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皇叔侄争风吃醋

百花结萝如今在宫中多日，早已见惯了这些皇族公子们与舞姬之间的亲密嬉闹之举，因此对着姬子重的亲热举止，她并没有任何动容，顺势将身体立起后退一步，口中说道：“多谢晋王殿下挂念，奴婢自离开靖南王府后，在宫中一切安好。”

寒烟柔侧目斜睨百花结萝，这才明白此二人原来是旧相识。

却见晋王又说道：“看来你在宫中甚好，比在靖南王府中好的多。”

百花结萝并无尴尬之色，反而大大方方地回答说：“王爷所言甚是。奴婢来到宫中，承蒙太子殿下和诸位姐妹照拂，还算过得清静。”

此时，皇太子已来到霓裳舞雩宫门前。

因为门前开阔，他一眼便看到了这边四人的神情动作，距离虽远，但借北风迎送之势，不但看得一清二楚，也听得一清二楚。他素来知道自己的皇叔晋王为人冷酷，哪里见他对女子这般柔情过？不想今日竟然对百花结萝这个小小舞姬如此关怀亲近，不知他是有意夺人所爱，还是无意调戏霓裳舞雩宫的舞姬？

皇太子看到这一幕，心中顿时醋意四起，当下加快了脚步，匆匆朝霓裳舞雩宫而来。

“皇叔，好久不见。今日怎么有雅兴进宫来了？”皇太子的声音打破了几人的尴尬，百花结萝等人急忙回身给皇太子行礼。

此时舞姬训练的时间也快到了，不时有三三两两的舞姬结伴朝这边走来，她们看到姬子重的翩翩风仪，皆是一脸仰慕之色。

姬子重见皇太子带着几分怒色前来，不但不收敛，反而看着百花结萝笑了一下，这才抬头认真说道：“真没想到，太子殿下协助皇兄操劳国事，如此繁忙，竟然如此有孝心，为了皇后的寿辰，精心举办了舞姬大赛。”

皇太子见姬子重毫不顾忌地将百花结萝看了又看，心中刚憋住的一团火气更甚，很不悦地说道：“这些事不劳皇叔操心，皇叔多日不在京城，连本宫的加冠礼都来不及参加，本宫以为皇叔早已经将父皇给忘了。”

百花结萝听着叔侄二人说话都如此跋扈嚣张，一副针尖对麦芒的模样，想起靖南王昔日所说的皇族之内为皇位明争暗斗的话，果然得到了印证，料想晋王与皇太子之间并不甚和睦，若不及时分拆开来，不知道要针锋相对到什么时候。

她故意退后一步，看着皇太子说道：“太子殿下，练舞时辰已至，殿下可要进去？”

皇太子原本怒意横眉，见百花结萝主动和软语和自己说话，也就不再管姬子重，点头道：“当然。皇叔想必进宫也有事要忙，各自请便吧。”

姬子重见皇太子语气不善，看百花结萝的眼神十分关切，心中早已明白了几分，不由得哈哈一笑，故意语气轻佻地说：“我看这位舞姬，长得倒是国色天香，想必舞姿必然也是翩若惊鸿吧？不知今日本王可否有幸一睹仙姿呢？”

寒烟柔闻言抬眸，对上姬子重一双深如碧潭，秋波似水的双眼，心中暗暗一荡。

皇太子明知姬子重有意挑衅，便赌气道：“皇叔府中还缺舞姬么？不过，这霓裳舞雩宫众人，除了百花结萝之外，皇叔想要看谁跳舞都可以，记得让她明日按时回来便可。”

寒烟柔听皇太子如此一说，心道他竟然将自己也排斥在外，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他最宠爱的舞姬，如今竟然沦落为不屑一顾之人了，不觉心中又气又恨，又伤心又失落，可脸上却仍旧如春日灿烂的鲜花一般，笑得委婉动人。

百花结萝听皇太子这么说，抬眼看了一下对面的姬子重，只见他正面带欣赏，意犹未尽的打量着寒烟柔，心中更加坚定，暗想道：果然晋王不负风流之名，此前种种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而已，他早都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

南宫徵羽眼看四人各怀心思，便在一旁咳了声，说道：“太子殿下，时辰差不多了，她们都该进去练舞了！”

