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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美国史上最大破产案——安然神话的破灭(4)

根据以上各节的分析,安然公司的收入和业务的稳定性受制于它自己的股价。股价的表现又取决于公司各个季度的盈利能否赶上华尔街的盈利预测。由于太多地使用自己的股票提供担保,所以安然更加有动机铤而走险,去利用一系列的方法去制造利润来炒高股价。

神话破灭

以上对安然的发展的辉煌和发展中的隐患进行了分析,那么这个神话是怎样一步一步破灭的,接下来我们将详细分析一下神话破灭的过程。

2001年初,一家短期投资机构的老板对安然的盈利模式开始提出质疑,他指出,虽然安然的业务看起来很辉煌,但实际上赚不到什么钱,也没有人能够说清安然是怎么赚钱的。据他分析,安然的盈利率在2000年为5%,到了2001年初就降到2%以下,对于投资者来说,投资回报率仅有7%左右。他还注意到作为安然首席执行官的斯基林一边宣称该公司股票将会涨至126美元,一边在抛售自己手中的股票,而按照美国法律规定,公司董事会成员如果没有离开董事会,就不能抛出手中持有的公司股票。在这之后,对安然神话的质疑之声开始逐渐多起来,呈现出一种“墙倒众人推”的态势。这个处于巅峰时期的华尔街新宠开始成为人们质疑的焦点,它的一个个耀眼的金色光环也开始一层层地褪去。

3月5日,展示安然辉煌的《财富》杂志发表了一篇题为《安然股价是否高估?》的文章,该文章质疑道:“为安然欢呼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没有人能搞得清楚安然的钱到底是怎么挣的!原因是安然历来以‘防范竞争对手’为由拒绝任何收入或利润细节,把这些细节以商业名义保护起来。而其提供的财务数据又通常过于繁琐和混乱不清,连标准普尔公司负责财务分析的专业人士都无法弄清楚数据的由来。”在这篇文章中,首次把安然的盈利模式描述为“无法打开的黑箱”。

5月6日,波士顿一家名为“Off Wall Street”(OWS)的证券公司发表了一份安然分析报告。该报告分析认为,安然的营运利润率从1996年的21.15%跌至2000年的6.22%,第四季度则为2.08%,2001年第一季度则进一步降到1.59%。据此,该公司建议投资者卖掉安然股票,或者做空。

此外,OWS公司对安然的关联交易与会计手法也持消极看法。比如,他们发现,2000年第2季度安然以高价把一批光纤电缆出售给一家关联企业,这笔交易收入使安然每股净利润比华尔街分析师的预期高出2美分。但是,如果没有这笔交易,实际每股净利润却要比预期低2美分。因此, OWS建议投资者不要轻易相信安然公布的财务结果。

7月12日,安然公布第2季度的财务数据,每股净利润为45美分,营业收入比上一季度稍有下降。而引起人们兴趣的是这之后召开的电话会议。投资者关系部门主管声称,其“资产与投资项目”的三分之一利润来自经常性营运收入,三分之二来自不动产投资项目的价值重估。但是,在第1季度结束时,安然曾声称这些不动产价值大跌,但现在又说大增,令很多分析师不解,而安然的高层管理者对此解释的含含糊糊。另外,当有分析师问及安然与其关联企业之一LJM资本管理公司的几笔交易对第2季度的利润贡献多大时,CEO斯基林也是以比较含糊的语言搪塞过去。

到了8月中旬,人们对于安然的疑问越来越多,并最终导致了股价下跌。8月9日,安然股价已经从年初的80美元左右跌到了42美元。刚上任8个月的CEO杰夫·斯基林 估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突然宣布辞职,这更加导致了媒体、分析师与其它多方的质疑。但安然董事长肯尼斯·雷重新接任总裁,宣称“安然没有任何会计问题,没有任何能源交易问题,也没有任何资金短缺问题”。并保证改进财务报表的透明度,增加信息披露。华尔街卖方分析师继续推荐安然股票。

