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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姐姐的村庄(2)

我喜欢看她踏在泥水里的光脚丫,也喜欢看她挑着那副大水桶在朝阳初升的土路上虎虎势势走动。小村的黎明从水桶碰响开始。寻着这声音,挑水的人影三三两两沿着一条白白的小路向村外走。黑黝黝的冈坡飘荡着雾气,小路像一缕白线在昏暗中起伏,估不出水井离村有多远,跟着四儿的背影,高一脚低一脚耐心地走下去,听见很多人聚在那儿说话,就找到了井。人们站在荒野里,在风中咳嗽、谈话、说笑话。四儿说:“坐下,坐下。”我把勾担横在两只水桶上,坐在勾担上不急不忙听人们聊闲话。她走过来,站在我背后,一手悠着勾担,另一只手不经意地放在我肩上。黑暗笼罩着我们俩,人影在我周围晃动。听到有趣的笑话,她一边笑,一边用手拍打我的肩膀。这眼井出水很慢,前边的人打完,后边的人要等一小会儿才能向下系桶。太阳一出,井就变成一口干涸的土窖。冈头上透出亮光,人们的身影逐渐分明,太阳还没升起,荒野、土井和小路明朗起来,四儿身上的褂子显出细碎的小花,胸脯突露出光影。羞怯的感觉从耳根泛上来,我把头转过去,看着村里飘起的炊烟。担着满满登登的水桶往回走,她的脚步比我有劲,我咬着牙才能赶上她。在村边的陈刺林那儿,她放下担子,用手抹着额头发梢里的汗水,满脸通红地看着我:“累不累?”我学着她的样子擦汗,学着她的样子拿手在脸边扇凉。我说:“在家我没挑过水。”“从来没挑过?”“没挑过。”她笑了。

越过篱笆似的栅栏,公路像飞速流动的河水,看一阵就会头晕。我把目光抬起,向公路尽头看。收费站的影子隐隐约约架在天地交接的路面上。那儿曾经是牛车路和县城过来的土公路的交叉口。我走上公路,意外地发现四儿站在那儿,手里挽着一个提兜。“嗳——”我喊了一声,她像既没看见也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地扭着脖子,聚精会神地向公路那头张望。我慢慢悠悠走上路面,在路中心游来游去。四儿的脸扭得更远。今天她为什么这么怪?一辆卡车开过来,我从公路上横冲过去。吱吱嘎嘎刹车的声音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停下来。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找死啊!这混蛋!”我弯腰从路边拣起一块断砖,跳着脚追着车叫骂,卡车一溜烟蹿走了。等我转过身的时候,一个小伙子出现在她身边,他们很近地站在一起,脸上的表情像在看一个疯子。我在公路中心跳跃,追着汽车的影子把手里的断砖扔出去,用最粗野的话骂人。班车过来了。他们凑近车门,小伙子在后边推搡着四儿的腰肢。我明白了,他是后洼的小顺。四儿从没对我说起过他,可我知道后洼有个小顺,他爹在城里开饭店,卖锅盔、胡辣汤。我想象着小顺到四儿家来的情景,他给她买衣服,在种麦的季节开着小手拖给她家送化肥,犁地。四儿的身影在班车里晃动,我像傻瓜似的站在车后的烟尘里。我想再找一块断砖,在路边寻了好一阵,什么也没找到。

现在我已经不想娶她了。那时候也没认真想过这件事。只是不定什么时候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像河水打旋儿似的,倏地一下就流走了。四儿并不漂亮,和城里那些女孩比,她很土气。可是城里女孩白白嫩嫩,看见她们我会忍不住想起过年时的灶糖和撒了化肥的豆芽。四儿的皮肤黑红,她的胳膊、腿像常年累月被手掌打磨光的枣木锄把,坚实滑溜,摸起来使人不愿意把手抬起来。“瞧不出,你这小心眼,憨子!”她的手像无意似的落在我的小臂上。“在公路上跟汽车耍,可不是闹着玩儿。”我不说话,我的腿蹭着她的膝盖,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显得又笨又胆怯。我发誓不再理她,可她一出现在我身边,我就没了主意。她不是和原来一样吗?有什么可抱怨?有什么可生气?她咧着嘴嘲笑我,我什么也说不出。我知道,也许以后我再也不会到这个冈坡上的小村里来。我坐在枣树下的椅子上,月亮昏昏沉沉在云里隐现。姐姐在屋里哄小环,她哄一阵,骂一阵,小环一会儿大哭一会儿抽咽。枣树叶子的阴影在我身上晃动,我仰起头,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天上的星光。“你不是说她能生男孩吗?”我的声音有点丧气。四儿不说话。她的膝盖挨着我的腿。我生气地说:“老鸹奶不是说男孩在这儿,女孩在这儿吗?瞎吹!”“这种事,谁也打不了保票。”四儿的手沿着我的小臂慢慢移动,停在我的臂弯里。她抬起手,在我头顶摸了一转,我更感到丧气,弄不清是为姐姐还是为我自己。“如果你生不出男孩,后沟的小顺会要你吗?”既然说了这样大胆的话,我干脆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她毫不在意地笑起来:“小鸡蛋孩儿,坏水不少!”我说:“谁是小鸡蛋孩儿?你比我还小几个月呢!”她把脸凑近来,用两只手掬着我的脸蛋:“我瞧瞧,耳朵上的茸毛蜕净没有?”我随着她的手站起来,向她靠近,她闪身跳过流水沟,在黑暗中一边笑一边向我挥手。我久久地站在那儿,看着她的背影融进堂屋的黑影里。村子上空掠过一阵风,树梢在风里摇摆。隔着看不清的房屋和小树,村东头磨房里传来一阵驴叫,像离得很远,又清晰又模糊。我在心里大声咒骂,把能找到的刻薄字眼全都使出来。让这可恶的村子遭瘟疫!男孩,女孩,大人孩子,全死光,一个不剩!鸡狗猪羊也逃不脱!