百花结萝巴不得这一声，飞快地走进了霓裳舞雩宫。

姬子重装作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百花结萝，只见她头也不回的便走进了练舞场，心中不禁升起了一片失落，本来还凌冽的眼神忽然之间暗淡了一刻，他目光转到寒烟柔身上，指着她道：“既然太子肯割爱，那么本王就借此舞姬一用，先行谢过了！”

皇太子见姬子重如此将自己一军，面露调侃地说道：“皇叔要借便借，只是不知皇叔准备何时让寒烟柔去献舞？”

姬子重冷笑一声，回神看向皇太子，沉声说道：“日落时分，我自会派人来接了她去！”

皇太子笑了一声，说道：“好。我便让这舞姬在这恭候皇叔。明日一早将人还来即可。”

姬子重朗声一笑，眼神暧昧地说：“如此最好。”

寒烟柔看着这两个男人眼神中的变化，随着姬子重收回的目光望去，竟是百花结萝的背影，心中恨意更深，忽然觉得如翻江倒海一般，自己不过是他们争风吃醋的工具而已！进而心中狠狠的想道：为何此番作为牺牲品的是自己，而不是百花结萝？

她心中虽恨，面上却仍旧笑道：“奴婢先进去练舞了。”

待到寒烟柔走后，姬子重收缀了眼神，对皇太子正色说道：“既然太子殿下有事，我也不打扰了。”

皇太子见他面色凝重，忍不住便要讥讽他一番，说道：“皇叔何必这么急着走？是怕看到不想看的，还是不敢面对现实呢？本宫若非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我这曾经视天下女子如无物的四皇叔，竟然会为一个舞姬如此神魂颠倒，若是传出宫去，岂不是要让朝野群臣对四皇叔刮目相看？”

姬子重似乎并不以为意，不怒反笑道：“太子殿下所指，莫非是那个叫百花结萝的舞姬？她与我之间曾有过一段情缘不假。不过，我也没有想到，堂堂姬皇太子，竟然喜欢使用别人用过的旧物件！”

皇太子万万不料姬子重会如此说，顿时怔了一怔，怒道：“你说谁是旧物件？百花结萝么？她明明是靖南王府送来的，与你晋王府有何关系？”

姬子重看着皇太子眼中露出的惊慌、质疑和不甘之色，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附身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的好侄儿，你先不要发脾气。你若不信，不妨去靖南王府打听打听，只怕她除了舞姿动人之外，还有更令人销魂的样子……很多人都见过，只是你没见过而已！”

皇太子听姬子重如此说，顿时怒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说道：“你……本宫岂会信你胡言乱语！”

姬子重看着皇太子气急败坏的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信或不信，都随你。”说完便摆手离去。

看着姬子重离开的背影，皇太子虽然知道他所言未必是真的，但是仍然怒从心头起，这个晋王姬子重！他早晚要让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臣服在自己脚下！只是这个时间要多久？等自己登基继承大统吗？一年？两年？

皇太子想到这里，不禁愤然转身，甩袖进了霓裳舞雩宫。

黄昏时分，晋王府果然派了两个侍卫模样的人，他们出现在霓裳舞雩宫，和南宫徵羽说了几句话后，便将寒烟柔带了出去。

百花结萝看着寒烟柔婷婷袅袅的背影，见她脸上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欣喜和期待之色，想起白天姬子重与寒烟柔之间那种暧昧至极的眼神，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感觉心中积郁许久的东西，忽然间变得释然起来。

她来到花园之中的池塘畔，低头看水中睡莲。

南宫徵羽从霓裳舞雩宫出来，他见斜阳夕照，正好打在一身鹅黄色飘纱水袖仙群上的百花结萝，把她映衬得如同黄昏中翩然起舞的蝴蝶一般，不禁莞尔一笑，走过去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又在想什么心事？还在惦记白天的事情么？”

百花结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回神对南宫徵羽淡然一笑，摇头说：“师父你多虑了。我只是觉得，有些事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原来说放下，便真的可以放下。”

南宫徵羽望着远处被夕阳浸染成金黄色，透着红光的宫墙，若有所思地问：“放下，又岂会真的这般容易？你说真的放下，是说你自己，还是说他？”

百花结萝愣了一下，说道：“我们两个。”

“你们两个？依我看，”南宫徵羽转头看着阳光流转着五彩氤氲在百花结萝明亮的眼中化作一片金色光华，摇头轻笑说道：“只怕都未必吧。”

百花结萝看着南宫徵羽一脸平和，如不染尘世的仙人一般飘渺，忍不住问道：“那师父你呢？难道你没有心中惦记的人吗？比如说，莞儿姐姐？”

