面对现实,从历代王朝的兴衰更替和宫苑兴废中,揭露批判了压迫人民的统治者,表现了作者的深沉思考和忧患意识,抒发了作者悲天悯人等复杂心情。最后几句是议论,是作者通过对历史和现实的分析思考得出的精辟结论,也是作品的主题。
结构上,谙“凤头”、“猪肚”、“豹尾”之奥妙。作品开头对潼关一带地理形势奇笔形容,写得形象、准确、生动,极有气势,是“美丽”的“凤头”。中间四句,放眼历史兴,亡,怀古伤今,视野广阔,联想丰富,感情激荡,内容充实,+是一“浩荡”的“猪肚”。结尾几句,一针见血,切中要害,成见人之所未见,道人之所未道,为万口同传的宏论,是极有力“响亮”的“豹尾”。
此外,作品还表现出严密的逻辑性。一方面,揭示了历史发展的必然逻辑。譬如,王朝兴盛,统治者要大兴土木,劳民伤財,给老百姓带来痛苦;王朝衰亡,统治者要拼命征兵纳粮,进行战争,给老百姓带来更大的苦难。作者从这种历史现象中必然地得出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结论。另一方“面,表现出无可辩驳的逻辑思辨力量。如末尾结论的表述形式,其实是一个简单构成式的二难推理。历史逻辑和思辨逻辑的双重作用,使作品表现的深刻思想具有无可置疑的信度。
附:
中目·山坡羊·潼关怀古
张养浩
峰恋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踟廣。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