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几人看着两人打机锋,有尚疑惑未解的,也有似有所悟的,不由眸光在苏子唯与风飞扬之间转了几转,聪明的选择了低头饮酒,权当未曾听见,就连云莫安此时也是缓和了神色,低头自斟自饮。
向来对云汐颇多挂念关怀的木颂易,此时将风飞扬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点头,心中似有轻快,再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姬凌霸,只见姬老爷子摸了摸胡子,似乎没有听懂一般,自顾自的咂咂嘴继续喝酒,木颂易心中便有几分明白了。
对于风飞扬此人,木颂易之前就略微打听过,似乎为修行界四大家族之一的风家嫡系子孙,在门派中地位不低,虽然行事举止有些轻浮,倒也未曾传出与某个女子不好的传闻,风评也还算清持。
尤其是此人的修为,木颂易虽然不太懂修士的修为划分,但就凭曾还所说,筑基中期,在修行界亦是一方高手来看,他的实力是不弱的。
木颂易不放心,还向曾还求证,若和云汐相比,风飞扬如何,记得当时曾还但笑不语,还是比较活泼的尤嵘说了一句,炼气期遇到筑基期,完全没有战斗必要,十个炼气期也不可能抵挡得住筑基期一击,除非这个炼气期有高阶修士加持的法宝或者什么逆天的手段,比如云汐的剑意!
但纵使是这样,从本身实力来说,也从未听过炼气期能和筑基期叫板的,云汐在炼气期领悟剑意已经算是万载不遇的逆天之人了,但若和风飞扬交手,而风飞扬也认真的话,还是抵挡不住三招!
这就是炼气期与筑基期的差距!
炼气大圆满与筑基不过一线之隔,但往往就是这一线之差,便是天差地别,何况云汐不过炼气八层!
但凡修士还处在炼气期的时候,修行不过还在打基础的阶段,不断沟通天地灵气,将灵气聚集在体内丹田之处,借助灵力洗涤肉身,为准备一具适合修行的仙体做准备,这也就是所说的‘脱凡’。
而当体内灵力储备到一定程度,肉身也‘清洁’得差不多,体内灵力就会在一夕之间发生质的变化,这便是要筑基了,筑基,构筑修仙之基础,只有筑基之人,其实才称得上真正的修仙入门。
炼气期不过是简单的灵力堆砌,灵力稀疏而松散,这就大大的影响到了其攻击力与精准度,而筑基已经能够将体内灵力压缩运转成一团气云,这团由极其紧实的气云构成的灵力团,盘旋在修士丹田之中,质量和数量都远远超越炼气期,几乎是炼气期的五十倍!
打个比方,同一招法术,若分别由炼气期与筑基期修士来演练,哪怕筑基修士只用与炼气期相等的灵力施展,两者相抗,也定然是炼气期被打飞,这就是两者灵力质的不同!若到了化元期,灵力转化为液态,成为一汪小湖盘踞丹田,就更不用说了。
可想而知,在争斗的时候,稀疏的灵力与筑基修士强劲的灵力对抗,根本不堪一击,何况数量也远远不及,若战斗一天一夜,炼气期已经丹田空空,灵力耗尽,而筑基期往往不过是九牛一毛,如此一来,如何比?
想到这些,木长老与姬老爷子,估计也心中有数,虽对这风飞扬不算看好,但若他真能一心对云汐,云汐在修行界的安全可谓无虞。当然,这是指在云汐没有招惹一些大能、厉害前辈的前提之下。
可怜两人还不知,偏偏云汐很悲剧的将这些不能招惹之人都招惹了一遍!除了雷氏一派,是云汐为了洛家确实做了不利之事,但其他势力,云汐还真是无辜‘被迫’的招惹。
因此别说风飞扬,就算大师兄出马,也很难躲过暗算!没错,有风飞扬这个筑基中期在身侧,明面上是不会有人敢对云汐不利了,但风飞扬不可能十二个时辰眼都不眨的盯着云汐,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如今云汐锋芒过露,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眼下的处境,恐怕是风飞扬也无力左右的了。
云汐仰头看向天际,今夜星辰暗淡,云汐只能在心中祈祷,只愿当初布置的后手能发挥一二作用,只愿当初处置雷氏一派的时候,自己处理得够干净,不要被查到自己身上,否则,自己处境更加堪忧,指望洛家这样的事,云汐没有想过,从帮洛家做事以来,云汐心里就明白,自己可以是臂膀、谋士,也可以是弃子!