南宫徵羽不想百花结萝会有此一问，想到那个还在王府中等待自己回去的女子，他不禁莞尔一笑：“我和她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与你和晋王之间不同。”

百花结萝“扑哧”一笑：“有何不同？”

“当然不同了，你们之间是爱情，而我们不过是彼此知己而已，与爱无关。”南宫徵羽看着百花结萝一脸怪笑的样子，又看向屋外。

听南宫徵羽这么说，百花结萝心中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知己？真的是知己吗？顾莞儿难道也是这般想的吗？那么她和晋王姬子重之间，为何不能做知己，而偏要变成今天这种局面呢？记得以前在现代看过的一本书里说过分手之后的恋人之间的关系，既不可能是朋友，也不可能是敌人。

因为爱过对方，所以永远不能成为敌人。因为恨过对方，所以永远不能成为朋友。

这是一种多么尴尬又多么残酷的关系？

百花结萝想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对着夕阳缓缓合上双眸，说道：“我总觉得男女之间不可能是知己。这种拖泥带水的关系，说穿了，也许不过是你们自己怕承担责任而已。”

听百花结萝口气不善，南宫徵羽愣了一下，这个小丫头，脑袋里竟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就像她对姬子重的要求一样，这个时代哪里有男子会不去三妻四妾呢，不过自己是可以理解她的吧，毕竟人心只有一颗，如果只被一个人装满了，又哪里会容得下第二个人，至于顾莞儿，她也不曾对自己表白过什么吧？

“我倒是不懂了，为何你的想法会如此奇怪？”南宫徵羽转头问道。

“奇怪？”百花结萝轻笑一声，她也没有想到再世为人，来到这个异时空的世界竟然带着前世的记忆，是好是坏？自己都不知道。但是两世的经历，早已让百花结萝深深体会到何为生存之道，更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看着百花结萝一脸迷惘之色，南宫徵羽解释道：“说你奇怪好，还是说你特别好？你看看，这满霓裳舞雩宫的女子，哪个不想嫁给当今晋王，或者皇太子？不但说这里，举世之中，又有哪个女子不为晋王的风度所倾倒，只是你，性情如此刚烈，偏偏要拒绝所有人。”

“我不求我未来夫婿能够权倾朝野，或是富甲一方，只盼能与他心有灵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试问，他们之中有谁能够做的到？”百花结萝说完这句话，不禁自嘲的笑了起来。虽然她心里清楚，古往今来，一心人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寻得呢？但求一人能一心一意对自己便是了吧？

南宫徵羽看着百花结萝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次日，寒烟柔并不是一早回来的，而是直到子时，临封宫门才回来。

让她懊恼的是，昨晚出宫她并没有如愿以偿地见到期盼已久的晋王，而是被侍卫直接送进了靖南王府，为靖南王宴请八方宾客献舞。

秋日，夕阳西下不过转眼之间，待到西天最后一抹晚霞渐渐融化在冥冥的夜幕之中时，昏黄的天色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暗淡下来。

百花结萝倚在凳子上远处绵延的群山，轮廓渐渐在暮色中被染浓，如重墨下的风景一般，山水朦胧，一片混沌迷茫。

院内秋叶在晚风中随风飘零，兰草在盛开的菊花间摇曳，也看着就要随风而去。

“若是这院里能有几棵梅花，到了落雪的时节那也是极美的了。”百花结萝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给一旁的茗儿说。

茗儿收拾好竹筐里的针线，拿起剪好的雪袄小样走到百花结萝跟前，比对了一下，见身形裁剪都没有差错，便点了点头应和道：“小姐说的一定是没错的。”

说完看着自己的小样又满意的一笑，点了点头，朝床边走去。

百花结萝回头看着灯下茗儿正在用心的做着针线活，那些料子是前几日皇太子送来的绸缎，当时茗儿便说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趁着眼下天气还没有变冷，先赶制几间冬衣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她起身说道：“我也来帮你吧。”

却听见南飞的鸿雁在头顶“嘎嘎”而过，百花结萝抬头想要在一片苍茫中寻求到声音的来源，却不想只看到稀疏的几颗星辰。想到下午和南宫徵羽说的话，一个温柔纯美的笑脸在脑海中中闪过，她想起那个善良单纯的女子，不禁叹道：“也不知道莞儿姐姐现在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