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的大门被缓缓地推开。秋瑶放下手中的刺绣,欢快地从房间里跑出来道:“叶公子,你回来了……啊!”秋瑶发出一声惊呼,冲上前扶着摇摇欲坠的叶痕,看到他的上半身几乎全是血,急的快要哭出来,道:“叶公子,你别吓我,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我去找大夫,不对,我自己会医术,我这就帮你止血。”
叶痕好笑地看着惊慌失措的秋瑶,安慰道:“不必紧张,只是肩膀受了一些小伤,没什么大碍。对了,小婵呢?”
秋瑶扶着叶痕坐到院落中的石凳上,急急忙忙地回到房取出毛巾和药物,然后一边仔细擦拭叶痕肩上的伤口一边说道:“刚才一羽堂的人说有重要的情报,然后姐姐就出去了。”
‘重要的情报?难不成发现白羽已经死了。应该不可能,杀死他的时候并没有外人,况且我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叶痕暗暗寻思,然后念头一转,心中不禁有些后怕,‘自己竟然毫不手软杀死了一个跪地求饶的人,看来善良这两个字大概是与我无缘了。’
处理好伤口后,在秋瑶强烈的要求下,没有丝毫睡意的叶痕被这个小妮子逼上了床。然后秋瑶就坐在床边陪着叶痕,无论叶痕说什么话,秋瑶都不回答,铁了心要让叶痕好好休息。叶痕躺在床上看着身边安静坐着的秋瑶,认认真真织着手中的刺绣,端庄优雅,像一幅美丽的生活画卷,让人的心情宁静而舒畅,不知不觉进入了梦想。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是黄昏。叶痕转过头,昏黄的屋子里寂静无声,对面墙上的瓷器隐隐绰绰,一点残阳洒在黯淡的地面上,可以看到夕阳中的灰尘在空中飘荡。即便秋瑶每天都在打扫自己的房间,灰尘依旧难以消除。叶痕早就让秋瑶不必那么麻烦,却总是不听,每天为了让叶痕更舒服一些,做着重复杂乱的工作。
叶痕穿好放在旁边洗干净的衣服,打开房门,只见古玉婵站在门口正准备进来,结果与叶痕碰了个对面。
两人面面相视,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古玉婵先开口道:“听秋瑶妹妹说你受了伤,还要不要紧?”
“她已经帮我进行了治疗,现在好多了。秋瑶人呢?”叶痕问道。
“正在准备饭菜,我去帮她,但被赶了出来,所以准备过来看看你。”古玉婵无奈的说道。
“呵,小婵不擅长厨房里的工作呢,上次你想帮秋瑶,结果越弄越乱,最后勉强能吃的只剩下半生不熟的米饭。”想起上次古玉婵执意帮秋瑶一起做饭的那件事,叶痕不由得的笑了起来。
古玉婵脸颊微红,似乎想要辩解什么,结果却一句话也没说出口,微微低着头。叶痕注视着背对夕阳的古玉婵,美丽的面容隐藏在昏暗的环境里,但明亮的双眸、淡红的樱唇却格外的醒目。
“我,我有一件事要和小痕说。”古玉婵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开口转移叶痕的注意道。
“是吗?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和小婵说。”叶痕拉着古玉婵的手,跃上了房顶,拉着古玉婵并肩坐在屋脊上:“既然我们都有事情要和对方说,在这里坐着会好一些。先说我的事情吧,小婵,今天我杀了一个人,而且你应该认识。”
“我知道。”
“你知道?”叶痕惊讶地看着古玉婵。
古玉婵与叶痕对视一眼,移开了目光,两手搅在一起歉然地道:“本来我还不能确定,但我回来的时候看见院子里的轻语剑就明白了。白羽在一项重要的任务中擅自脱逃,最后出现的地方也离云州不远,我虽然看到了这些情报,但却没有去在意。只是没想到他来云州的目的是要害你,幸好你没有出事,不然因为我而造成了大错……”
叶痕搂住古玉蝉的肩膀,摇头道:“和你没有关系。只是我杀了他,一羽堂不会善罢甘休吧?”
“放心。”古玉蝉靠在叶痕的身上,轻轻道:“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不会有麻烦找上你。小痕,其实今天汉青那边传来了消息。”
叶痕心中一惊,没有说话。古玉蝉很快接着说道:“汉青皇帝驾崩,二皇子继承皇位。你说的九公主华无雪,已经确定了要嫁给西方蛮国的王子。不过因为皇帝新丧,大婚的时间推迟到三个月之后。”
叶痕久久沉默不语,看着天上的残阳一点一点地消失。古玉婵离开叶痕的肩膀,轻声问道:“小痕,你准备怎么做?”