我站起来,沿着路边的高坡向下走。太阳更热,额头上沁出了汗珠。路两边没有树,连一片青草也看不见。车比刚才少了,一辆跑过,另一辆隔一阵才会出现。我溜近封闭网,沿着路基慢慢走。从远处看,这些栅栏不比我家的猪圈高,可向它走近的时候,它变得越来越高大。来到跟前,仰起下巴才能看见铁丝网的顶端。翻过去并不容易,我想。一转脸,白白亮亮的公路上又有许多形形色色的车辆接连不断地飞驰过去,没法想象它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必须穿过路面,跳过分界沟,到那边的路边上。到那边,才能扒上向南去的车。现在我不想去北京,尽管小时候很想去。“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这歌子现在唱起来还很顺口,可是现在……我看着往北去的车,想象着道路尽头的风景,想象着牌坊似的城门,缠满了龙的柱子。

公路、车辆,路那边的田野、丘陵和远处的天空,都被罩在均匀细密的网纹里,把眼睛凑在网眼上,它们又都变得清清楚楚,连小汽车屁股上的车标也像用铅笔描过一样清晰。

姐姐不在那儿了。四儿也不在了。她们一走,村子在我心里就消失了。站在坡上远望,从前的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姐夫不再是姐夫,他成了另一个人,和村里所有的农民没什么区别。牵着牛,背着犁;或是戴着草帽跟在收割机后,敞开汗褂,在太阳下忙忙碌碌,过着和我毫不相干的日子。大峪沟变得平平淡淡,这样的荒沟,丘陵地里到处都能看见。高速公路一修,一切都被抹去,像一幅画被油漆涂盖,使人想不出原来的模样,连方位也变得模糊。

公路的另一头蒸腾着灰白的气雾,天空像冒着气泡的热水池。我没法想象南方是什么样子。姐姐的背影像一棵细高的树,摇摇曳曳融进一片绿色里。她走时高速公路还没修好。她把小环交到妈妈手里,俯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提着提兜,匆匆忙忙向外走。我扛着她的行李,一直把她送到公路边。男男女女挤满了那辆脏乎乎的破中巴,姐姐低着头,勾着腰,踩在别人的行李上,像一件货物似的被塞进去。我猜不出在去南方的路上,四儿是不是也像姐姐那样被那么多肉体挤着,在污浊的气味中颠簸。南方的工厂、楼房、马路,南方花花绿绿的霓虹灯,又短又窄的衣服,黑亮的小轿车,手提大哥大的老板,和高速公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在我心里,南方像一个巨大无比的怪物,高速公路像它伸过来的长足。每到黄昏,小环在堂屋门口牙牙学语,二哥就会斜起眼睛睨着她说:“范家的丫头,凭什么让咱们白养着?”妈妈默不做声地把小环拉回去。那时,我会忽然想起姐姐的村庄,想起四儿,想起南方。不知道四儿为什么也到南方去?是因为受不了后沟小顺的欺侮,还是害怕自己也像姐姐那样生一个女孩?姐姐和姐夫离婚以后我再没到那村子去过,也没见到过四儿。在一个下雨的日子,我一直走到大峪沟旁边,看着沟里涨起来的水,眺望冈顶上的村庄。雨幕昏沉,我什么也看不见。在城里,我在小顺家饭馆门口转悠,老家伙站在门外喊:“胡辣汤油烙馍——”嗓门很亮。可是我没看见小顺,也没看见四儿。后来在粮食市场碰上四儿的婶婶。“你们家的四儿还放不放猪?”“四儿么?”她说,“早走了。到南边打工去了。”

我并不是要去找姐姐,更不是去找四儿。我已经长成一个很高的小伙子。二哥的拖拉机出事以后我一直闲在家里,我对家里的一切都烦了。小环老哭闹,我老想揍她。妈妈也开始耐不住。

今天不会有什么热闹看了。路上的车又开始少起来。封闭网虽然很高,可想爬一样能爬上去。抓着一个一个网眼,脚用劲向里蹬。太阳在我头顶左右摇晃,公路像两条扭动着身体起伏盘旋的大蟒。头从铁丝网横栏上探出来,路面上的车咝溜咝溜飞跑,我觉得自己变成一株很高很大的树,在风中摇摆。

既然爬得上来,肯定也能跳得下去。从高处望去,公路像一条没有尽头的传送带,路面上的车像齿轮一样,把田野和村庄咬进去,轧扁,挤碎,碾平。

我张开双臂,让身体在网栏上平衡一下,双脚用力一蹬,炫眼的路面向我倾斜,我像鹰一样扑向白色的大河。南方像一条滑腻的大乌贼,在我脚下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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