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峰钟天地之灵秀,山色清明、湖水清澈,云汐跟随着师傅一路穿过竹林,再次来到了当初月夜下惊艳相遇那人的湖边,精致的木质小楼临水而立,只是此时的小楼显得安静异常,听不到半月来已熟悉的箫声,也再没看见当初那月下清冷的背影,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廊下,云汐不知为何心中闪过淡淡的失望。
跟着师傅一路前行,越过了当初不曾被那人准许越过的湖岸,与那小楼更近了,也看清了木楼墙角下盛开的牵牛花,一时之间,云汐心中莫名的有些紧张,曾盛名须臾的‘清公子’林卿,自己素未谋面的大师兄,真的……要见到了吗?
恰在这时,木楼的小门‘咯吱’一声被人从内推开,走出一名二十五六,容貌艳丽的绿衫女子,襟飘带舞、叮当环佩,很是漂亮。
云汐微微诧异,正疑惑此女难道是毓秀峰弟子之时,女子却已冲着师傅恭恭敬敬的行了奴婢下人才行的大礼,脆声道“奴婢辛环拜见峰主,拜见云主子。”
收了疑惑,云汐眼中淡淡闪过涟漪,这个辛环,似乎对自己有敌意?云汐向来善察人心,这辛环虽然言语恭敬,但行礼却只对着师傅,在说到自己的时候,语气和眼神有细微的变化,这足以叫云汐看到一些东西,也有些好奇和觉得有趣,自己似乎,从未见过此人吧?
庄峰主并未将视线停到辛环身上,脚步不停,边走边问,“辛环免礼,此间卿儿何在?”
辛环微微俯身站起,低声道:“回峰主,主人今儿吃了午饭,也没有如往常那样午睡,只一个人在后屋喂鱼,不让奴婢打扰。”
“知道了,你且退下。”庄峰主此时一走至门前,回头冲云汐招了招手,“云儿也来。”
云汐微微一笑,提裙拾阶而上,越过辛环走至师傅身边。
这是一栋造型布局都极其雅致的木楼,四壁沉木雕花,桌椅俱是巧匠独运的精致造型,一副丝质的巨大屏风将客厅分为内外两重,云汐举目望去,首先被屏风上的游鱼图所吸引。
那是一幅月下荷塘的游鱼图,月色明亮,湖面波光粼粼,九尾游鱼似无忧无虑、自得乐趣的在湖面下摇尾游曳,画面简洁干净,白色的丝绢淡淡几笔的勾勒,却将那一拍意境神形刻画的入木三分,每一株白莲似有铮铮玉骨,像极了当初那一眼的惊艳。
不知为何,云汐似在这幅画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不由自主的缓缓走近,细细寻找揣摩,一时之间竟忘了身旁之人。
察觉云汐的目光,庄峰主看了一眼游鱼图,又看了一眼云汐,眼中似有笑意,也不说话,反倒退后几步站到门边,将这难得的宁静让给云汐。
云汐目含清辉,凤眸微转,一手轻轻抚上其中一尾游鱼,侧首垂目,细细捕捉先前那一瞬间的觉察,想要找到让自己觉得有异的地方。
画面中,只有两支白莲,露水月辉中静静而立,月有明暗光影,恰好将两只白莲一明一暗分在两侧水中,九尾游鱼呈斗勺之形排列,游曳水中与白莲辉映成趣,云汐的双目中,渐渐凌厉,似乎已有所捕获。
察觉云汐目中变化和周身气息的运转,庄峰主在身后默默颌首,目有笑意!
日为阳,月为阴,可世间万物,皆阴阳相生,所谓蛇巢之处必有解药,此时也是如此,月虽属阴,但在水中依然有阴阳分布,月辉所及,便是阳,月辉所不及,便是阴,一阴一阳,以湖水为界、白莲为眼分成阴阳,宛若太极图中的阴阳鱼,而水中的游鱼,九为极数,在云汐的目光中,那九尾游鱼似活了过来,正摇头摆尾缓缓游动变换,随着月光的偏移,水中倒影,虚实转换间,九尾变成了十八尾,十八尾游鱼首尾衔接,突然一个摆尾调转方向,阴阳分离,成为了三十六,如此周而复始,游鱼每转换一次身形,数量便倍增一次,直至无极!