“去汉青。”
“是吗?”古玉婵隐藏住自己表情,难以启齿地说道“小痕,我、不能陪你一起去。”
“我明白。”
“小痕,我对你的感情不会变,你是我唯一最爱的人。但是,我果然没有办法再继续追寻着你的背影。我会回到楚云城等你,无论你是否回来,我都会等下去。”
“对不起,小婵。”
古玉婵摇了摇头,“你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反而因为我的任性曾经让你伤心。我时常回忆起小时候,那时我们一起乞讨,生活虽然艰苦,但真的好开心。”
“可惜,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叶痕向天边出现的明月伸出了手,露出了深深地怀念。
两天后正午,叶痕嘴角抽搐的望着面前大大小小的七八个包裹,而秋瑶依旧往一个布袋中塞着苹果、梨子各种各样的水果。
秋瑶看到身旁的叶痕,将手中的布袋麻利的系了一个完美的节,撅开眼前的发丝,嗔道:“叶公子不要站在这里打扰秋瑶,出去休息一会。等我整理好行李,再叫公子查看是否有遗漏。”
不等叶痕说话,秋瑶扶着额头喃喃道:“还差什么呢?对了,路途遥远,气候变化无常,要多带几把伞具才行。”说完急匆匆地走出房间,不一会儿再次急匆匆地走回来,怀中抱着三只竹伞,然后找到一根绳子眨眼间捆绑好。
“二十张烤饼虽然不少,但是营养跟不上啊!嗯……要不上街买几只烤鹅给叶公子带上。”看到秋瑶风一般的从自己的面前穿过,叶痕惊叫一声,连忙紧紧地拽住秋瑶的手,死都不放开。
“叶公子?我事情很急呢?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好吗?”秋瑶有些苦恼地望着叶痕说道。
叶痕哭笑不得的拉着秋瑶,哪里是你的事,分明是我自己的事。再在让你收拾下去,我走不出楚云就得累趴下。叶痕努力挤出一个苦笑道:“我的姑奶奶,你准备这么多的东西,我这小身板带不走啊!”
秋瑶奇怪地看着叶痕,忽然失笑道:“你在说什么呢?又不是让你背着这些行李,只要全部放在车上,你驾着马车就行了。”
“不不不。”叶痕连忙回绝道:“我准备骑马,马车太过笨重,不方便。”
“不行。”秋瑶一口回绝,紧逼叶痕,柳眉倒竖,凤目含怒,生气地道:“楚云到汉青路途遥远,光是骑马对叶公子的身体会造成很大的负担。而且不带上足够的食物与水,饿了怎么办?不带上马车棉被,困了又怎么办?这些都是必须要考虑到的事情,决不能有任何的马虎大意。”
叶痕被秋瑶瞬间爆发出来的强大气场硬生生的逼矮了一个头,没想到平常一副楚楚可怜、娇娇弱女的秋瑶,严厉起来比起冰冷的古玉婵的还要恐怖,叶痕竟然没有办法兴起丝毫的抵抗。
秋瑶冷哼一声,转到叶痕的身后,推着叶痕就往外走,哄道:“你出去,在我没有准备好的时候不要打扰我,乖,出去玩会。”
“我……你……”望着‘哐当’一声紧闭的大门,叶痕被秋瑶逗小孩的语气憋的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垂头丧气的走到院子里。
古玉婵这时拿着一封信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叶痕似霜打的茄子,好奇道:“小痕,怎么无精打采的?”
叶痕把秋瑶的事情和古玉婵诉苦,然后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古玉婵轻笑道:“有秋瑶妹妹这样的美人关心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不是抱怨,是太幸福的烦恼。咦?你手上的信是给谁的?”叶痕看到古玉婵手中的信封问道。
古玉婵将信封直接塞进叶痕的胸前,神色认真地道:“这封信里有一羽堂在汉青的人,如果你遇到了困难,可以凭着这封信按照里面的地址去找他们。但是你一定要谨慎行事,不要轻易的使用。”
叶痕望着胸前衣服里的信,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真是多谢你。有时候真想恢复记忆,记起你与我、还有秋瑶之间的事情。”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古玉婵欣然一笑道。
云州城城外,叶痕最终在古玉婵的帮助下说服了秋瑶,挎着一个包裹骑上马,凝望着两女。叶痕很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朝两女点了点头,调转马头向着汉青行去。
秋瑶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向前急跑几步大声呼喊:“叶公子,一路保重。”
古玉婵望着叶痕的背影,心中轻轻地道,‘我们会在楚云城,等你回来。’