8月30日,一家名叫The Street.com的财经网站发表一篇分析文章,对安然第2季度利润来源提出强烈质疑,认为该季度的利润来源主要来自两笔关联交易。第一笔是5月安然被美分公司将3家天然气发电厂以10.5亿美元的价格卖给另一家关联企业。该价格明显过高,多数分析师认为至少多算了3到5亿美元。第二笔就更加有意思,发生在6月30日,第2季度结束的前一天,一家关联企业以1.2亿美元的价格把一批不动产卖给另一家关联企业,同业者认为该不动产最多值5000万美元。因此,该文章认为,安然正是利用关联交易来人为地制造利润来弥补正常营运收入的不足。

10月16日,安然发表2001年第3季度财报,宣布每股营运利润为43美分,但如果扣除10亿美元的一次性重组费,每股亏损84美分。在当天举行的电话会议上,安然的两笔巨额 一次性重组费成为焦点。分析师认为在第一笔中,安然可能将正常的营运费用计入“一次性重组费”,从而使安然的劳动利润变得较高;第二笔则是为了中断与“某一关联企业”的财务合约而产生的12亿美元重组费,将从股东的净资产中扣除。当分析师和媒体问及该关联企业是否是LJM资本管理公司时,肯尼斯·雷拒绝作答。

10月22日,安然与另外两个关联企业马林二号信托基金和鱼鹰信托基金的交易行为又被The Street.com 网站揭露。通过一系列复杂的金融操作手段,安然通过这两个基金举债34亿美元,但并未在财务报告中披露。这些复杂的合同将会给安然的负债率和股价带来致命的风险,其中归大的可能是为兑现这些合同,安然不得不打规模发行股票,但当时的股价已经跌到20美元左右。

面对越来越大的社会舆论压力,安然在22日又一次召开了特别电话会议,但这次会议完全没起到任何效果。在电话会议上,当一位对冲基金经理问道,“马林二号信托基金以安然的部分水厂资产作担保,而这些资产顶多值1亿美元,是否意味着安然必须为此补进9亿美元(马林二号共有10亿美元的债务)?”出乎意料的是,总裁肯尼斯·雷竟然破口大骂,并要电话会议操作员把这位对冲经理赶走。这次会议之后,安然股价跌去21%,当日安然缩水40亿美元。财务总监法斯托被迫离职。

10月22日,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瞄上安然,要求公司自动提交某些交易的细节内容。并最终于10月31日开始对安然及其合伙公司进行正式调查。

11月1日,安然抵押了公司部分资产,获得J.P摩根和所罗门史密斯巴尼的10亿美元信贷额度担保,但美林和标普公司仍然调低了对安然的评级。

11月8日,安然被迫承认做了假账,虚报数字让人瞠目结舌:自1997年以来,安然虚报盈利共计近6亿美元。

11月9日,迪诺基公司宣布准备用80亿美元收购安然,并承担130亿美元的债务。当天午盘安然股价下挫0.16美元。

11月28日,安然宣布当周将有6亿美元欠款到期,当天开盘后几小时内股价下跌28%。标准普尔将安然债务评级连降六级至“垃圾债券”级。安然股价立即向下重挫85%,跌至1美元。当天收盘后,德能宣布终止与安然公司的兼并计划。

公司债并将为“垃圾债”后,触发了安然与关联企业马林二号和清道夫基金内签订的合同条款,安然必须立即清偿通过这两个关联公司带来的34亿美元债务。

11月30日,安然股价跌至0.26美元,市值由峰值时的800亿美元跌至2亿美元。

12月2日,安然正式向破产法院申请破产保护,破产清单中所列资产高达498亿美元,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大的破产企业。当天,安然还向法院提出诉讼,声称迪诺基中止对其合并不合规定,要求赔偿。

12月8日,安然的29名高级行政人员由于知道内幕而出售手中的股票,被以纽约为基地的联合银行起诉,索赔250亿美元。

12月12日,美国众议院一个特别委员会开始对安然破产案进行调查。2002年1月9日,美国司法部开始对其进行刑侦调查。

2002年1月15日,纽约证券交易所正式宣布,由于安然股价在过去30个交易日持续低于1美元,将其从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成分股中剔出,停止安然股票的相关交易。