云汐双目骤亮,似有姣姣月辉在闪烁,微微翘起的唇角展现一抹明悟的自信风华,当游鱼再一次变换的时候,云汐动了……
身后的庄峰主悄悄再后退两步,将更宽阔的空间让给云汐,再随手一挥,布下了灵力结界,以确保外界的任何事物不会打扰到云汐这难得的顿悟。
只见云汐右手缓缓抬起,在空中慢慢画了一个半圆的弧度,随后左手亦动,跟随着右手一起完成这样一次轨迹的滑动,云汐双手运行的很慢,似乎有无限阻力在手中,又似乎在极其谨慎的计算着什么。
云汐缓缓合目,那变化万千的游鱼,已在心中清晰浮现,每一次的游动和变换,就是一种阵列,一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首尾相连、环环相扣,万千变化回归无极之“一”,云汐双手十指一变,万千重影顿时化作千手观音,每一根手指似乎都有了自己的意志,在按照某种玄妙的轨迹在运行,每一只手好似千军万民中的令旗,号令着每一次的虚实变换。
点点光辉在指尖闪现,好似无数萤火虫在指尖嬉闹跳舞,云汐双目微合唇角微微翘起,萤火虫的光芒渐渐明亮,变成了万千月辉在闪耀,云汐双腿亦开始缓缓游动,配合刚刚开始修习的遁术“破空闪”,云汐的身形开始飘忽不定,好似风中烛火随风游曳,又像灵活的游鱼在水中自由穿梭,闪现又消失,刹那之间,云汐的身影已经模糊到看不清,只见到点点浅蓝的残影在屏风前飘忽闪现,无数双手影挥动,万千光辉洒下,好似清辉满江!
清辉洒下,化作无数剑光,正是云汐将自己领悟的风舞九兵之第二式‘辉月’进行了变化,‘辉月’是以月光反射湖水,折射出万千湖光,以达到干扰人五感,直至剥夺五感的目的,而此时云汐身临此境,又有了新的感悟。
月光冷清,薄带肃杀寒气,若将每一道光辉中的剑光化作细丝,连成一片,且能随阵型变换,封锁空间,这……又将达到如何的效果?
想到这里,云汐指尖轻点,万千月辉化作细丝,光芒耀眼连成一片,好似湖面上泛起满目清辉,顿时庄峰主感觉到空间一滞,似乎空气和风流都有了一瞬间的停顿,光芒挥洒间,云汐缓缓勾唇而笑,风舞九兵之第三式‘清辉’领悟!
‘辉月’以月光杀敌,‘清辉’以漫天光辉封锁空间!
光芒渐渐散去,云汐静立原地默想,细细回味刚才一瞬间封锁空间的体悟,那是一种对时间的把握,将时间逆流,达到一个平衡便是静止,而若要真正做到将一片空间封锁,以云汐目前的力量还做不到,像刚才那样一瞬间的停滞,也仅仅只能演化出来,在实战中是没有多大用处的,因为没有敌人会静静不反抗,等着被封锁,故而,云汐的修为急待提高!
纵观目前云汐所领悟的三式剑诀:化剑、辉月以及清辉,都是徒有其表,除了化剑之术能运用在实战中外,辉月和清辉都还只初具雏形,只能起到一瞬间的干扰。似乎,云汐一直处在顿悟与实力不相称的尴尬境地,云汐悟性很好,总能触境生情,从中得到感悟,别人一生也难得几次的顿悟,云汐却连连发生,这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也是一种天道钟爱。
云汐缓缓运转灵力一个小周天,欲平息先前灵力的奔涌,动了动身子,突然发现,自己的灵力有些失控!
云汐心中一惊,竟是要突破了!
“云儿,静心!”庄文祥显然也察觉到了云汐即将突破的契机,急忙出声安抚,以防云汐心乱导致错失良机。
听到师傅的声音,云汐也清醒过来,此时不是计较时间地点的问题,于是急忙静心凝神,抱守元一,在屏风下盘膝而坐。
失控的灵力在经脉中乱窜,导致经脉剧痛,云汐咬牙静下心来,引导着这些灵力一点点按照周天进行运行,然后一点点回归丹田。云汐是三灵根,庚金锐利,因而金灵力最暴躁,每一丝金色的灵力都蕴含云汐之剑气,在经脉中游走之时不断破坏,一滴滴汗从云汐额头鬓角滴落。
云汐深吸一口气,忍下这犹如钝割的痛感,缓缓以温和的木灵力缠绕浇灌,将受损的经脉进行安抚,一寸寸推进,一点点挤压,直至将所有金属性的灵力都缠绕包裹起来,以木属灵力带动着金属灵力运行。
然而事情并未结束,正当云汐稍稍松一口气的时候,木助火势,火灵力因为云汐不断运行木气的原因,开始肆意暴涨,将云汐好不容易修复的肌体及经脉又是一番凌虐。
灼热的火性灵力肆无忌惮的在云汐体内冲撞,不断燃烧丹田之中的灵力,顿时,云汐感觉丹田剧痛,灵力在急速的消耗,云汐心中大急,若如此蔓延下去,当自己灵力告罄之时,失控的火灵力必将自己焚烧殆尽!
自云汐修道以来,虽连续经历几次突破,但从没遇到过如此凶险的状况,直到眼下,云汐修为突破过快的隐患终于全面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