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回到了从前。
大同人民广播电台
交通台办公室
我在办公室里乖乖地坐着……宋艳琼老师给我们介绍着……“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王东方,她生活得很艰难,但是她从来也没有放弃过自己的追求。”“东方,这位是刘庆春,这位是史得辰,卢文娟你们认识,我就不介绍了。”我站起来伸出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笑着跟这几位老师们一一握着手。“刘老师好、史老师好、卢老师好。”他们一脸的灿烂。东方你好。”
卢老师笑着跟我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史老师说:东方,我们已经看过你写的文章,从你的文笔当中,我看到了你的坚强、看到了你的煎熬、看到了你的艰难,也看到了你是一个很能忍的孩子。”
宋老师拍着我的肩膀,示意我坐下。
我笑了笑,顺便就坐在了椅子上。东方,其实,每一个人都有不容易的一面,举个例子,牛奶被打翻了,漏光了,你是抱着被打翻的牛奶哭泣,还是去干别的。”
我在咀嚼着老师的话。
宋老师拉着我的手,她温柔地看着我,我也笑着看着她。东方,我们知道你不管做什么工作都很优秀,以后也很优秀,如果生活是水的话,那么工作、金钱、地位这些东西就是杯子,这些只是我们用来撑起生活之水的工具,我们应该品尝水的香甜,而不是一味地盯着杯子的好坏。”
我张了张嘴:“哦”。
就在这时,门开了。东方,我出去买了点吃的,我想你还没有吃饭。”卢老师一边说着一边从袋子里拿出沙棋玛、面包,还有香焦。“哎,你们也吃呀,我们陪着东方一边吃一边聊。”
我不好意思地吃着……
卢老师给我倒了一杯水。东方,你大哥因为农业社残废了,你可以向省里反映呀,他们可以照顾你们这个家,还有你大哥去世后,村里有没有表示。”
我喝了口水,艰难地笑了笑。我爹不让我向省里反映,他说我要是向省里反映了,他就不认我这个女儿,刘老师、史老师、宋老师、卢老师。咀子村村委会研究后,给了我大哥500元安葬费。”
他们互相看了看,不吭声了。“我只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把我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写成了《情洒人间》。”宋老师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东方,你写的是个苦作品啊,别人看了后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从那种苦中,我看到了你一直在挣扎着、一直在挣扎着,可就是从来也没有放弃过你要写东西,你真的真的让我们很震惊。”
我又回到了从前
小时候去大同向姑姑借钱的情景一幕幕地闪现在我的眼前……
当我走进姑姑家门的时候,姑姑正在炕沿边上坐着看电视。我站在姑姑的跟前。“姑姑。”姑姑下了地,拉着我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脸上还挂着泪痕。“猫疙蛋,想吃什么?姑姑给你做。”我笑了笑。“姑姑,我在外面吃过了。”姑姑不高兴了。“来姑姑家不在姑姑家吃,你这几天出去办事,回来吃饭。不要在外面吃,姑姑心疼啊。”
我张了张嘴。姑姑。”哎。”姑姑,我想问你借点钱。”可以,借多少?”姑姑,你看……”
姑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包得整整齐齐的手绢,一层一层地打开,取出几张一佰元递给我。“猫疙蛋,这伍佰元是姑姑给你的,不用还,我知道你想上学,可是姑姑只能帮你做到这些。”我一脸的灿烂。姑姑,谢谢你,等我挣下钱还你。”姑姑擦了擦眼睛,不自然地笑了笑。“不用给我,你挣下钱给你爹和娘花就行了。”
电影院
我们相跟着进入电影院找座位坐下,他本来想说什么,但是见我目不斜视的样子,只得把视线转向了银幕,可他从开始到结尾也不知道是看了什么。至于我,是真的看了还是没有看,我也不知道。去散散步,好吗?”我们随着人群走出电影院时,学俭说。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跟着他走了。
迎泽公园
树叶翠绿,桃花艳红,明晃晃的阳光透过树叶缝细,撒落在我的衣服上,我们走过了小桥,走到了迎泽公园的旁边,学俭在一块石头边上坐了下来。
我咬着嘴唇,瞅了学俭一会儿,在他的身边坐下来。公园里,人来人往。有年轻人、有老年人、有小孩,有漂亮的、有一般的,还有残疾人。我穿着鲜艳的红衣服,我的眼睛依然明亮,明亮的像清澈的小溪,我的笑容是温柔温柔的,一缕发丝散落在胸前。学俭扭过头来看了看我,情不自禁地感叹道:“东方猫疙蛋,真美,以前从来就没有想到这里是这么美。”我的笑容没有了,我不耐烦地用脚踢着脚下的石头。“是的,这里是美,可是你偏偏打搅这美丽的公园。”学俭不悦地皱了皱眉毛,一本正经地看着我,严肃地说:东方猫疙蛋,或许这几年你的生活很曲折,人人都有自己的曲折,我们说这些可能也没有什么意义,你也不愿意回顾,这我能了解,但是关键的问题是你对生活的态度和以后的设想,我不希望你老在钟点工中度过,你应该有个明确的考虑。”
我的心理活动:其实,你还是不喜欢我兼职钟点工。
我很忧郁,低着头,少情没续地揪着一枝柳条。学俭,兼职钟点工对我来说不只是寻找一种创作的灵感,更重要的是我兼职钟点工每个月有200多的收入,你知道吗?这200多元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能回一趟老家,意味着我能尽孝,对于你来说不就是200多元吗?值得那么辛苦吗?”