2002年1月24日,安然总裁肯尼斯·雷黯然辞职。

2002年8月28日,安然开始正式拍卖几项资产及其在资产中的控制权,至此。安然这个巨大的商业王朝最终覆灭了。

美国史上最大的破产案

作为美国史上最大的破产案,安然事件连同美国9.11事件、世界通信公司会计造假案和安达信解体,被美国证监会前主席哈维·皮特称为美国金融证券市场遭遇的“四大危机”,可见安然事件对美国经济的影响之大。

首先,安然的财务危机严重影响了美国乃至全球资本市场。自安然事件发生以后,美国投资者信心受到严重影响,华尔街股市一再下跌,不断创造股市新低。据估计,自安然事件发生后的半年多时间,投资者在美国股市的投资资产缩水了2.5万亿美元,相当于美国GDP的四分之一。舆论指出,安然破产案有牵一发而动全身之效,安然复杂的而且大部分不受监管的衍生工具投资组合一旦崩溃,整体金融市场将蒙受广泛且难以计量的冲击。事实上也正是这样,欧洲各大股市及东京、香港、新加坡、澳大利亚等股市受美股影响也大幅下跌。另外,安然的财务危机给汇市、债市、期市、金市带来很大影响。美元持续贬值,美元、日元、欧元三大货币在各国外汇储备中的比例发生很大变化。在期货市场上,金属交易特别是与安然有关的金属交易剧烈波动。债市亦动荡不安,黄金价格则一路上扬。

其次,动摇了美国的养老制度。安然倒闭致使4000多名雇员无奈加入失业大军,安然员工每人因股票损失至少数千美元。前雇员杰西·帕特森说:“(安然破产)使我的养老金化为乌有。”在安然,员工养老基金中的钱约有58%被用于购买本公司的股票,所以当公司破产、股票变成垃圾股时,员工自然就陷入养老积蓄与工作一起丢掉的困境。

其实,在美国像安然员工这样把自己养老金大部分都投资于本公司股票的现象很普遍,宝洁公司的比重达到了95%,安然的58%相对来说就不算什么了。本来这种养老制度是相当成功的。一方面,员工可以以比较低的成本购买本公司的股票;另一方面,通过持有本公司股票,使员工更有动力做好自己的工作。事实上也是这样的,在牛市期间,到处流传着某公司基层员工由于持有自己公司股票而已从养老金中发财的故事。但是经过安然事件之后,人们不得不开始思考“是否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基本投资问题,美国政府也在考虑如何保护员工的利益。

再次,影响大公司的诚信度。安然破产后,2002年1月24日公布的一项美国民意调查结果显示,只有1/3的被访者相信美国大商业公司具有经营道德标准,79%的被调查者认为公司高级管理人员将个人利益置于股东和员工利益之上,仅有26%的被调查者表示相信美国公司是诚实可信的。于是,新闻机构、分析家和投资者都在找“下一个安然”。一批有影响的企业舞弊案相继暴露出来,IBM、思科、施乐、J.P摩根大通银行等大企业也传出存在财务违规行为。2002年1月22日,美国第二大零售商凯马特由于安然公司破产造成的紧张情绪,贷款机构对于进一步增加信贷迟疑不前。它的供货商要求现款支付,因为担心得不到付款而停止发货,最终卡玛特因支持不住而申请破产。在这之后的大公司申请破产保护的还有:美国环球电讯公司,全美第六大有线电视公司,美国第二大长途电话公司世界通信公司(以1070多亿美元的资产超越安然,创造了美国最新的破产案记录)。

最后,安然的破产是美国重新审视自己的监管体制。安然神话破灭,动摇了美国证券市场诚信度,使投资者对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真实性、财务报表可靠性、证券分析师推荐有效性以及评级机构结论可信度产生了置疑。事件发生后,国会12个委员会、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司法部、劳工部的养老金与福利署为此先后成立专门调查工作组。最终使得美国白宫、议会、证券交易所都从自身角度提出了进一步改进思路,来完善美国资本市场的监管体制。

安然事件已经尘埃落定,但是它给我们留下的思考还远没结束。已知深陷安然丑闻的原全球最大的会计师事务所安达信最终也难逃破产厄运,从而引发了整个会计师行业的信任危机。在此,我们以当时的安达信执行总裁贝拉迪诺的一句话结束本章内容,其实这句话不仅仅适用于会计公司,“我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陷入这种困境的会计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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