再次抿下一口清酒,云汐眼中已是微醺,一只白玉纤长的手适时伸了过来,取走了手中的酒杯,云汐回头,却是子唯。
“汐儿这般年岁,女儿家饮酒不好,莫再喝了,用些茶点吧。”说着取了一块糕点送过来,云汐微微一笑,张嘴吃了。
“我有些头晕了,夫君可否送我回房?”凤眸笑意阑珊,映着身后灯火,显出几分瑰丽。
看着流露几分醉态的云汐,子唯无奈而笑,抬手揽了有些恍惚的云汐,轻声道:“我先送你回房吧,这般样子若被外面的人看去,你堂堂云家少庄主的面子可要丢了。”
“呵——”云汐轻笑,抬手锤了锤额角,确实觉得有些头晕。好在她还没忘了礼节,依旧盈盈转身,规规矩矩的向在座的几位长辈告了罪,这才搀着子唯退席,当经过外厅的时候,两人一揽一扶的姿态落在有心人眼中,自然是伉俪情深,不禁对这苏子唯或褒或贬,总是刮目相看。
明明是一个成过亲的男人,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无权无势亦无财,除了确实姿容过人以外,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独特之处,居然能得堂堂云家庄少庄主、当朝的朝霞郡主亲睐,真叫人又羡又妒!
“师妹!”两人刚走至东西院中间的花园小路,身后便传来人声,转身一看,却是风飞扬追了上来。
“二师兄,我有些头晕,先回房了,你们自己玩儿吧,这云家庄没有哪里是你不可以去的地方。”云汐眸光略有模糊,显然是真的醉了,好在还算有几分清醒,说话尚有条理。
“呵,今日我在宴会上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正想和师妹分享分享,不若我送师妹回去?”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着苏子唯说的。
“风师兄,我看今日时辰不早,汐儿又醉了,不若明日泛舟而谈,如何?”子唯一手揽了云汐,夜风拂面吹动鬓发,映着远处的灯火,真真芝兰玉树、眉目清雅,但此时,却偏偏显出几分单薄的萧瑟。
风飞扬手中折扇转了转,看着苏子唯的眼睛,眸光闪动,“子唯既已相托,又何不早些休息?”
“只是一段路程而已,风师兄又何须相争,仙凡之路,早已相离。”
双眸对视的刹那,风飞扬突然笑了,星眸明亮、笑容肆意张扬,“子唯所言极是!那我还回去喝酒,云汐就劳烦你照顾了,这丫头不会饮酒,许是难受得紧了。”
两人目光移向云汐,果见她眉头紧蹙,一手掩了唇角,神色不好。
“汐儿,可还撑得住?”子唯匆匆与风飞扬互换了眼色,两人默契的一个低头询问,一个翩然而去,继续找师兄弟喝酒。
云汐抬手揉了揉眉心,将头埋进子唯怀里,含糊不清的嘟囔,“头疼,我想躺着。”
有些爱怜的揉了揉怀中女子柔软的发丝,子唯叹气,“好端端的学喝酒,不头疼才怪,我先扶你回房吧。”
云汐低头蹭蹭,像只醉酒了的猫咪,乖乖的跟着子唯向阑珊苑走去,早就恭候在门外的小谨体贴的为两人打开房门,送上热水和醒酒汤,在子唯的示意下这才退下。
待云汐洗漱干净躺在床上,子唯已经累坏了,从来没想到,像云汐这般如大家闺秀安静端庄的女子,醉酒以后也能这般闹腾,给她洗个脸她也能弄得自己一身水。
稍稍拧了拧自己衣袖下襟被打湿的水渍,子唯坐在床沿,看着整个人蜷在被子里睡得香甜的云汐,即无奈又心中无限欢喜,这般的亲近,看着她耍赖撒欢,竟有了一种相依白首的错觉。
握起她放在被外的手,苏子唯清俊的眉目有些沉默,指尖轻轻拨弄着她的手心,思绪却飘远。
初见云汐,自己濒临绝境,粉雕玉琢的孩子,雪地中穿着大红狐狸斗篷,双眸清澈无暇,刚刚双亲俱丧的孩子不过十岁稚龄,却毅然挑起了家宅的重担,在一片群狼虎视中蹒跚而行,叫人钦佩又心疼,一时软了心,默默陪伴身侧,转眼已是四年光阴!
抬手轻轻抚弄那温婉中带着倔强凌厉的眉眼,苏子唯心中无限柔软,当初那隐忍坚毅的孩子,已有了少女的模样,恍惚间,仿佛看见了无数光阴之后,已脱离凡尘、仙人之姿的她,苏子唯知道,或许这一生,他与云汐都不会再有一个能够替代的人。
缓缓俯身,落下一吻,轻若翩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