学俭一怔,睁大了眼睛。
我弯下腰,双手扶在腿上,慢慢地呼吸,调整我疲累的身体,深情地凝视着学俭。学俭,对于你,我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夏霞已经把你的底牌告诉我,你是高干子弟,我是乡下的一个丫头。确切地说,我们都应该认识自己,要了解自己,我觉得人生的大多痛苦都是想入非非造成的。学俭你们家太优越了,我们不谈这些好吗?”
我的心理活动:我的心里乱得很,学俭和我,不可能的。
学俭一脸的平静,声音很轻。“东方猫疙蛋,听我说下去,我喜欢你原来的样子,我不希望你遮遮掩掩的,我希望你还是以前坦率的样子。”我咬着嘴唇。学俭……”
我慢慢地摇了摇头。
学俭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我。我说的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是说,你不应该对我失去了信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学俭琢磨了半天,试探性地问到:“东方猫疙蛋,在社会上,像你这样的人很多,我了解他们,我接触过他们。”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站起来没好气地说:“学俭,你别拿他们跟我比。”
学俭的心理活动:听到东方猫疙蛋这样说,自己反而不好意思了。
学俭一震,随即故作爽快地笑了笑。“我了解他们就等于了解你。”我噘了噘嘴巴。“学俭,我和他们就不一样。”学俭点着了一支烟。“当然,人人都有自己的曲折,人人都有自己的个性,只是你的遭遇比一般人更曲折,经过的磨难更多而已。”我玩世不恭地说:“这有什么多和少?”有一对靓丽的情侣从我们跟前走过。
学俭的心理活动:东方猫疙蛋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东方猫疙蛋,你太没有诚意!”学俭的脸色被我气得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我看见学俭被我气成那样,我“扑哧”一声笑了,我明亮的眼睛瞅着他。“我怎么就没有诚意了?”学俭站起来,背对着我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来。“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大概唯有这句话对我有打击力,我脸上的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学俭憋着气,装着轻描淡写。“东方猫疙蛋,你为什么就一点诚意也没有了,变成这个样子,你就不厌恶自己吗?”我低下头咬住嘴唇。“一个人经历了什么,也不能对什么都麻木不仁,要是那样,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又在噘着嘴巴,我含糊地低语了一句。学俭,人活着,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
这句话更加伤害了学俭。
学俭用手扶了扶我那被风吹乱的头发,痛心地说:东方猫疙蛋,你说什么都可以,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你消极、厌世,这我都可以想象,可我没有想到你变得一点诚意也没有!什么话也没法谈,说真的,我连你过去的影子一点也看不见。东方猫疙蛋,你不是在写《情洒人间》的电视剧吗?你不是还想有你自己的汽车、自己的楼房吗?可是你现在……”
我的心猛地被戳痛了,低声在乞求着学俭。“学俭,别说了。”学俭爆破似的把话往外摔。“东方猫疙蛋,你不是对什么也无所谓吗?还怕说两句,别人说不可怕,生活蹂躏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自己也蹂躏自己。”有几个小孩从我们跟前嬉戏着走过。我低下头不语,我觉得身体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我的头好晕好晕,我靠在了树上坐下。“东方猫疙蛋,我可能有些不冷静。”学俭严肃地对我说:“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说你。”“学俭,没有关系。”我有气无力地回应。
学俭对着我。“我是希望你……”我笑了笑。“学俭,不用解释。”学俭扶着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细声细语着。“我知道你这些年生活得很艰难。”我扬了扬头。学俭,我不需要同情。”
学俭凝视着我,我也凝视着学俭。
我的目光是淡淡的,深邃的。东方猫疙蛋,我这并不是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